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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回 深宵火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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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登时恍然:“原来两根手指搭成一圈,便是说没找到罕帖摩。说话之中,却无暗号。”只听吴应熊道:“韦都统,火头既向这边烧来,咱们还是请公主移驾吧,若是惊吓了公主殿下,那可是罪该万死。”韦小宝知道平西王府的家将到处找不着罕帖摩,园中只剩下公主的卧室一处未搜,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连公主的卧室也要搜上一搜,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时童心大盛,提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拍成一个圆圈,在吴应熊脸前晃了几晃。 这个记号一打,吴应熊固然大吃一惊,他手下的众家将也都神色大变。吴应熊颤声道:“韦……韦兄弟,这……这是什么意思?”韦小宝笑道:“难道这个记号的意思你也不懂?”吴应熊也是个聪明机变之子,定了定神,说道:“这记号,这记号,嗯,我明白了,这是铜钱,韦都统是说要银子铜钱公主才能移驾。” 韦小宝心道:“这小汉奸脑筋倒也动得好快。”当下笑笑不答。吴应熊笑道:“铜钱银子的事,咱们是自己兄弟,自然一切好商量。”韦小宝道:“小王爷如此慷慨大方,我这里代众位弟兄多谢了。小王爷,请公主移驾的事,你自己去办吧。”笑了一笑,道:“你们是夫妻,一切好商量。小将可不便深更半夜的,闯进公主房里去。”心想:“就让你自己去看个明白,那蒙古大胡子是不是躲在房里。” 吴应熊微一踌躇,点了点头,推开了屋门,走进外堂,在帷帐外朗声说道:“启禀公主,火头正向这边延烧,请公主移驾,以策万全。”隔了一会,只听得房内一个娇柔的声音“嗯”的一声。吴应熊又说了一逼。公主轻轻的道:“你进来。”吴应熊心想:“你我虽未成婚,但我是额驸,名份早定,此刻事急,我进你房来,也不算逾礼。这件事不查个明白,终究不妥。除我之外,旁人也不能进你房来。”当即掀开帷帐,走了进去。 韦小宝和百余名御前侍卫、骁骑营将官、平西王府家将都候在屋外,谁也不作一声。过了良久,始终不闻房中有何动静。又过一会,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边嘴角,不免均含笑意。大家心中所想的全是同一回事:“这对未婚夫妻从未见过面,忽然在公主闺房中相会,定是甚为香艳。不知两人要说些什么话?小王爷会不会将公主搂在怀里,抱上一抱?亲上一亲?”只有韦小宝在心中微含醋意,但也知道吴应熊旨在搜寻罕帖摩,这当儿未必会有心情和公主亲热。 突然之间,公主尖声叫道:“大胆无礼!你……你……不可这样,快出去。”屋外众人相顾而嘻。均想:“小王爷忍不住动手了。”只听公主又叫道:“你……你不可以,不可以脱我衣服,滚出去,啊哟,救命,救命!这人强奸我哪!救命,救命!” 众人忍不住好笑,均觉吴应熊太过猴急,忒也大胆,虽然公主终究是你妻子,怎可尚未成婚,便即胡来?有几名武将终于笑出声来。御前侍卫等都瞧着韦小宝,侯他眼色行事,是否要保护公主,心中均想:“吴应熊这小子强奸公主,虽然无礼,但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我们做奴才的妄加干预,定然自讨没趣。” 韦小宝心中却是怦怦乱跳:“这小汉奸为人精明,怎地如此胡闹?难道他……他真想加害公主吗?”当却大声叫道:“小王爷,请你快快出来,不可得罪了公主。”公主又叫了两声“救命”,忽然间轰的一声大晌,却是发射火枪之声。韦小宝大吃一惊,手一挥,叫道:“闹出大事来啦。”抢步入屋,几名御前侍卫和王府家将都跟了进去。 只见公主缩在床角,身上罩了锦被,一双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外,双臂裸露,显然全身未穿衣衫。吴应熊赤条条地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下身全是鲜血,手中握着一柄火枪。众人见了这等情状,都惊得呆了。王府家将忙去察看吴应熊的死活,一探鼻息,尚有呼吸,心脏也尚在跳动,却是晕了过去。 公主哭叫:“这人……这人对我无礼……他是谁?韦都统,快快抓了他去杀了。”韦小宝道:“他便是额驸吴应熊。”公主叫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剥光了我衣衫,自己又脱了衣服……这恶徒,快把他杀了。” 一众御前侍卫均感十分愤怒,心想自己奉皇命差遣,保卫公主,但公主以今上御妹,金枝玉叶的贵体,却受吴应熊这小子如此侮辱,每人都可说是有亏职守。