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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


  第六十三章 一路追踪班头儿迭遭戏弄 三杯下肚长耳仙误中诡谋

  夜色茫茫,官道上行人已稀。

  蓦地,从北京方向,响起—阵疾骤的蹄声,像风驰电掣般奔来两匹千里名驹,晃眼之间,便已掠过宛平,朝飞狐口方向驰没。

  尘沙飞舞中,仅能看出马上的红袖青衫,这还用猜么,马上骑者定是—对侠侣。

  其实不然,看那穿着青色儒衫背背碧长剑的游龙子,乃是金燕姑娘化装,而那化名金燕的姑娘,则又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小孙女——邝飞燕。

  两人在西山道上,故意暴露身形,割掉花花公子武斌的两只耳朵无非是想令武总督知道游龙子黄小龙业已远离京畿,北去昆仑,不再注意于他,以便真正的游龙子留在京里,为洗雪沉冤,暗中搜罗证据。

  这一着棋,果然高明,一切做得天衣丸缝。

  邝飞燕和金燕两位姑娘心中正在遗憾,为什么那些侍卫老爷,不来追赶自己,一追—逃,岂不更为逼真。

  讵念犹未落,突然背后头尘大起,传来十数骑马蹄在地上疾点的如雷声音,闪电追来。

  依着邝飞燕,便要动转马头将那些追骑戏弄一番。

  金燕姑娘为恐小不忍乱了小龙哥大事,而断然阻止,仍是策马前奔,认为距北京稍远时再行下手。

  这一来,后面追起的清廷卫士,可就望尘莫及了!

  照说,他们应该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胯下牲口不如人家宝驹脚程不快速,就该回京覆命。

  可是,那为首之人,却是一个劲儿的狂追不舍,就象前面逃走的两人,与他有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般,不但使得前面奔逃的两位姑娘暗暗惊讶,就是他所率领的十六个卫士又何尝不大为诧愕。

  因为如此穷追不舍,已超出他执行任务范畴以外。

  这—晚,竟是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一直从北京追出张家口,已是人困马乏。

  他还要换马再追,那些卫士本来就有些对这位副领班不服,此时有的面泛不豫之色,有的却道:“楚大人咱们一夜之间奔行千里,牲口尚且不支,人何以堪……”那晓这位侍卫话犹未落,陡闻文魔楚申君冷笑一声,截住话锋道:“莫非尔等意图抗命?”这不是用大帽子压人么?那侍卫在清宫任职二十年,历届领班莫不对他客气三分,另眼相待,他可不吃这一套,肩头一耸,抗声答道:“楚大人,别吓唬人了,抗命与否,咱们回转北京由圣上裁决好了!”文魔楚申君闻言大怒,再一看其余侍卫面上流露出一派鄙薄之色,这可激起了起他的杀机,哈哈—声怪笑道:“陶俊,你不必用皇帝老儿作为护符,看楚某人处置得了你不?还不给我滚出来横剑自绝!”陶俊这时也横了心,一步踏出,瞍的一声擎出腰间软剑,说道:“楚大人好威风!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定有人撑腰了!

  要杀我么,可还得费一番手脚呢?文魔楚申君,脸上神色数易,心想:“对这般人如不露一手玄功,让他们见试一番,恐怕难以镇服……”他想到这里,身形一幌,便来到陶俊面前,冷森森地说道:“如果三招之内,楚某人不能捕杀你,立即辞去副领班职位。”单是他移形换位轻功,使已使得所有卫士大为惊凛,陶俊更是面如土色,但乃他出身东济州芦老拳师门下,亦非弱者,此时即使明知不敌,也不能向人家摇尾乞求,苦笑道:“这样赌注,楚大人未免太便宜了,以一个副领班之职,便想换得陶某的一条性命。”文魔楚申君杀机已起,率性大方地说道:“你既觉得吃亏,文某人就再加上一颗头颅,不过,我得告诉你,才知我尚有相饶之意,如此一来,陶俊,你已是死数无疑。”二郎拳陶俊,在齐鲁一带,亦是响当当的脚色,心说:“就算你武功高出我以上,也用不着这般骄傲,我就不信闪避不了你出手三招,说道:“楚大人,你尽可放手一招而定生死。”

  文魔楚申君鹰眉—挑,嘴角上涌起—丝不屑之意,说道:“少说话,看招!”一掌拍出,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但二狼拳陶俊,不由大为惊色,叫道:“摧心透骨手。”顿时翻着筋斗纵起,文魔楚申君喝道:“陶俊,你何须闪避。”

  说时,又是轻描淡写—式,“秋风扫叶”。陶俊究竟不凡,而且娴于小巧纵跃之技,腰技三折,双足互踹,一式“金鲤倒穿波”,方始脱险逃出但已骇得心胆俱裂。

  文魔楚申君两招武功,对陶俊小巧纵跃之技,亦微感吃惊,心说:“不要阴沟翻船才好。”

