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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虎穴轻身开铁铐 狮峰重气掷金针(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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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一个滴溜溜乱转,一个身子微弓,凝立不动。一到欺近,闪电般换了一招两式,王维扬又立即奔开。两人转瞬间又拆了数十招。王维扬渐觉焦躁,心想如此耗下去如何了局,突然扑到他身后,左掌虚击,右掌又是虚击。张召重反手两把没抓住他手腕,王维扬左手又连发两记虚招,欺他背后不生眼睛,右手猛向他肩头疾劈。张召重全神贯注对付他连续四下虚招,突然间掌力袭肩,心中一惊,闪避招架都已不及,右手反腕,向他右掌手背上按落,左拳猛击他右臂手肘,这一招“仙剑斩龙”,对方手掌只要一被按住,手臂非断不可。他想肩头不是致命所在,拼着身强力壮,挨他一掌,对方这条胳臂这一下可就是废了。 王维扬一掌蓬的一声打在他肩头,正自大喜,忽觉手掌被按,缩不回来,却见对方左拳已向自己右肘猛击而下,知道这一下要糟,情急之下,右臂急转,手掌翻上,同时左掌向对方肩头击去。张召重左拳打下,王维扬手肘已经转过,臂弯虽然中拳,顺着拳势一曲,向下弯落,并没受伤,只是曲池穴中隐隐发麻。 两人一换掌法,各自跳开,这一下张召重吃亏较大,拳法上已算输了一招。张召重喝道:“掌法果然高明,咱们来比比兵刃。”刷的一声,凝碧剑已握在手中。 王维扬也从背上拔出紫金八卦刀。这时两人站得临近,看得清楚,只见他口鼻俱肿,右眼圈上一大块乌青,不禁暗自纳罕,心想他一身武功,难道还有胜过他的人物,竟将他打成这个样子。殊不知昨晚张召重中了陈家洛的拳击,头脸受伤不轻,今日掌法上输了一招,也未始不是受这伤势所累。 张召重存心在兵刃上挽回面子,凝碧剑出手,连绵不断,俱是进手招数,攻势凌厉已极。王维扬见他剑光如一泓秋水,知道是口宝剑,如被削上,自己兵刃怕要吃亏,不敢招架,展开八卦刀法,硬砍硬削。 两人酣斗良久,张召重精神愈战愈长。但见对方门户封闭严密,急切间攻不进去,骤见他一招“铁牛耕地”横砍过来,招术用得稍老,立即使招“天绅倒悬”,宝剑刃口已搭上八卦刀的刀头。王维扬缩刀不及,左手骈食中两指向他面门戳去。张召重侧头让过,呛啷一声,八卦刀刀头已被削断。 王维扬赞道:“好剑!”跳开一步,说道:“咱们各胜一场。张大人还要比下去吗?”他是想借此收篷,各人都不失面子,哪知坏就坏在喝了一声“好剑”。张召重心想,你讥我这场得胜,不过是靠了剑利,胜得并不光彩,左手一摆,道:“不见输赢,今日之事不能算完!”剑走偏锋,刺了过去。 翻翻滚滚又斗七八十招,王维扬头上见汗,知道长打久斗,于己不利。暗摸金镖在手,刀交左手,喝道:“看镖!”刀法陡变,变成左手刀术,三枝金镖随着刀势发了出去。这套“刀中夹镖”也是他的绝技。他左手刀法与寻常刀法相反,敌人招架已然为难,再加金镖顺着刀势发出,敌人避开了镖,避不开刀,避开了刀,避不开镖,端的厉害非常。只见他一刀斜砍向右,一镖随着向敌人右侧掷去,张召重向右避让,伸手接住来镖,王维扬金刀跟着砍到,张召重刚低头避过,对方一镖又向下盘掷来,忙将手中之镖对准掷去。双镖相迎,激出火花,齐齐落下,插入土中。