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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阳指功显神通(7)


  风清扬茫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张宇初道:“没半天工夫,我就被这小妮子折腾得云三雾四。不辨东西,几根老骨头都险些被她拆了,这些日子来,亏你怎么受的。”

  慕容雪立即面红过耳,降道;“为老不尊。”羞郝之下,躲进内室去了,风清扬楞在那里,窘的面火耳赤作声不得。

  净思倒暗暗诧异,张宇初中年时威毅凛然,大有王者气象。令人不敢仰视。老来性情大变,平易得多了,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人于青壮年时,意气风发,胆识俱盛,觉天下事无不可为。于子女亲情上倒不甚注重,老来雄图霸业尽属过眼云烟,无论得遂与否,均能勘破其幻,而成犊之情弥深,此乃千人一辙,世人同面,非唯张宇初一人如此。

  净思久已不耐,意欲打听段子羽讯息,只是话到唇边,殊难措词,此际便打圆场道:“张真人,不知段师叔可好?”

  张宇初笑道,“我就等你这一问,看你耐到什么时候?”

  净思立时桃腮飞红,恼却又恼不得,以张宇初之位望,无论与谁开几句玩笑,都会感到荣于华冕,实属生平之幸。净思亦感手足无措,心中倒觉得甜甜的,除她二人而外,旁人俱不明所以,倒也不觉其异。

  风清扬一听有师父的消息,登时为之一振,拉佐张宇初的袖子道:“舅舅,你见到我师父了?我师父、师娘可好?他们住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见我?”

  张宇初道:“风儿,你嘴皮子也习过独孤九剑吧,一气攻出这么多招,叫我应付哪招才是?”

  风清扬急道:“好舅舅,别卖关子了,人家都快急死了。”

  风清扬一番猛攻,倒省了净思许多尴尬,二人一般心思,净思死自觉得两颊发烫,暗道惭愧不已。

  张宇初逗戏了一阵,襟怀大畅,遂道:“此番便是去看望你师父他们,他们都好,只是不喜外人打扰,才隐居到外人寻不到的地方,你们亦毋须接怀。”

  风清扬垂泪道:“那师父、师娘为何连我也不见?是不是?是不要这弟子了?”

  张宇初摩着他头顶,安抚道:“傻孩子,你是他唯一传人,他怎会不要你。我每年去探望他,他总是详细问你的情况,还托瞩我照看你,别让外人欺侮了。”

  风清扬泪流满面,泣道:“那他为何总不肯见我?”

  张宇初叹道:“为此事我也曾和他起过争执,每年均见你从他隐居之处绕来绕去,可不论旁人如何劝说,他总不肯与你相见。他自有一番道理:说你已经大了,武功亦有成变,男子汉当自立,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来,焉能总依倚师父膝下。他知你孝心虚诚,一见面之后便难分手,他既已经意不出江湖,不能因此而误了你一生,你师父这片苦心,连你几位师娘都不得而知。可你每次回转中原之后,你师傅都必夜不能成寐,枕褥之上常见泪痕,他心中也不比你好受,你要好生体察,莫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风清扬听至此处、蓦然体味列师父为自己着想的苦心,心中大锄,嘶声道:“难道我师徒无再见之日?”

  张宇初笑道,“傻孩子,怎生说起断头话来。你师父说了,待你在江湖上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功成名就,那时如若厌倦江湖生涯,他便接你一同隐居,安享天伦之乐。”

  风清扬道:“此话当真?”

  张宇初气道:“你这孩子真难缠,你师父和我是讲假话的人吗?”,

  风清扬一吐舌头,恍若黑暗之中摹见光明,惊喜逾恒,想到终有与师父团聚一处的日子,虽然时日尚远,但倘若师父所传这身武艺不能在江湖上扬威立万,就此隐没无闻,心中着实有所不甘,一时间雄心勃起,笑颜大绽,多年来积郁胸中的怨气一扫而光。

  净思亦已心满意足,十几年前她未落发时,尚有许多非非之想,而今身为峨媚掌门,一举一动均为天下所瞩目,况且明知所想不能成实,十余年灯木佛下,凡心脱略殆尽,所余的只是那铭心刻骨、豆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

  张宇初道:“小师太,丐帮那起人一定是你替风儿打发了,盛情足感。”

  净思道:“张真人倒会偷懒,明知那起人不好惹,怎么不亲手打发了,倒留给我们这些晚辈弟子麻烦。”

  张宇初摇鬃大笑道。“本座乔居天师之位,些微预测之术若无,岂不虚活了这大年岁。况且我先前曾有誓约,天师教绝不涉入江湖是非,我若动手,一来毁戒,二来以大压小,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齿冷。这等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净思笑道,“可惜真人还是漏算了,那些人让风师弟一剑被打发了,晚辈虽想动手,却无机会。”

  张宇初“睫”道:“一剑便打发了?庄梦蝶那几人武功并不弱,以风儿的剑术,单打独斗尚可无虞,怎会如此轻易?”

  净思遂把交手经过描述一篇,把风清扬那突发一剑更是演染得神乎其神,推崇备至。

  张宇初中信半疑,笑道:“古人云:‘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咱们分开不过半日工夫,怎会有如此奇变?风儿,待我考较考较你,你尽力刺我几剑。”

  风清扬自那一剑之后,剑术上的造诣确是精进一层,此际亦不禁技痒,但对张宇初可不敢以倚天剑招呼了,目光瞥处,见案上有一檀木剑,原是张宇初步创作法用的佩剑,遂持之在手,可面对张宇初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宗师,不免心快,只觉无论出什么剑招亦难入他法眼,竞迟疑不敢递招。

  张宇初看透他心思,笑道:“风儿,尽你生平本领刺来便是,难不成连我也一并打败方始心甘?”

  风清扬面色一红,寻恩,丑媳妇终不免见公婆,能听舅舅指点一二,亦是好事一件,言念及此,收摄心神,净扫灵台,九阴真经、独孤九剑的种种玄微隐奥的诀要尽现脑中,手中本剑缓缓向张宇初右肩刺去。

  这一剑去势极缓,张宇初却“睫”了一声,大现惊疑之色,虽然仍面带微笑,神态间凝重许多。拈起一柄白玉拂尘向剑上拂去,口中道:“有点门道儿。”

  风清扬剑势候转,径刺其膝下“足三里”穴,张宇初端坐不动,两腿便不着上身之护卫阂严,风清扬先前一剑实属“抛砖引五”,待对手应招后瞄准对方弱点再行攻击。

  张宇拂尘倒卷,数百根银丝齐向剑上卷去。风清扬变招奇快,剑势微扬,径刺其手背外劳富穴。

  霎时间两人已拆过十余招,张宇初虽仍端坐不动,脸上笑容却已敛去无遗,神态凝重,如遇劲敌。他此际虽然不过使出三四成功力,但江湖上一流高手鲜有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的,况且他座下弟子武功均高,能劳他亲自出手料理的屈指可数,能令刮目相待的则举世之上一二人而已。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话观这武林中难得一见的比武,虽知这不过是张宇初考较风清扬,连切磋持艺都谈不上,但天下间够资格向张天师递招的又能有几人?是以无不看得饶有兴致,惟恐漏过一招一式,而成终身之憾。

  待见风清扬十余剑之出,迎异寻常剑术之道,而且转换招式之间混然无间,宛若一剑,均看得目眩神驰,喷喷称奇。

  天师教中人更是兴致弥高,张宇初生平极少显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连他座下弟子亦茫然无知,只能以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而今得见天师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风清扬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窥天师绝艺之端倪,大饱眼福、自己从中亦可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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