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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黑木崖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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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宝训第三条:对敌须狠,斩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杨莲亭道:“很好,很好,小娃娃,十条教主宝训,你都背得出吗?”那男孩道:“都背得出。一天不读教主宝训,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读了教主宝训,练武有长进,打仗有气力。” 杨莲亭笑道:“很对,这话是谁教你的?”那男孩道:“爸爸教的。”杨莲亭指着童百熊道:“他是谁?”那男孩道:“是爷爷。”杨莲亭道:“你爷爷不读教主宝训,不听教主的话,反而反对教主,你说怎么样?”那男孩道:“爷爷不对。每个人都应该读教主宝训,听教主的话。” 杨莲亭向童百熊道:“你孙儿只是个十岁娃娃,尚且明白道理,你这大把年纪,怎地反而胡涂了?”童百熊道:“我只跟姓任的、姓向的二人说过一阵子话,他们要我反对教主,我可没有答应。童百熊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他看到全家十余口长幼全被拿来。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杨莲亭道:“你若是早这么说,也不用这么麻烦了。现下你知错了么?”童百熊道:“我没有错,我没反教,更没反对教主。” 杨莲亭叹了口气,道:“你既不肯认错,我可救不得你了。左右,将他家属带下去,从今天起,不得给他们吃一粒米,喝一口水。”几名紫衫侍者应道:“是!”押了十余人便行。童百熊叫道:“且慢!”向杨莲亭道:“好,我认错便是。是我错了,求教主网开一面。”杨莲亭冷笑道:“刚才你说什么来?你说什么和教主共历患难之时,我生都没生下来,是不是?”童百熊忍气吞声,道:“是我错了。” 杨莲亭道:“是你错了?这么说一句话,那可容易得紧啊。你在教主之前,为何不跪?”童百熊道:“我和教主当年是八拜之交,数十年来向来平起平坐。”他突然提高嗓子说道:“东方兄弟,你眼见老哥哥受尽折磨,怎地不开口,不说一句话?你要老哥哥下跪于你,那容易得很,只要你说一句话,老哥哥便为你死了,也不皱一皱头。” 东方不败坐着一动不动,一时大殿之中寂静无声,人人都望着东方不败,等他开口,可是隔了良久,他始终没有出声。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这几年来,我要见上你一面也难。你隐居起来,苦练‘葵花宝典’,可知不知道教中故旧星散,大祸便在眉睫吗?”东方不败仍是默不作声。 童百熊道:“只要是你亲口吩咐,我便向你下跪。你杀我不打紧,折磨我不打紧,可是将一个威震江湖数百年的朝阳神教毁了,那可是千古罪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练功走了火,不会说话了,是不是?”杨莲亭喝道:“胡说八道,跪下了。”两名紫衫侍者飞脚往他膝弯里踢去。 只听得砰砰两声响,跟着两声大叫,两名紫衫侍者腿骨断折,向后摔了出去,口中狂喷鲜血。这童百熊内力的是非同小可,两名侍者被他反震之力震得身受重伤,躺在地下。已是奄奄一息。 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我要听你亲口说一句话,死也甘心。你不出一声,三年有余,教中兄弟人人都已动疑。”杨莲亭怒道:“动什么疑?”童百熊大声道:“疑心教主遭人暗算,给服了哑药。为什么他不说话?为什么他不说话?”杨莲亭冷笑道:“教主金口,岂为你这种反教叛徒轻开?左右,将他带了下去!”八名紫衫侍者应声而上。 童百熊大呼:“东方兄弟,我要瞧瞧你,是谁害得你不能说话?”双手舞动,铁链挥起,双足拖着铁链,便向东方不败抢去。几名侍者见他神威凛凛,不敢向他逼进。杨莲亭大叫:“拿住他,拿住他!”殿下武士只在门口高声呐喊,不敢上殿,原来朝阳神教中立有严规,教众若是携带兵刃踏上成德殿一步,那便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东方不败站起身来,便欲转入后殿。 