  心念—动,立即左拳捣出一股拳风,断绝陶俊逃路,右掌直拍。

  这一掌,比石火电光还要快捷十倍,眼看陶俊便要丧身在这魔头的“摧心透骨掌”里。

  忽然雾影之中,涌出一股正风,无巧不巧将文魔摧心透骨劲力化去。

  娇笑声中一人,说道:“别奈何不了咱们,拿部属出气。”语音摇曵,转瞬已杳。

  文魔楚申君不禁气得鹰眉倒竖,暴喝—声道:“游龙子,你要是有种,就别逃逸!”他猛然胯下一紧,跟着叭叭两鞭,催马疾追,对於陶俊抗命事件,巳然不顾。

  他是恨不得纵骑追,游龙子黄小龙。以抱不久前农魔田尔耕在大巴山绝壑破血龙穿腹惨死之仇。

  他心头越急,坐下牲口却越加走得缓慢。他很想独自施展轻功追去,但又顾忌游龙子之外,还有一个金燕姑娘,凭自己—人之力,未必能胜!

  因此,他只有在前栈觅店憩息,心想:“对方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必然在前途停脚,自然有追上的时候,何况,对方要去的昆仑,不须耽心失去目标。”

  他如此一想,也就不再像先前那样浮躁,同时,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对陶俊太过绝情。

  —到张北,便落店休息。

  这些侍卫,随说个个都是老江湖,但一整夜的远途狂奔,确也够辛苦的,在酒醉饭饱之后,全睡得一个个有如死猪,鼾声直达户外。

  文魔楚申君见了这种情形,不觉喑暗一皱眉头,心说:“如果这时那游龙子黄小龙前来暗下毒手,恐怕这些人将无一幸免!”

  转念—想:“自己真给游龙子的威名吓住了,明明对方尚在前途,逃避自己,那会分身折转头来寻自己一行人的晦气,逐打了—个哈欠,进入睡乡。

  谁知一觉醒来已是午刻,众侍卫见了自己之面,莫不先是一惊,继而忍俊不禁,一个个全变成了掩口葫芦。

  文魔楚申君,本想叱责属下,何事大惊小怪,继见人人如此,知道自已面上定有蹊跷,逐反身拿起镜子—照。

  这一照,不由惊得倒退一步,而且羞愤交集,勃然大怒道:“这有什么可笑?简直全是一些蠢材。”

  说毕,露目凶光。

  原来,文魔楚申君额头上,用浓墨蘸写着这样一行字:“这颗首级,权且寄存,游龙子。”

  众侍卫知道副领班是一个心毒手辣,喜怒不形于色的魔头,莫不敬鬼糖果而远之,三五成群,走避一旁,窃窃私语。

  文魔楚申君一时怒不可竭,必想:“自己一向睡眠时警觉性特高,怎会被人做了手脚倘且不知,倘使那人真的要下毒手,焉有命在?不由胆战魂飞。”

  但还以为是众侍卫中有与陶俊关系密切者,乘自己疲极熟睡,藉游龙子之名,戏弄自己。心想:“好啊!你们这些浑蛋,居然敢太岁头上动起土来,我要不将那羞侮于我之人找出,枉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他竟是毫不相信脸上字,是出於对头游龙子黄小龙之手。

  为此之故,便又率领众领侍卫追出张北。

  沿途一打听,果然游龙子黄小龙和金燕姑娘尚在前途不远,完全如自已所料。

  这时,马匹经过—番休息和饲养,精神重振,便又一马当先,朝归绥方向追去。

  众侍卫虽是心中抱怨不已,其如人家是自己项头上司,有了陶俊的榜样?谁还敢才遵,说不得只有随后跟去。

  文魔楚申君本就神情冷傲,自从张北被人戏弄之后,脸上更是如罩了一层九秋之霜,动辙发怒。

  这晚,宿在与和,也就是三道河口子。

  他心中自从有了惑疑,便不再大意,将—柄追魂摺扇纳入袖中,故意装着睡熟的样子,吐出微微的鼾息声,想诱使那戏弄自己的家伙入壳。

  谁知等了—夜,竟是安然无事,认为对方今夕决不会再出现,一阵疲倦袭来,便又蒙蒙睡去。

  就在这时,后面窗户微微一响,随着夜风飘进—条人影,这人一入室内。便用一块罗巾掩住文魔面孔,然后悉悉率率地替他换了上半身装束,依就掩好窗户,像狸猫一般跃了出来。

  蓦地,众侍卫闻得一缕冷笑之声,跟着扑人两条黑影,虽是黑夜之中,仍可看出红袖青衫,正是大对头游龙子黄小龙和金燕姑娘现身,不由惊叫一声,纷纷从被窝里滚下床铺,抽出枕下兵刃,围攻上来。

  只见两人长剑一挥,顿时漫空长虹飞流,众侍卫自知不是敌手,纷纷倒退,只是远远包围着大声呵喝,谁也不敢过份逼进。

  邻室的文魔楚申君,忽地惊醒,一挥手中摺扇,推门而出,这时天已晓、曙色从窗外透入,室中人影依稀可见。他这—现身,众侍卫见他—身女人装束,不伦不类,一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这位副领班大人,何以会穿上女人衣衫?抑或他本来就是女儿之身,乔装混入宫里,怪不得他性情乖谬不近人情,身体又那么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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