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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子羽大义存武当(2)


  张宇清真的拿出一轴诏文,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准孙碧云为武当山紫霄宫提点,钦此。”

  在座的俱是武林英豪,听他宣读圣旨也无人站起,却也知道“提点”便是“住持”“方丈”的官名,不想张宇初与朱元璋一商议,一纸空文便将武当山霸了去,端的阴狠毒辣而蔑以加矣。

  俞莲舟呵呵冷笑,震得厅殿四嗡嗡回想,久久不绝,他自出道以来,侠名远播,以一介剑客而与各大派掌门分庭抗礼,近年来位望亦隆,俨然已是武林领袖。不想今日竟尔有人如此待已。

  宋远桥也动了真怒,森然道:“皇上也管的太宽了吧,日理万机之暇,还照管江湖门派之事。”

  张宇初拱手道:“皇上英明天纵,洞烛万里,宋大侠待如于别处自立门户,外人自是干涉不到,可武当山紫霄宫乃道家胜地,本座自能管得到。”口头道:“孙碧云。”

  孙碧云应声道:“弟子在。”

  张宇初道:“从现今起,你便是皇上赐封的紫霄官住持,你要对丛林戒律严加整饬,勿负皇上和本座厚望。”

  孙碧云恭声道:“谨领天师法旨、”群雄无不愤然,但慑于天师教之威,倒也不敢猝然发难,何况武当四侠威名素著,既不出言相求,旁人也不好擅自替他们出头。

  孙碧云走至段子羽面前道:“段大侠,小道蒙天师错爱,保荐任这武当山紫霄宫住持,实有如履薄冰之感,还望段大侠多多照拂。”

  段子羽冷然道:“不敢当。”亦不以张宇初之举为然,心下忿忿。

  俞莲舟知道今日实是武当派生死存亡之秋,处置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忍气道:“张少天师,我等不过一介武夫,门户亦是自行组成,尊驾之命恕难奉从。”

  张宇初笑道:“此事易办,只要你们迁出紫霄宫,武当门户之事随你们任意处置。”

  武当四侠恚怒至极,紫霄宫乃恩师张三丰亲手所创,舍弃紫霄何啻武当派除名。殷梨亭喝道:“尊驾是立意灭我武当,使出手段来吧。”拨剑步至厅殿正中。

  张宇初笑道:“好,咱们都是武林中人,便以武功讲讲道理,本座等若是败了,马上转下武当,四位大侠若是败了,便请迁出这紫霄宫。”回头道:“二弟,代我接这一阵。”

  张宇清拔剑而出,笑道:“请。”

  殷梨亭亦不多言,一剑刺出,使出师门太极剑法,他虽在激怒中,剑法一展开,登即心神凝慑,心中除了剑法无再杂念。

  张宇清对太极剑法并不陌生,他曾与俞莲舟大战百合不落下风,但对这套剑法亦不敢轻觑,步下滔滔游走,使开天雷剑法,间或成杂以独孤九剑的剑招。

  两人都是剑术名家,这一交上手,但见剑光霍霍,殷梨亭沉凝如岳峙渊澄,张宇清却翔灵飘逸,游走之间发剑不断,出剑方位诡异莫测,众人见了无不心惊,但殷梨亭见招拆招,虽貌似凶险,实夷然无虞。

  史红石看了半晌,轻声道:“羽儿,咱们终不能眼见武当灭在天师教手中。”

  段子羽悄声道:“武当如不敌,我自当出手。天师教此举欺人忒甚,与他们撕破面皮也是迫不得已。”

  史红石听他答应相助武当,、心头放宽,情知唯有他与司徒明月联手,方能逐走天师教。厅中群豪无一是张氏兄弟的对手,天师教猝然发难,人手自是多多。

  殷梨亭剑式凝缓,吞吐开阖之间极尽阴阳动静之变,旁观群雄轰然叫好,宋远桥等也心下赞许,殷梨亭太极剑术的造诣实已炉火纯青,纵然俞莲舟亲使亦不过尔尔。

  张宇初面上也微露赞许之色,听群雄击掌喝彩,横目巡视众人,大家一望到他的目光忙低下头去,似是怕他目光也能伤人,个个噤噤若寒惮。

  段子羽凝视场中,心中惴惴,他虽与张宇清至亲,此刻却甚盼殷梨亭获胜,知武当四侠虽于拳剑造诣上各有独到之处,但功力亦在伯仲间,相较之下张松溪犹逊俞、殷二侠一筹,宋远桥功力虽精纯为最,但望九之人,焉能久战,拼耗筋骨之力。是以惟恐武当落败。自己逼不得已出面干预,而大损亲戚之情面。