王府家将却个个神色尴尬,内心有愧。其中数人甚是精明能干,心想事已至此,倘能在公主房中查到罕帖摩,或能对公主反咬一口,至少也有些强辞夺理的余地,当下假装手忙脚乱的救护吴应熊,其实眼光四射,连床底也瞧到了,却那里有罕帖摩的影踪? 突然之间,一名王府家将叫了起来:“世子……世子的下身……下身……”吴应熊下身鲜血淋漓,众人都已看到,初时还道是他对公主无礼之故,这时听那人一叫,都向他下身瞧去,只见鲜血还是不住涌出,显是受伤。众家将都惊慌起来,身边携有刀伤药的,忙取出给他敷上。 韦小宝喝道:“吴应熊对公主无礼,犯大不敬重罪,先扣押了起来,奏明皇上治罪。”众侍卫齐声答应,上前将他拉起。王府家将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吴应熊是对公主无礼,绝难抵赖,听韦小宝这样说,心中只有暗叫:“糟糕,糟糕!”谁也不敢稍有抗拒之心。一名家将躬身说道:“韦都统开恩。世子身上受伤,请韦都统准许世子回府医治。我们王爷必感大德。世子确是万分不是,还请公主宽洪大量,韦都统多多担代。”韦小宝板起了脸,说道:“这等大罪,我们可不敢欺瞒皇上,却是担代不起。有话到外面说,大伙儿拥在公主寝殿之中,算什么样子?那有这等规矩?” 众家将喏喏连声,扶着吴应熊退出,众侍卫也都退出,房中只剩下公主和韦小宝二人。 公主忽地嫣然微笑,向韦小宝招招手。韦小宝走到床前,公主伸臂搂住他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阉割了他。”韦小宝大吃一惊,问道:“你……你说什么?”公主在他耳中吹了一口气,低声笑道:“我用火枪指住他,逼他脱光衣服,然后用枪柄在他脑袋上重击一记,打得他晕了过去。再割了他的讨厌东西,从今而后,他只能做我太监,不能做我丈夫。” 韦小宝又是好笑,又是吃惊,说道:“你这样大胆妄为,这个祸可闯得不小。”公主笑道:“闯什么祸了?我这可是一心一意为着你。我就算嫁了他,也只是假夫妻,总而言之,不会让你戴绿帽儿做乌龟。” 韦小宝心下念头急转,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出于意外,不知如何应付才好。公主又道:“强奸无礼什么都是假的。不过我大叫大嚷,你们在外面都听见了,是不是?”韦小宝点点头。公主微笑道:“这样一来,咱们还怕他什么?就算吴三桂生气,也知道是自己儿子不好。”韦小宝唉声叹气,道:“倘若他给你一刀割死了,那可如何是好?”公主道:“怎么会割死?咱们宫里几千名太监,那一个死了?” 韦小宝道:“好。你一口咬定,是他要强奸你,拿了刀子逼你。你拚命抗拒,伸手推他。他手里拿着刀子,又脱光了衣服,就这么一推一挥,自己割了去。”公主埋首锦被,吃吃而笑,低声道:“对啦,就是这么说,是他自己割的。”韦小宝回到房外,将吴应熊持刀强逼,公主竭力抗拒,挣扎之中吴应熊自行阉割之事,低声向众侍卫说了。众人无不失惊而笑,都说吴应熊色胆包天,自遭报应。 安阜园中闹了这等大事出来,王府家将迅即扑灭了火头,一面飞报吴三桂,一面急传医生,给吴应熊治伤。御前侍卫将吴应熊受伤的原因,立即传了开去,连王府家将也是众口一词,都说皆因世子对公主无礼而起。各人述说之时,不免加油添酱,有的听说世子如何强脱公主衣服;有的说听到公主如何奋力抗拒,大叫救命,有时说世子如何发射火枪,强行威迫。至于世子如何惨遭阉割,各人更是说得活龙活现,世子怎么用刀子架在公主颈中,公主怎么挣扎推挡,怎么动了世子的手臂,一刀挥过,就此糟糕,种种情状,皆似亲眼目睹一般。说者口沬横飞,连说带此,听众目瞪口呆,不住点头。 过得半个多时辰,吴三桂得到急报,飞骑到来,立即到公主房外磕头谢罪,气急败坏的连称“罪该万死”。韦小宝站在一旁,说道:“王爷请起。小将跟你进去探探公主的口气。” 吴三桂从怀中掏出一把翡翠珠玉,塞在他手里,说道:“韦兄弟,小王匆匆赶来,没带银票,这些珠宝,请你分赏给各位侍卫兄弟。公主面前,务请美言。” 韦小宝将珠宝塞还他手中,说道:“王爷望安,小将只须能出得到力的,决计尽力而为,暂且不领王爷的赏赐,这件事实在太大,不知公主意思如何。唉,这位公主性子高傲,她是三贞九烈、娇生惯养的黄花闺女,便是太后和皇上也让她三分,世子实在……实在太大胆了些。” 吴三桂道:“是,是。韦兄弟在公主面前说得了话,千万拜托。” 韦小宝点点头,脸色郑重,走到公主房门,朗声说道:“启禀公主,平西王爷亲来谢罪,请公主念他是有功老臣,从宽发落。”吴三桂低声道:“对,对!奴才是有功老臣,请公主从宽发落。”过了半响,公主房中并无应声。隔了半晌,韦小宝又说了一遍,忽听得砰的一声,似是一张凳子倒地。韦小宝和吴三桂相顾惊疑。只听得一名宫女叫了起来:“公主,公主,你不可自寻短见!” 吴三桂吓得脸都白了,心想:“公主若是自尽而死,虽然眼下诸事尚未齐备,也只有立刻举兵起事了。逼死公主的罪名,却如何担当得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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