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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尹靖头上汗出如豆,他觉得这种挣扎危机险胜三场恶斗,日下已频临绝望之境,怒浪席卷,使他无法控制,“玉棺艇”随浪涌入海鲸魔口。

  尹靖只觉眼前一暗,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轰轰地浪声,及物体相撞的“克嚓”声,不绝于耳。

  他知道“玉棺艇”已入鲸口,那“克嚓”声似是碰在口壁上发出的。

  蓦然一丝求生的灵光闪过脑际,他知道“玉棺艇”目下是横着往鲸口滚来。

  身随意动,猛然奋身纵跃而起,这一纵之力,使“玉棺艇”斗然竖直起来,正好卡在鲸口近喉处,艇身长在一丈,正好塞满鲸口。

  这一来海鲸惨哉!既吐不出来,也吞不进去,魔口更合不拢来。

  “玉棺艇”坚愈钢铁,喉咙又是海鲸最脆弱的地方,因此无法把艇身咬破。

  芒刺在喉,使它兽性大发,潜浪怒滚,但它因口合不扰来,很快又浮上水面。

  扎动了一阵,喉咙破裂,鲜血直流,尹靖只见四外模糊不清,“玉棺艇”由透明体,亦成深红血色,直像一座醒目的木棺。

  海鲸突然掉间向南游去,尹靖感叹一声,目下当真是一筹莫展,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困的办法,就算出得“玉棺艇”,也不能泅水到“无极岛”。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外面视线暗然无光,敢情已是黑夜,海鲸一直南游,似乎要寻找归宿,他知道此刻正与“无极岛”背道而驰,心中不禁更为焦急。

  翌日海上出现一艘巨型战船,桅杆高耸,樯楫漆着红棕之色,气派甚是不小。

  那船很快就发现海上有一条长鲸,潜身浮沉,立时人影憧憧,熙熙攘攘往前探看。

  船突然转了方向,向长鲸追踪,渐渐逼近,这时已可看清船上人的服饰,只见一位虎目浓眉目长须飘拂,生相威武的汉子,头戴软羽沙帽,身穿锦袍长裤,腰悬一柄长剑。

  左右呵腰敛手恭立着一群劲装武士,个个胄甲戒装,似乎出征战士一般。

  船上旌旗飘扬,旗上写着“耿”字,一望而知这船必是姓耿的武官搭乘。

  突然船仓里走出一位士兵,“碰”的一声,向锦袍汉子叩头道:“启禀老爷,小姐想上甲板看鲸鱼。”

  老爷点头同意,手势一摆,前面一排武士,霎时动作如一,把箭矢套在弓上,听候发射命令。

  船仓里传出一声娇笑,二位小婢服侍一位女郎走出,只见她媚眼春山,长得十分秀丽,一身彩衣,挪动之间,姿态美妙,宛如一只彩色缤纷的蝴蝶一般。

  老爷哈哈一声郎笑伸手指着海上,道:“琦儿,你看那大鲸鱼,为父回国述职,正好把它捕回,让亲友们一品海味。”

  彩衣女嘤叫一声,道:“爹爹这大鲸鱼怎个捕法?”

  “你没有看到为父已经派了这些弓弩手备射吗?”

  “这些饭桶怎么济事?”说话之间,已如小鸟般偎到老爷身边。

  士兵们闻言,无人敢表示愠色。

  老爷捋须长笑,道:“琦儿难道想一展身手?”

  “他们不行再看我的。”这姑娘娇宠已惯,喜欢看别人出丑,然后自己再出风头。

  老爷喊声:“射!”

