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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若能和尚面露得意之色,乜斜着眼睛望着若雄和尚,心想:“这一次你可碰壁了罢?还是我这一套师父最为欢喜……”

  孰料心念未已,老僧已在他脸上正正反反的打了十几个耳光。

  若能和尚大吃一惊,苦着脸说:“师父……弟子犯了甚么错……”

  老僧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冷森森地说:“若在平时,你乱怕马屁,为师也不理会,但今天是为师战战兢兢,必须严阵以待的大日子,固然,这一战为师是许胜不许负,但以事实而论,那臭婆娘与为师彼此功力悉敌,而以往十次碰头,也是各胜三局,和局则占其四,为师若满以为自己有九分胜算,那么正是犯上了他妈的兵家大忌,虽然你跟了为师七八年,意然不知何谓骄兵必败吗?尤其是在弈棋这种事情上,任何一方稍有半点疏忽,都会招致不可收拾的大错,正是一子棋差,满盘皆落索,畜牲!你现在懂也不懂?”

  若能和尚的脸已给打得高高肿起,哪里还敢说甚么,只好连连点头不迭,说:“弟子懂了,弟子懂了。”

  就在这时,塔下忽然有人大叫道:“老秃驴,老身来也。”

  老僧探头往塔下一望,只见一个银发红袍老妇,带着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塔外一张石桌之上。

  老僧怪笑一声,道:“一别三年,你可想出了破局之法?”

  红袍老妇冷冷一笑:“棋局着着不同,局局有异,真正高手,随意拈来皆是妙着,何必苦苦拘泥于某种形式的看法?”

  老僧哈哈一笑:“臭婆娘果然是臭婆娘,这一次你若败在洒家手下,可不许赖账。”

  红袍老妇怒道:“老身几时赖过一次?就只怕你不敢赌!”

  老僧哼的一声:“三十年都赌得了,今年何以不敢!”

  红袍老妇道:“那若雄和尚,你带来了没有?”

  老僧眉头一皱,冷冷道:“这一次你想赢了他回去?”

  红袍老妇冷笑一声:“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这活宝贝了?”

  老僧也冷笑一声,道:“若说宝贝,又怎及得上你这位少爷徒儿?”

  红袍老妇嘿嘿笑道:“你若把若雄和尚的性命输掉,恐怕日后的麻烦会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老僧道:“这是各安天命,他老子可也不是不知道洒家这门子的规矩,倒是你这少爷徒儿,他若有甚么闪失,恐怕江东豪杰都会骂你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娘。”

  红袍老妇桀桀一笑,“老身几时怕过甚么人来着?”

  老僧道:“乐无忌又怎样?”

  红袍老妇哼的一声:“这跟他有甚么关系?”

  老僧道,“他的女儿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子哩!”

  红袍老妇沉着脸,冷笑道:“是哪一个女儿?”

  老僧笑了笑:“别装蒜了,总而言之,这一局你若输了,麻烦事一定会比洒家多千百倍。”

  红袍老妇冷冷道:“不必用这种手段来激老身了,你是‘佛门棋王’,该用真实的本领来击败老身!”

  “佛门棋王”哈哈一笑,道:“好,洒家就再接再厉,继三年之前再杀你一局,也好让你心说诚服!”说着,从塔上飞身跃下,若能和若雄两僧也接着而来。

  佛门棋王虽然身材魁壮,但轻功十分了得,从五楼跃下,居然着地无声,就像是只不过飘落了一张薄纸。

  若能和若雄轻功也不错,姿势四平八稳,但着地之际还是难免砰然有声,显见是比不上师父了。

  桌上早已摆着三十二枚棋子。

  佛门棋王目注着红袍老妇,忽然说道:“火云姥姥,咱们是棋盘上的冤家,三十年来,你杀了洒家三个徒儿,所以也难免有人说咱们只敢赌别人的性命,其实自己却怕死得很。”

  火云姥姥嘿嘿一笑:“老秃驴,你想连自己的老命也一并在棋局上押掉了?”

  佛门棋王悠悠地说:“洒家确有此意,就只怕你没有这份胆量!”

  火云姥姥仰天大笑:“老秃驴,你休要惹我笑出眼泪来,这棋局上,咱们谁也占不着对方毫无便宜,真个要赌,老身就算怕了一半,你自己也得怕了另一半。”

  佛门棋王道:“洒家若怕了,也就不会提出这个意见,现在就只等你一句说话而已。”

  火云姥姥面色一沉道:“老秃驴,我知道你早就想干掉我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太婆,你要我早一点死,这有何难,只要这一局赢了,老身自碎天灵,使你如愿便是!”

  佛门棋王道:“话已说过,可不能言而无信!洒家若是输了,也照你这么说,把这个秃脑袋一掌拍个稀烂便是!”

  火云姥姥道:“一言为定!”

  佛门棋王道:“自然一言为定,总之,这一局棋,咱们是赌上两条人命了,谁吃败仗,师徒都要同时归登极乐世界。”

  火云姥姥道:“都知道了,这一局棋应该开始了罢?”

  佛门棋王阴森地一笑,摆了摆手:“咱们还是依老规矩,上一次谁输了,这一次谁就走先手,请!请!”

  火云姥姥眯着眼睛,随手拈起了一枚棋子,走了一着炮二平五。

  “老秃驴,你的记性若还不坏,大概应该不会忘记,你以前所输的三局,都是由老身先走第一着的。”

  佛门棋王冷笑一声,眼角却不由自主地一阵跳动。

  他走了一着兵七进一。

  火云姥姥续走马八进七,此时棋局仅在开始的阶段。

  但就在这时候,居然听到锣鼓之声大作,只见一男一女,男的敲锣,女的打着花鼓,匆匆走了过来。

  男的年纪不轻,已是满头灰白,女的风姿迷人,笑容可掬,原来就是乐紫凤。

  火云姥姥,佛门棋王同时面有愠色,两人的目光却牢牢盯着那头发灰白的老人。

  “想不到臭婆娘的老相好也巴巴的赶来了,嘿嘿,乐无忌,别人都当你是神仙,洒家却一点也不怕你!”佛门棋王不断冷笑。

  乐紫凤吃吃一笑:“和尚棋王,我爹可没说过你怕了他呀,你这些说话,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

  火云姥姥冷然道:“后生小辈,几时容你肆无忌惮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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