王维扬一刀快似一刀,一镖急似一镖,眼看二十四枝镖将要发完,兀自奈何对方不得。 这时他手中只剩了三枝镖,左脚向右踏上一步,身子微挫,左手刀向下斜劈,跟着右手一扬。张召重见他发了二十一枝金镖,知道这一刀砍下,必有一镖相随,只是他金镖越发越快,自己架刀避镖,已有点手忙脚乱,更无余裕掏芙蓉金针还敬。当下急忙转身,凝神看他右手。哪知这下竟是虚招,张召重手一动,却接了个空。王维扬已踏进震位,“力劈华山”,迎面砍到。张召重见刀沉势重,不敢硬架,滑出一步,凝碧剑“横云断峰”斜扫敌腰。王维扬沉刀封架,只听当啷一声,八卦刀已被截成两段。王维扬大吼一声,半截刀向他掷去。张召重一低头,王维扬三镖齐发,只听得张召重“啊哟”一声,凝碧剑落地,向后便倒。 原来王维扬故意引他转身,使他阳光耀眼,视线不明,同时甘冒奇险,让他削断大刀。待他得意之际,三镖齐发,果然一击成功。 王维扬叫道:“张大人,得罪了!我这里有金创药。”隔了半晌,见他一声不响,不由得惊慌起来,莫要镖伤要害,竟将他打死。他是朝廷命官,自己有家有业,可不是好耍的事。走上前去俯身察看,刚弯下腰,只听得一声大喝,眼前金光闪动,暗叫不好,一个“铁板桥”向后便跌,却已迟了一步,左胸左肩阵阵剧痛,已然身中暗器。王维扬大怒,虎吼一声,纵起身来,要和他拼个同归于尽,但一使力,胸口肩头奇痛彻骨,“哼”了一声,又跌在地下。张召重哈哈大笑,拔出右腕金镖,撕下衣襟,缚住伤口,站了起来。 王维扬骂道:“张召重,我若非好心来看你伤势,你怎能伤我?你使这等卑鄙手段,算得什么英雄豪杰?看你有何面目见江湖上的好汉。”张召重笑道:“这里就是你我两人,又有谁知道了?你活到这一把年纪,早就该归天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忌。” 王维扬一听此言,知他要杀人灭口,更是破口大骂。张召重纵将过来,伸手在他胁下一戳,点了哑穴。王维扬登时骂不出声,双目冒火,脸上筋肉抽动,几乎气得胸膛都要炸了。 张召重捡起半截八卦刀,在地下挖了个大坑,左手提起他身子,往坑里一掷,骂道:“你威震河朔,震你个奶奶!”石脚踢土入坑,便要把他活埋。 刚踢了几脚土,忽听得身后远处冷冷一声长笑。张召重吃了一惊,回过身来,只见一人手执奇形兵器,站在红日之下、树丛之侧,正是铁琵琶手韩文冲。张召重怒喝:“好哇,说好单打独斗,你镇远镖局原来暗中另有埋伏。你们要不要脸哪?”韩文冲道:“要脸的也不使这卑鄙手段啦。” 张召重道:“好,今日领教领教你的铁琵琶手。”施展轻身功夫,“八步赶蟾”,只三个起落,已跃近身来,挺剑直刺。韩文冲退后两步,树丛中一柄钢刀飞出,横扫而来。张召重宝剑竖立,那人这刀发得快也收得快,不等刀剑相碰,早已收回。张召重看此人时,正是适才言语无礼的姓石镖师,怒道:“你们两人齐上,火手判官也不放在心上。” 正待追击,忽闻背后有声,心知有异,立即跃开,回头望去,只见上来了八九人,当先正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他记起昨晚被击之辱,怒火上冲,但见对方人多,看来均非庸手,又不免胆寒,惊怒中转头四顾,看好了退路。 陈家洛对韩文冲道:“韩大哥,你先去救了王总镖头。”韩文冲奔到坑边,抱了王维扬过来。张召重也不阻拦。陈家洛在王维扬穴道上拿捏几下,解开了他的哑穴。王维扬年近古稀,遭此巨创,委顿之余,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召重叫道:“王维扬这老儿要和我比武,说好单打独斗,不得有旁人助拳,现今胜负已决。