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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乌鞘岭口拚鬼侠 赤套渡头扼官军(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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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泰来缓得一缓,挣扎着爬起,回身大喝一声,众侍卫官差一呆,不由得退了数步,余鱼同叫道:“四哥,快出去。”金笛飞舞,全然不招不架,尽向对方要害攻去。他和张召重武功相差甚远,可是一夫拚命,万夫莫当,金笛上全是进手招数,招招同归于尽,笛笛两败俱伤,张召重剑法虽高,一时之间,却也给他的决死狠打逼得退出数步。文泰来见露出空隙,闪身出了厅门。众侍卫大声惊呼。 余鱼同挡在厅门,身上已中两剑,仍是毫不防守,一味凌厉进攻。张召重喝道:“你不要命吗?这打法是谁教你的?”见他武功是武当派嫡传,知有瓜葛,未下杀手。余鱼同凄然笑道:“你杀了我最好。”数招之后,右臂又中了一剑,他笛交左手,一步不退。 众侍卫纷纷涌出,余鱼同狂舞金笛,疾风穿笛,呜呜声响。一名侍卫挥刀砍来,余鱼同视若不见,金笛在他乳下狠点,那人登时晕倒,自己左肩却也被刀砍中。他浑身血污,挥笛恶战,剑光笛影中拍的一声,一名侍卫的颚骨又被打碎。众侍卫围了拢来,刀剑鞭棍,一时齐上。混战中余鱼同腿上被打中一棍,跌倒在地,金笛舞得几下,晕了过去。 厅门口一声大喝:“住手!”众人回过头来,见文泰来慢慢走进,对别人一眼不看,直走到余鱼同身边,见他全身是血,不禁垂下泪来,俯身一探鼻息,尚有呼吸,稍稍放心,伸左臂抱起,喝道:“快给他止血救伤。”众侍卫为他威势所慑,果然有人去取金创药来。 文泰来见众人替余鱼同裹好了伤,抬入内堂,这才双手往后一并,说道:“绑吧!”一名侍卫看了张召重眼色,慢慢走近。文泰来道:“怕甚么?我要伤你,早已动手。”那侍卫见他双手当真不动,这才将他绑起,送到府衙狱中监禁。两名侍卫亲自在狱中看守。 次日清晨,张召重去看余鱼同,见他昏昏沉沉的睡着,问了衙役,知道医生开的药已煎了给他服过。下午又去探视,余鱼同略见清醒,张召重问他:“你师父姓陆还是姓马?”余鱼同道:“我恩师是千里独行侠,姓马名真。”张召重道:“这就是了,我是你师叔张召重。”余鱼同微微点头。张召重道:“你是红花会的吗?”余鱼同又点了点头。张召重叹道:“好好一个年轻人,堕落到这步田地。文泰来是你甚么人?干么这般舍命救他!” 余鱼同闭目不答,隔了半晌,道:“我终于救了他出去,死也暝目。”张召重道:“哼,你想在我手里救人出去?”余鱼同惊问:“他没逃走?”张召重道:“他逃得了吗?别妄想吧!”继续盘问,余鱼同闭上眼睛给他个不理不睬,不一会儿竟呼呼打起鼾来。张召重微微一笑,道:“好倔强的少年。”转身出去。 到得厢房,将瑞大林、言伯乾、成璜、以及新从京里来的六名御前侍卫朱祖荫等人请来,密密商议了一番,各人回房安息养神。晚饭过后,又将文泰来由狱中提出,在厢厅中假装审问。张召重昨天是真审,不意被余鱼同闯进来大闹一场,这晚他四周布下伏兵,安排强弓硬弩,只待捉拿红花会救兵,哪知空等了一夜,连耗子也没见到一只。 第二天一早,报道黄河水猛涨,渡口水势汹涌。张召重下令即刻动身,辞别凉州知府和首县,将文泰来和余鱼同放入两辆大车,正要出门,忽然吴国栋、钱正伦、韩文冲等一干人奔进衙门。张召重见他们狼狈异常,忙问原由。吴国栋气愤愤的将经过情形说了。张召重道:“阎六爷武功很硬啊,怎么会死在一个少女手里,真是奇闻了。”一举手,说道:“咱们京里见。”吴国栋敢怒而不敢言,强自把一口气咽了下去。 张召重听吴国栋说起红花会群雄武功精强,又有大队回人相助,自己虽然艺高人胆大,毕竟好汉敌不过人多,于是去和驻守凉州的总兵商量,要他调四百精兵,帮同押解钦犯。总兵一听事关重大,哪敢推托,立即调齐兵马,派副将曹能、参将平旺先两人领兵押送,到了皋兰省城,再由省方另派人马接替。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凉州,一路上偷鸡摸狗,顺手牵羊,众百姓叫苦连天,不必细表。 走了两日,在双井子打了尖,行了二三十里,只见大路边两个汉子袒胸坐在树下,树上系着两匹骏马。两名清兵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前去,喝道:“喂,这两匹马好像是官马,哪里偷来的?”那面目英秀的汉子笑道:“我们是安份良民,怎敢偷马?”一名清兵道:“老爷走得累了,借我们骑骑。”另一名清兵笑道:“又骑不坏的,怕甚么?”那汉子道:“行,总爷赏脸要骑,小的今日出门遇贵人。”那清兵笑道:“嘿,瞧你不出,倒懂得好歹。” 两名汉子站起身来,走到马旁,解下缰绳,说道:“总爷小心,别摔着了。”清兵笑道:“他妈的胡扯,老爷骑马会摔交,还成甚么话?”大模大样的走近,正要去接缰绳,忽然一个屁股上吃了一脚,另一个被人一记耳光,拉起来直抛出去,摔在大路之上。