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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婆婆嘿嘿一笑,道:“云里天,老身几曾要你信服我这个老婆子来着?”

  原来云伯姓云,名里天,在水青莲还未出世之前,就已经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

  他有个外号,叫“斧头不大”,不明就里之辈,一定会觉得这外号有点不伦不类,但倘若再听一听他另一个外号,就会稍为明白一点,但若要完全明白,却还须再看着他的独门兵器才行。(详情下文自有交待。)

  云里天给蓝婆婆奚落了一句,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公道自在人心,你就当老朽的话放屁好了。”

  蓝婆婆立刻掩鼻,“唔”声大作,道:“果然好臭!臭不可当,臭冠三军!臭死老甲虫,臭得五湖四海的鱼虾蟹都肚子仰天,臭得‘乱笑怪医’祁八蛋两眼一翻,能医不能自医双腿一伸就此去也……”

  这一串骂人的话古怪兀突之极,若是出自一个顽童的口也还罢了,但此刻却在这个高龄老妇口里骂了出来,实在使人听得为之大感诧异。

  祁济安登时跳了起来,叫道:“你怎么毒咒祁某?祁某若死了,天下间许多许多伤病之人也得要死!”他最后那句话,倒非夸大之辞,须知此人乃江湖三大名医之一,不少奇难杂症,都能在他诊断之下妙手回春,他若死了,对许多伤病人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即以蓝婆婆来说,若不是祁济安紧紧跟随而来,把她身上的剧毒解除,她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别说是骂人,便是呼吸也许早已断绝。

  但她既死不了,一张嘴巴,就决不饶人。

  只听蓝婆婆“呸”一声,道:“别人教人,救一个便是救一个,可不像你这个老乌龟,笑是乱笑,救也是乱救可也,不分青红皀白!”

  云里天奇道:“救人便是教人,何谓之乱教可也,不分青红皀白?”

  蓝婆婆冷声道:“云老儿,你杀过人没有?”

  云里天道:“近车来没杀过。”

  蓝婆婆“呸”一声,道:“老身是问你自出娘胎以来,杀过人没有?”

  云里天昂然道:“老朽十四岁那年,已用斧头大开杀戒!”

  蓝婆婆道:“杀的是什么人?”

  云里天道:“自然是该杀之人!”

  蓝婆婆道:“若是不该杀之人呢?”

  云里天道:“不是该杀之人,自然不杀!”

  蓝婆婆道:“这就对了,所以,你不是王八,祁王八才是王八!”

  云里天皱眉道:“老婆子,你的话,老朽可不大明白,祁大医师是救人的,老朽却是个杀人的,两者之间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之至。”

  “这话儿就不对了,”蓝婆婆摇头不迭,道:“杀人一定是杀,救也不一定是救。”

  云里天眉头皱得更紧,道:“老婆子的话,老朽是越听越糊涂啦。”

  蓝婆婆坐在木头车里,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佛门慈悲为怀,但也有狮吼之举,正是‘以杀止杀’,杀一该杀之人,虽损一人之性命,但却也因此而挽救无数生灵,那就不是杀人,而是救人了!”

  云里天干咳一声,道:“换句话说,这就是替天行道之举?”

  蓝婆婆道:“不错。”

  云里天道:“但祁大医师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那就更是有功无罪了。”

  “胡说!”蓝婆婆冷笑道:“救人也和杀人一样,万万不能出错。”

  云里天奇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蓝婆婆道:“不该杀之人,固然杀不得,不该救之人,也同样是救不得的,否则就会铸成不可饶恕的大错!”

  云里天沉吟着,道:“祁大医师曾经救错了谁?”

  蓝婆婆道:“木箱子。”

  云里天一怔,道:“什么木箱子,这是一个人吗?”

  蓝婆婆道:“不错,木箱子是一个人的名字,但实际上,木箱子并不是人。”这两句话前后矛盾至极,但云里天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认为木箱子不是人,那么就是个衣冠禽兽了,对不?”

  “唔,你说对了。”蓝婆婆冷冷一笑,道:“八年前,和王八把性命向在旦夕的木箱子,救活过来,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功德无量,哼,哪知木箱子该死不死,以后又残害了无数无辜者的性命,尤以孟家堡一役,衣冠禽兽血洗孟家堡,斩杀老幼二十余口,连几个月大的男孩也不放过,真是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云里天一凛,目注着祁济安,道:“真有此事?”

  祁济安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像是的。”

  云里天怫然不悦,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把话儿说得模棱两可。”

  祁济安叹了口气,道:“祁某不想为此事争辩,就算是祁某救错此人好了。”

  但水青莲却摇了摇头,道:“纵然如此,祁大医师还是没有错。”

  蓝婆婆目光一亮,直视着水青莲的脸:“尊驾何出此言?”

  水青莲道:“为医之责,仅在于伤病者之身,决难治好坏人之恶毒心肠,若以救一恶人,即为罪孽,则天下间大大小小客店、酒家、饭铺,皆可休矣。”

  蓝婆婆皱眉道:“酒家饭铺,与救人又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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