陈当家的,咱们三日后葛岭再会。”双手一拱,转身就要下山。 陈家洛道:“在下与众位兄弟到此赏玩风景,刚好碰上两位较量拳掌兵刃暗器,果然艺业惊人,非同小可,令人大开眼界。可是张大人,你胜得未免不大光明啊!”张召重道:“自来兵不厌诈,咱们斗力斗智,出奇制胜,有何不可?”陈家洛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识见果然高明。常言道拣日不如撞日,张大人约我比试,既然碰巧遇上了,也不必另约日子,不妨今日就来领教。但张大人右腕已伤,敝人不想乘人之危。你这伤非一朝一夕所能痊可,咱们之约,延迟三月如何?”张召重心想,你故示大方,我乐得不吃这亏,说道:“好吧,那么三个月后的今日,咱们再在葛岭初阳台相会。” 陈家洛慢慢走近,说道:“我们要救奔雷手文四当家,你是知道的了?”张召重道:“怎么?”陈家洛道:“他身上的铐镣都是精钢铸成,锉凿对之,无可奈何,只好借阁下宝剑一用。大家武林一脉,义气为重,张大人想来定是乐于相借的了。” 张召重“哼”了一声,眼见对方人多,今日已难轻易脱身,说道:“要借我剑,只要有本事来取。”语声未毕,已倒蹿出数丈,转身往山下奔去。 刚要提气下山,忽然迎面扑到两把飞抓,一取左胸,一取右腿,上下齐到,势劲力疾。他伸剑在胸前挽个平花,挡开上盘飞抓,向上跃起,左足弹出,又向山下疾蹿。常赫志飞抓盘打,张召重身子一矮,向右让开,常伯志已撇下飞抓,欺近身来,呼的一声,黑沙掌“浪搏江礁”,迎面劈到。张召重和常氏双侠曾在乌鞘岭上力斗,知他两兄弟厉害,一动上手,数十招内难以脱身,突然飞身后退,径向南奔。常氏兄弟守住北路,并不追赶。 此时太阳南移,张召重迎着日光,绕开陈家洛等一行,向南疾奔,刚走到下山路口,嗖嗖两声,两枚飞燕银梭打将过来。他吃过此梭苦头,当即卧倒,两个翻身,滚了开去,只听得铮铮声响,银梭中包藏的子梭电射而出。他凝碧剑横掠头顶,将银梭削为两段,顺势纵出,当下不再向南,一个“凤凰展翅”,宝剑圈挥,向东猛扑。只听得身后暗器声响连绵不断,脚下丝毫不停,一拧头,啪啪啪啪啪,挥剑将三枝袖箭、两枚菩提子打落。群雄见他向西击打暗器,身子却继续向东奔跑,脚步迅速已极,都不由得佩服。 张召重心知东边必定也有埋伏,脚下虽然极快,眼观四面,不敢稍懈。奔不数步,果然斜刺里一人跃出,手执大刀,拦在当路。那人白发飘动,威风凛凛,正是老英雄铁胆周仲英。张召重心中一寒,不敢迎战,转身返西。 他连闯三路都未闯过,心想这些人一合围,今日我命休矣。西路上不论何人把守,都要立下杀手方能脱围,左手暗握一把芙蓉金针,挥剑西冲。迎面一人独臂单剑,不是追魂夺命剑无尘道人是谁?张召重和他交过手,知道红花会中以此人武功最高,自己尚逊他一筹,不由得暗暗叫苦。情急智生,直冲而前,“白虹贯日”、“银河横空”,两记急攻,仗着剑利,乘对方避而不架,已然抢到无尘西首。 无尘刚一侧身让剑,右手长剑“无常抖索”、“煞神当道”,两记厉害招数已经递出,两招紧接,便似一招。张召重虽然转到下山路口,竟是无法脱身。挥剑解开两招,猛喝一声,左手扬处,两把芙蓉金针分打无尘左右。他想这独臂道人武功精纯,金针伤他不到,但他不是用剑击挡,就得后跃躲过,但叫缓得一缓,自己就可逃开。只须摆脱了此人,拼命下冲,别人再也阻挡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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