大队中兵卒登时鼓噪起来。 两名汉子翻身上马,冲到车旁。那脸上全是伤疤的汉子左手撩起车帐,右手单刀挥下,哗的一声,割下车帐,叫道:“四哥在里面么?”车里文泰来道:“十二郎!”那汉子道:“四哥,我们去了,你放心,大伙就来救你。”守车的成璜和曹能双双来攻,那面目白净的汉子挥双钩拦住,清兵纷纷涌来。两人唿哨一声,纵马落荒而走。几名侍卫追了一阵,见二人远去,便不再追。 当晚宿在清水铺,次日清晨,忽听得兵卒惊叫,乱成一片。曹能与平旺先出去查看,见十多名清兵胸口都为兵刃所伤,死在炕上,也不知是怎么死的。众兵丁交头接耳,疑神疑鬼。次日宿在横石。这是个大镇,大队将三家客店都住满了,还占了许多民房。黑夜中忽然客店起火,四下喊声大作。张召重命各侍卫只管守住文泰来,闲事一概不理,以防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火头越烧越大,曹能奔进来道:“有土匪!已和弟兄们动上了手。”张召重道:“请曹将军指挥督战,兄弟这里不能离开。”曹能应声出去。 店外惨叫声、奔驰声、火烧声、屋瓦坠地声乱了半日。张召重命瑞大林与朱祖荫在屋顶上守望,只要敌人不攻进店房,不必出手。那火并没烧大,不久便熄了,又骚扰喧哗了好一会,人声才渐渐静下来,只听得蹄声杂沓,一群人骑马向东奔去。 曹能满脸煤油血迹,奔进报告:“土匪已杀退了。”张召重问:“伤亡了多少弟兄?”曹能道:“还不知道,总……总有几十名吧。”张召重道:“土匪逮到几个?杀伤多少?”曹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说道:“没有。”张召重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曹能道:“这批土匪脸上都蒙了布,个个武功厉害,可也真奇怪,他们并不劫财物,只是朝咱们的弟兄砍杀。临走时丢了二百两银子给客店老板,说烧了他房子,赔他的。”张召重道:“你道他们是土匪吗?曹将军,你吩咐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曹能退了出来,忙去找客店老板,说他勾结土匪,杀害官兵,只吓得各店老板不住磕头求饶,终于把那二百两银子双手献上,还答应负责安葬死者,救治伤兵,曹能这才作罢。 次日忙乱到午牌时分,方才动身,一路山青水绿,草树茂密,行了两个时辰,道路渐陡,两旁尽是高山。 走不多时,迎面一骑马从山上冲将下来,离大队十多步外勒定。骑者高声叫道:“喂,大家听着,你们冲撞了恶鬼,赶快回头,还有生路,再向东走,一个个龟儿死于非命。”众官兵瞧那人时,只见他一身粗麻布衣衫,腰中缚根草绳,脸色焦黄,双眉倒竖,宛然是庙中所塑的追命无常鬼模样,都不由得打个寒噤。那人说罢,纵马下山,从大队人马旁边擦过,奔驰而去。殿后一名清兵忽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下,登时死去。众人大骇,围拢来看,见他身上并无伤痕,尽皆惊惧,纷纷议论。 曹能派两名清兵留下掩埋死者,大队继续上山,走不多时,迎面又是一乘马过来,马上便是刚才那人,只听他高声叫道:“喂,大家听着,你们冲撞了恶鬼,赶快回头,还有生路,再向东走,一个个龟儿死于非命。”众人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人又回到前面了?明明见他下山,此间一眼望去,并无捷径可以绕道上山,就算回身赶到前面,也决没这样快,难道是空中飞过、地下钻过不成?那人说完,纵马下山。众兵丁真如见到恶鬼一般,远远避开。 朱祖荫待他走到身旁,伸出单刀一拦,说道:“朋友,慢来!”那人犹如不闻不见,右掌在他肩头一按,朱祖荫手中单刀当啷啷跌落在地。那人竟不回头,马蹄翻飞,下山而去,刚走过大队,末后一名清兵又是惨叫一声,倒地身亡,众兵丁都吓得呆了。 张召重命侍卫们守住大车,亲往后队察看。朱祖荫道:“张大人,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一面按住受伤的右肩,脸色泛白。张召重叫他解开衣服,见他右肩一大块乌青高高肿起,张召重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叫他立刻吞服护伤,又命兵丁将死去的清兵脱光衣服验伤,翻过身来,后背也是一大块乌青,五指掌形,隐约可见。众兵丁喧哗起来,叫道:“鬼摸,鬼摸!”张召重叫留下两名兵丁埋葬死者。平旺先派了人,两名兵丁死也不肯奉命,张石重无奈,只得下令大队停下相候,埋葬死者后一齐再走。 瑞大林道:“张大人,这家伙实在古怪,他怎么能过去了又回到前面?”张召重也是疑惑不解,沉吟半晌,说道:“朱兄弟和这两名士兵,明明是为黑沙掌所伤,江湖上黑沙掌的好手寥寥可数,怎么会认不出来?”瑞大林道:“说到黑沙掌,当然是四川青城派的慧侣道人海内独步,不过慧侣已死去多年,难道真是他鬼魂出现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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