  “嗤嗤”之声划破长空,箭发如雨,向长鲸飞射而去。

  那些箭射到长鲸身上,如蚊子咬牛角,纷纷被震落,只有三,两支附在鳞皮上。

  老爷大怒道:“真是无用的奴才!”士兵们个个脸呈惭色。

  彩衣女格格娇笑,声如银铃荡空,满含冷讽意味,士兵们除了感到惭愧之外,却没有人心生不满。

  老爷神色庄穆道:“来人呀!把铁胎弓及穿云箭取来。”二个士兵应声急急而去。

  彩衣少女嘟着嘴,撒娇道:“爹爹不来了,铁胎弓那么重,我只能开二次。”

  “哈哈!国内名将,能开二次铁胎弓的人屈指可数,琦儿能开二次,已是难能可贵,为父不过能开三次,第四次就不行了。”

  彩衣少女高兴之极,只听一阵“砰砰”的沉重脚步声,二个士兵抬着一副四尺长的弓矢吆吆喝喝显得很吃力地过来了。

  老爷左掌接过铁胎弓,如取无物,右手按着弓线虚张。

  “咚咚”二声,脸不改,色不变,连开二次,士兵们喝好声如春雷迸发。

  彩衣少女不甘示弱,娇声道:“爹爹看我的!”

  接过铁胎弓,莲足前弓,玉臂舒促,竟然也连拉二下。

  不过从“咚咚”之声的运劲观之,尚不及老爷精湛,但士兵们似乎深知小姐脾气,立时喝好声,拍掌声,喊得更大拍得更响。

  老爷鼓掌赞道:“琦儿功力进境奇速,假以时日,要青出于蓝。”

  彩衣少女雪玉粉臂,轻轻一挥,她身边一位女婢,缓步而出,向士兵取过一支银光灿烂的“穿云箭”。

  彩衣少女从身上掏出一束金光闪闪的细丝,老爷怔了一下,说道:“琦儿,你要用皇家御赐的‘金缠丝’吗?”

  彩衣少女颔首笑道:“我把‘金缠丝’绑在‘穿云箭’上,射死长鲸好把它拉过来呀。”

  老爷赞道:“琦儿果然聪明。”

  彩衣少女左手持弓,右手握箭矢,莲步轻移,走近船墙,从容不迫,把箭套在弓上。

  帆船依然以全速向海鲸追踪,彩衣少女并未拉弓,秋波一瞬也不瞬,凝望着海鲸,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时机。

  船上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小姐的秀脸,过了一阵,她才把“铁胎弓”举起,脸色甚是庄穆,众人屏声噤息,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船身与海鲸正面相对时,蓦闻一声娇叱,彩衣少女马步微挫,铁胎弓拉个满月,“咚”的一响挟着长“嘶”破空声,“穿云箭”以排空之势,奇速无伦地向海鲸射到,后面飘拂着一条金丝,在炎阳下灿烂夺目。

  众人目光紧随着银白色的箭矢,霍地银光收敛,“穿云箭”整个没入鲸鱼头壳。

  立时掌声如雷,震得船身摇荡,哦!不是掌声震荡船身,而是海鲸受伤,狂暴怒卷,激起掀天波浪,震憾帆船。

  这一箭正中海鲸要害,在海上挣扎了半个时辰,伤重而死,船上人收拾“金缠丝”,把长鲸拉近船边。

  好大的一条鱼呀!比起那船身还要长。

  有一位士兵张口叫道:“不得了!海鲸张口要吃人。”

  老爷诧异道:“海鲸张口不闭,其间定有蹊跷,来人呀!下去察看。”

  “爹爹慢着!我先下去。”老爷深知女儿性子,笑而不语,彩衣少女回舱换了泳装,外罩披风,有三四位士兵脱下胄甲,准备随同小姐下水。

  小姐撤下披风,只见一身红衣泳装,紧包着曲线玲珑的胴体,长身一掠,如一条美人鱼,潜落水中,四个士兵立时尾随纵落。

  海鲸口有一丈见方,几人先后跃上鲸口,小姐惊叫道:“啊呀!一口棺木。”只见大喉咙哽着染满血迹的棺木,甚是可怖。

  那些士兵虽然胆子不小,但因棺木还不断地淌着鲜血,格外恐怖,也不禁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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