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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回 真假太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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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尼先前听到两名弟子上少林寺胡闹,甚是恼怒,但见她颈中刀痕甚长,登生怜惜之心,问道:“他怎地羞辱你?”阿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韦小宝道:“的的确确,是我大大的不该,我说话没上没下,没有分寸,姑娘只不过抓住了我,吓我一吓,说要挖出我的眼珠,又不是真挖,偏偏我胆小无用,吓得魂飞天外,双手乱打乱抓,不小心碰到了姑娘身子,虽然不是有意,总之是难怪姑娘生气。”只见阿珂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又是恼怒,又是气苦。 白衣尼问了几句当时动手的招数,已明就里,说道:“这是无心之过,却也不必太当真了。”轻轻拍了拍阿珂的肩头,柔声道:“他是个小小孩童,又是……又是个太监,没什么要紧?你既已用‘乳燕归巢’折断了他双臂,已罚过他了。” 阿珂眼中泪水本在不住滚动,心想:“他那里是个小孩童了?他曾到妓院去做坏事。”但这句话却不敢出口,生怕师父追问,查知自己跟着师姊去妓院打人,心中一急,又哭了出来。韦小宝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姑娘,你心中不痛快,再踢我几脚出气吧。”阿珂顿足哭道:“我偏偏不踢。”韦小宝提起手掌,劈劈拍拍,在自己脸上连打了几个耳光,说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白衣尼微皱双眉,说道:“这事也不是你的不是。阿珂,咱们也不能太欺侮人了。”阿珂抽抽噎噎的道:“是他欺侮我,把我捉了去,关在庙里不放。”白衣尼一惊,道:“有这等事?”韦小宝道:“是,是。是我知道自己不对,想讨好姑娘,所以请了这位姑娘进寺。我心中想,这件事总是因姑娘想去少林寺逛逛而起,寺里众和尚不让她进去,难怪她生气,所以……所以大了胆子,讲了姑娘去般若堂玩玩,叫一个老和尚陪着姑娘说话解闷。” 白衣尼道:“胡闹,胡闹,两个孩子都胡闹。什么老和尚?”韦小宝道:“是般若堂时首座澄观大师,就是师太在五台山清凉寺中跟他对过一掌的。” 白衣尼点头道:“这位大师武功很是了得。”又拍了拍阿珂的眉头,道:“好啊,这位大师武功既高,年纪又老,小宝请他陪你,也不算委曲了你。这件事就不用多说了。”阿珂心想:“这小恶人实在坏得不得了,只是有许多事却又不便说,否则师父追究起来,师姊和我自己都落得有许多不是。”说道:“师父,你不知道,他……他……”白衣尼不再理她,只是瞧着崇祯的坟墓呆呆出神。 韦小宝向阿珂伸伸舌头,扮个鬼脸。阿珂大怒,向他狠狠白了一眼。韦小宝只觉她就算生气之时,也是美不可言,心中大乐,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欣赏她的神态,但见她从头至脚,头发眉毛,连一根小指头儿也是美丽到了极处。 阿珂狠狠向他白了一眼,见他呆呆的瞧着自己,脸上一红,扯了扯白衣尼的衣袖,道:“师父,他……他在看我。”白衣尼嗯了一声,心中正自想着当年在宫中的情景,这句话全没听进耳里。 这一坐直到太阳偏西。白衣尼是不舍离开父坟,韦小宝更盼就这样十天半月的一直坐下去,只要眼中望着阿珂,永远不吃饭也不打紧。阿珂却给他瞧得周身好生不自在,虽然不去转头望他,却知他一双贼眼就是盯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害羞,一阵焦躁,又是一阵恚怒,心想:“这小恶人花言巧语,不知说了些什么谎话,骗得师父老是护着他,一等师父不在,我非杀了他不可,拚着给师父狠狠责罚一场,也不能容得他如此羞辱于我。”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黑,白衣尼叹了口长气,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走吧。”当晚三人在一家农家借宿。韦小宝知道白衣尼好洁,吃饭时先将她二人的碗筷用热水洗过,将她二人所坐的板凳、吃饭的桌子抹得纤尘不染,又去抹床扫地,将她二人所住的一间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白衣尼暗暗点头,心想:“这孩子倒也勤快,出外行走,带了他倒是方便得多。”要知她十五岁前长于深宫,自幼给宫女太监们服侍惯了的,身遭国变之后,流落江湖,虽然得逢异人,学到了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但日常起居饮食,与在皇宫里做公主之时自是大不相同。 韦小宝做惯太监,深知皇帝公主的好恶,又是尽心竭力的讨好于她,竟令她重享旧日做公主之乐。白衣尼出家修行,于昔时豪华,自早不放在心上,但每一个人十几岁时的生活习惯,一生深印脑中,再也磨灭不掉,她不求再做公主,韦小宝却服侍得她犹如公主一般,自感愉悦。 晚饭过后,白衣尼又问起阿琪的下落。阿珂道:“自从那日在少林寺外失散之后,就没再见到师姊,只怕……只怕是给他害死了。”说着向韦小宝眼睛一横。韦小宝忙道:“那有此事?我见到阿琪姑娘是跟蒙古的葛尔丹王子在一起,还有一些西藏喇嘛,吴三桂手下的一个总兵官。” 白衣尼一听到吴三桂的名字,眼光中登时露出愤怒之极的神色,怒道:“她……她干么跟这群不相干之人在一起?”韦小宝道:“他们到少林寺来,大概刚好跟阿琪姑娘撞到。师太,你要找她,我陪着你,那就很客易找到了。”白衣尼道:“为什么?”韦小宝道:“那些蒙古人、喇嘛,还有云南的军官,我都记得他们的相貌,只须遇上一个就好办了。” 白衣尼道:“好,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找。”韦小宝大喜,道:“多谢师太。”白衣尼奇道:“你帮我去办事,该当我多谢你才是。你又谢我什么了?”韦小宝道:“我每日跟着师太,心里再也快活不过,最好是永远陪在师太身边。就算不能,那也是多陪一天好一天。”白衣尼道:“是吗?”她虽收了阿琪、阿珂两人为徒,但她对这两个弟子平素一直都是冷冰冰地。二女对她甚为敬畏,从来不敢吐露什么心事,那有如韦小宝这般花言巧语、甜嘴蜜舌?她虽是性情严冷,但这些话听在耳中,毕竟甚是受用,不由得嘴角边露出微笑。 阿珂道:“师父,他……他不是的。”她知道韦小宝热心帮同去寻师姊,其实是为了要陪着自己,什么“我每日跟着师太,心里再也快活不过,最好是永远陪在师太身边”云云,其实他内心的真意,该当把“师太”这句称谓,换上了“阿珂”两字才是。 白衣尼向她瞪了一眼,道:“为什么不是?你又怎知道人家的心事?我教你们,江湖上人心险诈,言语不可尽信。但这孩子跟随我多日,并无虚假,那是可以信得过的。他小小孩童,岂能与江湖上的汉子一概而论?”阿珂不敢再说。只得低头应了声:“是。”韦小宝心下大喜,暗道:“我定当尽心竭力,给师太办成几件大事。那么把阿珂娶到手,就有八九成指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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