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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死室!

  这个名词的确令人听来有点悚然的感觉。

  但老和尚好像毫不动容。

  死亡,对于他来说,仿佛已不是一件值得惊惧的事。

  那声音又再冷冷的响起——

  “想不到昔年与风雪老祖齐名的不戒大师,居然会来到这种地方。”

  老和尚悠然道:“老僧是佛门的大叛徒,将来圆寂之后,绝对没有资格归登极乐,必然是第十八层地狱的住客,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拘束束,香香园是美女如云的地方,自然是老僧应该流连忘返之地。”

  他的说话很冗赘。

  冗赘得简直是多余。

  他为甚么要说这么多多余的说话呢?

  原因只有一个。

  他在拖延时间,静中观察对方将会采取些甚么行动。

  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来者是个高手。

  一个武功绝顶的武林高手。

  最少,这个人的武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九)

  能够与不戒大师相提并论的武林高手,当然并不会多。

  但不戒大师也可以肯定,这个人的年纪最少比自己年轻五十岁。

  这一点,从对方的嗓子他可以辨别出来。

  这人的年纪,应该是五十岁左右。

  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不戒大师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形势并不有利。

  因为这一间“死室”,忽然就缓缓的向地下方面陷了下去

  ***

  不戒大师没有走避。

  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在几十年前,他有一个绰号,就叫做“不怕死和尚”。

  几十年前他不怕死,现在更不怕死。

  但他当然不会甘心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他沉默着。

  他正在等待敌人向自己发出致命的攻击

  ***

  死室不断的向下沉。

  从表面上看来,这间死室和普通的房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当这间房子的门一经锁上之后,这间房子简直就变成了一个牢固的监狱。

  然而,想困住不戒大师这种武林奇人,仍然是不足够的!

  就算你把不戒大师困在京师里最牢固的死囚牢,他也会很轻松的就溜之大吉。

  别人看来很难办到的事情,在不戒大师的眼中看来,也许就会变得比吃番薯还容易。

  不戒大师不喜欢吃番薯。

  他甚至看见了番薯的形状,便会有胃口大倒的感觉。

  他并非不吃斋,而是吃荤远比吃斋菜多得多

  ***

  死室中的灯光,忽然熄灭了一大半。

  原本有十盏宫灯的房子,现在就只剩下了两盏。

  光线是暗得多了。

  但对于不戒大师这种人来说,有没有灯光都绝不成问题。

  黑暗中,房子东方忽然裂开了一个缺口。

  那是一扇暗门,门前出现了一个人。

  黑暗的背后更黑暗,但在暗门面前出现的人,他的脸居然是发亮的。

  那是一种像磷火般的光亮。

  这人的手中有一根蜡烛。

  蜡烛在燃点着。

  蜡烛的颜色是青绿的。

  烛光也同样青绿的,令人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气氛。

  这人的脸发亮,因为他的脸上戴有面具。

  一种比死人脸色更可怕的面具

  ***

  不戒大师虽然被人们视为荒诞不羁的和尚,但是,这个风流的和尚也有他的好处。

  他的好处就是行事光明磊落,在他的一生之中,似乎真的做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地步。

  光明磊落的人,当然也是喜欢光明磊落的朋友。

  贝美檐是他的朋友。

  因为贝美檐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贝美檐一生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言行举止,从不闪闪缩缩,鬼鬼祟祟。

  但眼前在暗门中出现的人,却令到不戒大师讨厌到了极点。

  “老僧操你九族!”不戒大师甚么都不戒,连粗话也同样不戒:“在老僧面前蒙头蒙面的人,通常很快都会被棺材盖蒙着!”

  蒙脸人冷冷一笑:“好一个不戒大师,果然不愧是风雪老祖的劲敌。”

  不戒大师说道:“那个老不死已经死了。”

  蒙脸人道:“你也认为他该死,所以才叫他老不死?”

  不戒大师的脸上忽然显出了黯然的神色。

  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的道:“风雪老祖活着的时候,老僧叫他老不死,现在老僧也是叫他老不死,但老不死现在已死了,如果老僧能够代替他死,就算一口气连死一百次,却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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