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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邝火闻言,知道诸葛酒尊所言属实,只好连连赔礼,向公孙咳表示歉意。

  公孙咳干笑两声,道:“邝庄主是急人之难,才会有此失常举措,不才又怎会放在心上?但郭堡主的掌伤,只怕很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诸葛酒尊心中一沉,道:“贤侄可否再想想办法?”

  邝火道:“俺愿倾尽全力,为郭大堡主此事奔波。”

  公孙咳沉吟了片刻,才道:“不才先前卖了一番功夫,虽然未能使郭堡主化险为夷,但如今估计,也最少可使郭堡主多活一个月左右。”

  诸葛酒尊摇摇头道:“一个月太少了,最少也要他再活一百年!”

  公孙咳道:“要他再活下去,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诸葛酒尊忙道:“愿闻其详。”

  公孙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把郭堡主带上饮血峰,向血花宫宫主练惊虹求取解药。”

  诸葛酒尊“啊”的一声叫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连这最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出来!”

  但公孙咳却冷笑道:“这法子说来简单,其实却比登天这难!”

  岳小玉奇道:“却又何难之有?”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血花宫宫主练惊虹,是武林中最难缠的大魔头,他有两个外号,第一个是“茹毛饮血鬼独夫”,另一个则叫“六亲不认断肠人”,嘿嘿,只要听听这十四个字,就不难想像得到他是何等样人了。”

  邝火愤然道:“练老魔简直就不是个人!”

  岳小玉望看邝火,忽然道:“你为甚么要骂练惊虹?”

  邝火道:“他把郭大堡主害得不似人形,俺自然要骂他!而且还要骂个够本够利!”

  岳小玉道:“怎样才算够本?你又怎知道郭大哥一定是练惊虹打伤的?”

  邝火气忿地说道:“血花莲掌力是练惊虹的独门武功,郭大堡主给这种歹毒的掌法伤了,那自然是练惊虹干的好事!”

  诸葛酒尊大不以为然,道:“只怕未必。”

  邝火道:“不是练惊虹又是谁?”

  诸葛酒尊道:“若是练惊虹亲自施展血花莲掌,郭堡主只怕已挨不到这个时候了。”

  公孙咳也点头同意,道:“诸葛大叔言之成理,照小侄判断,伤害郭堡主之人,多半是血花宫中其他高手。”

  诸葛酒尊白眉紧蹙着,说道:“血花宫门下,会有多少高手懂得使用血花莲掌力?”

  公孙咳道:“据家父估计,应该不出三人。”

  诸葛酒尊沉吟道:“待郭堡主稍微清醒,大可向他问个明白。”

  公孙咳摇摇头,道:“在这一个月之内,郭堡主是再也不会清醒过来的。”

  诸葛酒尊一怔道:“为甚么会这样?”

  公孙咳道:“因为他中了血花莲掌力在前,又服下蝎浆毒液在后,全身力气都已虚耗了。”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太难为了他。”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难为了小侄?不说难为了自己?”

  诸葛酒尊讪讪一笑,接看把话题岔开道:“令尊大人近来如何?”

  公孙咳两眼一瞪,说道:“除了他身上的虱子之外,又有谁会知道他近来是怎样?”

  岳小玉奇怪地望着公孙咳,道:“你父亲身子很肮脏吗?是不是每个月才洗澡一次?”

  公孙咳摇摇头,道:“家父的身子一向保持得很干净,他每逢生日都一定洗澡的。”

  岳小玉“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就难怪身上有虱子了。”

  公孙咳捣着鼻子,道:“但他身上的虱子,全都不姓公孙,而是姓丐。”

  岳小玉奇道:“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咳说道:“像咱们公孙世家那样显赫的武林望族,又怎会有甚么虱子?只不过家父喜欢跟丐帮的叫化混在一起,所以久而久之,丐帮大大小小老老嫩嫩的叫化子身上的虱子,都跳到我父亲的身上来了。”

  岳小玉听后皱眉道:“怎么不除掉它们?”

  公孙咳说道:“我除掉过一只,是雌虱。”

  岳小玉大是奇怪道:“你怎知道那一只虱子是雌的?”

  公孙咳道:“那只倒楣的虱子肚子十分肥大,必然是有了身孕,既有身孕,自然是雌虱了。”

  岳小玉笑道:“你怎样对付它?”

  公孙咳道:“用指甲戳死它,虽然手法不怎么纯熟,远不如丐帮那些大叫化、小叫化、老叫化、嫩叫化,但我内力深厚,所以戮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必剥”一声,接看那雌虱惨叫两下就一命呜呼去了。”岳小玉听得津津有味,道:“这很有趣。”

  “不是很有趣,而是很残忍!”公孙咳摇头叹气,道:“就是为了干掉这只母虱,家父把我臭骂了九百二十八顿。”

  岳小玉一怔道:“你为父除虱有功,本该重重有赏才对,何以还要挨骂?”

  公孙咳道:“家父说:“虱子也是有生命的,常言道蚂蚁尚且偷生,虱子自然也不例外,它只不过在我身上跑跑跳跳,正是优悠自在,与世无争之隐士也,但你不由分说就用内家指力将它杀掉,这样跟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有甚么分别?”

  岳小玉想了想,道:“他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

  公孙咳道:“当然很有道理,所以我这个儿子听完之后,就差点没有吐血!”

  诸葛酒尊心中不由哇哇叫好,忖道:“在江湖上,我这个老叫化已经是罕见的怪物了,但跟公孙我剑父子相比,却连人家的一只脚趾也不如。”

  他以为公孙咳还要和岳小玉扯下去,谁知道公孙咳话题一转,两眼直望看诸葛酒尊道:“听说诸葛大叔和郭堡主十分投契,对吗?”

  诸葛酒尊不知道这句话是甚么意思,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听见公孙咳又自说道:“但小侄跟郭堡主可没有甚么渊源,我出手救他,全然是奉了老父之命而行事而已。”诸葛酒尊忙道:“两位的高义隆情,老叫化自当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会永远记看他妈的。”他不愧是个稀奇古怪的老怪物,居然在低首下气答谢之余,还会在后面加上“他妈的”这三个字。

  若是换上别人,只怕非要大发脾气不可,但公孙咳却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不是小侄藉辞推搪,也不是小侄贪生怕死,登饮血峰之举,小侄是万万不能奉陪的了,此后,郭堡主祸福之门,就全操掌于大叔手上,但愿诸位此一去也,路上福星高照,回来之日个个大吉平安,那就无量寿佛兼阿弥陀佛得很了!”

  岳小玉叫道:“你是不再照顾郭大哥啦?”

  公孙咳道:“不才悬壶济世,所救的绝不只是一两个人,倘若我也跟你们登上饮血峰,那就未免太费时失事了,再说,你们就算全都有去无回,统统死在血花宫里,也只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要是连公孙咳也葬身魔域,日后只怕不知会有几许伤病之人,无辜地死于庸医之手,一念及此,还是要自我奉劝一句:“良医不立危墙之下也!”

  诸葛酒尊咳嗽两声,道:“贤侄所言有理,小岳休再阻大夫了。”

  岳小玉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晚辈遵命!”

  公孙咳嘻嘻一笑,道:“来日方长,只要大家都不死,以后一定可以再见。”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厅。

  邝火苦笑了一下,目注着诸葛酒尊道:“这下子可有得瞧了,容四公子先来,公孙大夫随后,中间又还夹着了展独飞、郭堡主,正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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