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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她穿一件彩霞般绚烂的背心,外罩薄纱灯笼罩长裙,雪白的足踝衬着设计独特的意大利凉鞋。

  她衣著有层有次,脸庞轮廓娇俏斯文。

  她和我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在这吊车站上,和她拥抱搂缠在一起的,却另有其人。

  幸好是个女人。

  但在此之前,我全然不晓得,司徒婉婉跟维梦竟然是如此的熟稔。

  我瞪视着这两个神采飞扬的时髦女性,不禁为之啼笑皆非。

  至此,“奇餐”摆布者是何方神圣,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我闷声不响,沉默是金。

  小高则在旁边比手划脚,上至天文下至鹅颈桥底阿婆打小人的绝招,一律绘影绘声,说得口沫横飞兴致勃勃。他在制造另一个圈子,以对抗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子。

  但照我看,小高制造热闹气氛的伎俩,殊不高明。

  终于,司徒婉婉在蜡像馆里暗中狠狠踩了他一脚,他才醒觉地陪我一起沉默是金。

  晚间,不住酒店,住在“飞碟”里。

  “飞碟”并不是外星人的飞碟,而是小高一个朋友的寓所。

  小高这个朋友,在东南亚有无数庞大的事业,为人慷慨,满脑子都是千奇百怪的构思。

  他在新加坡有三幢别墅,其中一幢,内部装饰以“飞碟”为主,无论桌子、地毯、酒吧、鱼缸以至睡床,都以飞碟形状设计。

  于是,我们仿佛变成了外星人。

  “飞碟”中,有佣人、有厨子。

  凌晨宵夜,炮制出来的美食居然有日式海鲜刺身、高丽参炖鸡、北京填鸭、印度咖喱大虾、意大利薄饼……只是一间平民的寓所,竟可品尝到各种国际名菜,实在怪异得难以想像。

  但小高的朋友,根本不在这里。

  据说他正在纽约跟一群华尔街大亨开会云云……我们是从香港而来的贵宾,“飞碟”的管家,必须竭尽所能殷勤款待,否则一切严重后果,由这位管家负起全责。

  因此,管家一直战战兢兢地、毕恭毕敬地款待我们。

  与其说是殊荣,不如说是一种压力。

  小高为什么要在这里落脚?

  宵夜结束后,小高夫妇进入“飞碟驾驶室”睡觉。

  维梦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明天见。”

  在新加坡大半天,这是她第一句单对单直接向我说的话。

  然后,她进入“燃料储藏库”睡觉。

  但我不想睡。

  我在飞碟酒吧里,用“水晶飞碟”盛酒,独自慢慢地品尝佳酿。

  心情很闷吗?不见得。

  内心很兴奋吗?也不见得。

  只是因为不想睡,所以独自喝酒。

  我一面喝酒,一面打量着这幢“飞碟”。

  我敢肯定,负责“飞碟”装饰设计工程的人物,非等闲之辈。

  这并不单指他在室内设计装饰方面,有极高水平的技能,我甚至认为这位设计师,对“飞碟”这种神秘的外太空交通工具,有着非同小可的认识。

  当然,这全然是一种直觉。

  独自捧杯,一杯复一杯,这并不是我的习惯。

  我不想这样度过这一晚。

  但不想又如何?谁能作伴?

  要是在云雾居(鄙人在香港占地二千平方尺的窝居),也许还可以把老卫拉过来作伴。

  但这里是新加坡的“飞碟”。

  老卫不在这里。

  外星人也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稀奇古怪的装饰设计,和一些神神秘秘的管家、佣人和厨子。

  喝了三、四杯醇酒之后,心情愈来愈闷。

  不禁想起了聂院长,他这个老人瑞,本来在我心目中,全然占不了任何位置,但他突然到访,却在云雾居中掀起了一连串离奇莫测的怪事。

  以我的性格,遇上了这些怪事,那是非要彻底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但偏偏小高的蜜月旅行,又已迫在眉睫,我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进一步追查聂院长的事情。

  只好闷在肚子里陪着小高夫妇一起度蜜月。

  这时候,小高大概快要给蜜月的甜蜜糖浸上眼眉毛了吧?

  嘿嘿,说句动听一点的,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说得老实一点,却是小高一头撞入爱情的坟墓里,从今以后,都得给一个女人牵着鼻子满山走。

  高太太说要到新加坡度蜜月,小高只好乖乖地来到狮城,至于其他地方,休想!

  正当我心中不断冷笑的时候,小高忽然由“飞碟驾驶室”走了出来。

  他仍然衣履整齐,大可以前往任何超级大国参加国宴。

  他甫出来,劈头第一句话竟是:“婉婉不见了!”

  “婉婉不见了?”

  我一听见这句话,心里陡地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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