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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二十二岁,”白衣女郎更接近孙震:“但在六年前秋天,我已第一次怀孕。”

  孙震的身子陡地一震,眼睛里充满着痛苦之色,他喃喃道:“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但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师父人面兽心,卑污下流……”

  “别再提起他了,”白衣女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毕竟还是我师父,而且他已死了,那孽胎也已给打掉了。”

  孙震道:“是谁杀了你师父的?你为什么不肯说?”

  白衣女郎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我杀了他的!”

  “不!不是你!”孙震摇头:“一定不是你!”

  “不是我?”白衣女郎冷冷道:“难道你会比我还更清楚吗?”

  孙震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也许很想把他杀掉,但是你没有这样干,也许……也许是你根本就没法子杀得了谭树湖。”

  白衣女郎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道:“你认为是谁杀了他的?”

  孙震的脸色忽然涨红,道:“是青衣侯,我知道一定就是青衣侯。”

  白衣女郎瞪着他:“你敢肯定?”

  孙震道:“若不是青衣侯,又还会是谁?我知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已喜欢了他。”

  “孙震!”白衣女郎的脸色忽然一阵发白,连声音也有点颤抖:“你不要再说下去!”

  “为甚么不让我说下去?”孙震咬了咬牙,道:“是不是因为我说穿你心里的秘密?”

  白衣女郎立刻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孙震。

  “你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孔!”她的声音听来十分愤怒。

  但孙震没有出去。

  过了片刻,白衣女郎的脸色忽然又变了。

  她从愤怒变成了惊惧、震骇。

  因为她忽然听见了一阵可怕的声音——那是某种利刃穿过一个人身子时所发出的。

  她又再回头,她看见孙震仍然站立在自己身旁,胸膛上却已多了一截枪尖。

  枪尖从孙震背后刺入,再从他胸膛穿出。

  枪尖满是血浆,孙震的眼里也布满了血丝,他没有回头去看凶手,只是用一种绝望而不甘心的目光瞧着白衣女郎。

  “雪蝶!秋雪蝶!你……你真的这么狠?这么毒吗?……”孙震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一字字挣扎着说:“我会记着你的,直至一千年一万年之后也会记着——”

  白衣女郎怔怔地瞧着他倒下。

  他咽气时,两眼仿佛仍然瞪着这女郎——秋雪蝶。

  ***

  酒铺大门,不知道在甚么时候又已打开。

  门外有人,那是一个脸上表情平淡,甚至看来有点意兴萧索之感的中年文士。

  他的手里没有武器,因为他的武器已插在孙震身上。

  “‘铁枪秀士’上官可以?”

  秋雪蝶咬着嘴唇,声音听来极其不悦。

  中年文士的脸上没有甚么表情,只是向孙震的尸身指了一指:“他断气了。”

  秋雪蝶冷冷道:“你若给别人在背后这样暗算,也同样会断气的。”

  中年文士道:“所以,我从来不喜欢把背脊暴露在别人的眼睛下。”

  秋雪蝶冷笑道:“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做到这一点吗?”

  中年文士道:“我也从来不保证任何事情,即使是‘日从东升,从西山落’,我也决不会向任何人作出保证。”

  秋雪蝶说道:“这么说,你担心有一天太阳会从西边升上来,然后从东方落下了?”

  中年文士摇摇头:“我不担心太阳,但却不能不担心人。”

  秋雪蝶黛眉一蹙:“你……这是甚么意思?”

  中年文士道:“太阳虽然永远不会从西山冒起,但人却可能会发疯,把东方当作西方,那时候,太阳就真的变成那样子了。”

  秋雪蝶冷笑道:“就算有人发疯,那也只是极少数人的事。”

  中年文士冷然道:“你听过赵高献鹿的故事没有?”

  “赵高?”

  秋雪蝶道:“是秦朝丞相赵高吗?”

  “不错,”中年文士缓缓道:“这段指鹿为马的故事,相信秋姑娘一定不会陌生,明明是一只鹿,但却可以说成是一匹马,嘿嘿,鹿耶?马耶?以至太阳从东方升起?还是从西山冒出?似乎都只在乎权势中人的看法怎样而已。”

  秋雪蝶冷冷地盯着中年文士的脸:“上官先生是热衷于追求权势?还是畏惧了拥有庞大权势者?”

  中年文士淡淡道:“上官某从不争权,也不惧怕拥有大权者,我在江湖,只求一个‘利’字。”

  秋雪蝶冷笑道:“所以,只要是利之所在,无论甚么事情,上官先生都可以干得出来?”

  中年文士说道:“只有一种事决计不干。”

  秋雪蝶道:“是哪一种?”

  中年文士道:“伤害自己的事情,永远不干!不干!”

  秋雪蝶道:“这就是阁下唯一的原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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