  张宇清剑发如电,剑上似蕴万钧之力,风雷滚滚,殷梨亭身周布下的剑气被张宇清刺得嗤嗤声响,四下迸散,在座诸雄无不感到劲风扑面,刮得面皮隐隐生疼,纷纷撤桌后撤,紧靠墙壁上。

  段子羽与司徒明月却前移两尺,一俟有人不敌,当即抢上分开,不愿二人中有一人遭杀身之祸。

  两人翻翻滚滚斗至五百招,殷梨亭忽尔剑势突变,剑如灵蛇,吞吐闪烁,与张宇清对攻起来。

  段子羽大叫道,“不好。”司徒明月道:“怎么了?”段子羽道:“殷六侠如以太极剑法坚守,千招之内可保不败,千招之外胜负难料,如此一来却非败不可。”

  厅中打斗之声虽凶猛如潮,但这番话段子羽运足内力,平平说出,声音虽不大,每人都清晰听到,如在耳边说话一般。

  群豪闻言均感匪夷所思,但见殷梨亭这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如龙蛇夭矫,较之太极剑法不知威力强逾几倍,方才是只守不攻,而今却是攻守兼备,大有取胜之望。

  俞莲舟三人虽感激段子羽出言醒,但说恩师创这“七十二路百练钢化绕指柔”剑法必败在张宇清之手,却也不大相信。

  段子羽心中叫苦不迭,天下剑法中攻势最猛的便是独孤九剑,守御最佳的便是太极剑法,独孤求败若遇张三丰亲使太极剑法;非打个几日几夜比拼各人内力不可。殷梨亭虽不过得乃师精髓四五成,但守至千招绝无困难,千招以外便靠各人功力,耐力和心之妙用,胜负未可预料。而今以绕指柔剑法与独孤九剑对攻,自是非败不可。

  张宇初笑道:“羽弟,观棋不语真君子。”段子羽苦笑,自己故作失言却也太着形迹,只恨殷梨亭不解其好心。

  殷梨亭连发几剑,登时叫苦不迭,果见张宇清剑势突变,一剑之浑无路数可寻,但每一剑无不是自己弱点空门,十几招后,他居然能先料知自己出剑后的隙缝,先行出剑猛击,自己倒似故意露出空门与人似的。

  这套独孤九剑绝迹江湖二百余年,便是张三丰也认不出剑法的来路,遑论武当四侠与群雄了。段子羽当日合九阴真经、天雷剑法与独孤九剑于一身,力毙玄冥二老。现今张宇清以独孤九剑破绕指柔剑法,自是游刃有余。

  斗到十几招,殷梨亭虽心中连珠价叫苦,但张宇清剑剑紧逼,闪避尚且不暇,逞论变招为太极剑法了,心下一横,弃守全攻,意欲与张宇清拼个玉石俱焚。

  张宇清倏然一剑递至殷梨亭胸前,殷梨亭不管不顾,一剑对刺张宇清胸前,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俞莲舟惊叫道:“不可。”武当派人无不骇然失色。

  张宇清脚下一飘,实招化为虚招,反手一剑刺至殷梨舟后心,殷梨亭全力一剑走了空,背心处剑气已入,避无可避,牙根一咬,一剑向自己腹中刺去,众人无不惊叫出声,出手对敌哪有这等自杀打法。

  此乃殷梨亭独创的一招剑法,名叫“玉石同焚”,乃是刺穿自己身躯再刺入敌手胸腹。当年殷梨亭未婚妻纪晓芙为杨逍所奸占,殷梨亭自忖与杨逍功力相差太远,为报夺妻之恨,便苦心孤诣创出这一绝招来,不意用在张宇清身上。

  俞莲舟魂飞夭外,大叫:“不可。”飞掠过来夺剑,张宇初如俊鹘突起,一掌将之震回,众人无不掩面失色。殷梨亭虽出此绝招,但张宇清剑势收发如电,一剑中敌便可远飘,殷梨亭亦难伤其毫发,徒自杀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嗤嗤两声,殷梨亭、张宇清双剑落地,却是段子羽一阳指双发,于电光石火间击落双剑。

  饶是他出指神速,殷梨亭腹部已自穿一小孔,所幸浅甚,只伤到皮肉,后心被张宇清剑气激得袍破露肤。段子羽飞身上前,倏出两掌将两人击退,笑道:“比武较艺,何必生死相搏。”

  殷梨亭长叹一声,拾起落剑,双手便欲拗折,段子羽手势一晃,两记“兰花拂穴手”,拂在殷梨亭面门上,知他武当派有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师训,笑道:“得罪了,殷六侠心地何以恁地窄,一招之失何足挂怀,咱们武林中人若是失了一招便图短见,在座的怕没几个能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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