童百熊叫道:“东方兄弟,别走,别走!”加快脚步。只是他双足给铁链系住,行走不快,心中一急,向前摔了出去。毕竟他是个武功极高之人,身子向前这一摔,乘势连翻了几个筋斗,跟着便向前一扑,和东方不败相去已不过百尺之遥。杨莲亭急叫:“大胆叛徒,行刺教主!”任我行眼见东方不败闪避之状显得行动极为颟顸,而童百熊一时赶他不上,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运力于掌,呼的一声,向东方不败掷了过去。盈盈叫道:“动手吧!” 令狐冲一跃而起,从绷带中抽出长剑。向问天从担架的木棍中抽出兵刃,分交任我行和盈盈,跟着用力一抽,担架下的绳索原来是一条软鞭。四个人展开轻功,抢将上去。只听得东方不败“啊”的一声叫,额头上中了一枚铜钱,鲜血涔涔而下。 总算任我行发射这三枚铜钱时和他相距甚远,掷中他额头时力道已尽,所受的只是一些肌肤轻伤。但以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当世第一的身份,居然连这样的一枚铜钱也避不开,自是情理之所无。 任我行哈哈大笑,叫道:“这东方不败是假货。”向问天刷的一鞭,卷住了杨莲亭的双足,一拖之下便将他拖倒了。东方不败掩面狂奔。令狐冲长剑一指,喝道:“站住!”岂知这东方不败急奔之下,不会改足,身子便向剑尖上撞去。令狐冲急忙缩剑,任我行扑将过来,一把抓住了东方不败的后颈,将他提到殿口,大声道:“众人听着,这家伙假冒东方不败,祸乱我朝阳神教,大家看清了他的嘴脸。” 但见这人五官相貌,和东方不败实在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狼狈惶急,和东方不败平素那种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态,却是有天壤之别了。众武士面面相觑,都是惊惶得说不出话来。 任我行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好好说,我把你脑袋砸得稀烂。”那人全身发抖,上下牙齿相击,格格作响,说道:“小…小…人…人…叫…叫…叫…叫…”不住说那“叫”字,到底叫作什么,却是始终说不出口。向问天已点了杨莲亭数处穴道,将他拉到殿口,喝道:“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杨莲亭昂然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我认得你是反教叛徒向问天。朝阳神教早将你革逐出教,你怎有资格重回黑木崖来?” 向问天冷笑道:“我上黑木崖来,便是为了收拾你这奸徒!”右掌一起,喀的一声,将他左腿小腿骨斩断了。岂知这杨莲亭武功平平,为人却居然极是硬朗,喝道:“你有种便将我杀了,这等折磨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向问天笑道:“有这等便宜的事?”手起掌落,喀的一声响,又将他右腿小腿骨斩断,左手一抖,将他抖在地下。 杨莲亭双足着地,小腿上的断骨戳将上来,疼痛不可言喻,他脸色雪白,竟然哼也不哼一声。向问天左手大拇指一翘,赞道:“好汉子,我不再折磨你便了。”在那假东方不败肚子上轻轻一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啊”的大叫,说道:“小……小……人……名……名叫……包……包……包……”向问天道:“你姓包,是不是?”那人道:“是……是……是……包……包……包……”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没说出叫包什么名字。 令狐冲等却闻到一阵奇臭,只见他裤脚管下有水流出,却是吓得屎尿直流。任我行道:“事不宜迟,咱们去找东方不败要紧!”提起那姓包汉子,大声道:“你们大家都瞧见了,此人冒充东方不败,扰乱我教,咱们这就要去查明真相。我是你们的前任教主,你们认不认得?” 众武士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未见过任我行,自是不熟。自东方不败接任教主之后,手下亲信揣摩到他心意,相诫不提前任教主之事,因此这些武士连任我行的名字也没听见过,倒似朝阳神教创教数百年,自古至今便是东方不败当教主一般。众武士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上官云大声道:“东方不败多半早给杨莲亭他们害死了。这位任教主,便是本教教主。自今而后,大伙儿须得尽忠于任教主。”说着便即向任我行跪下,说道:“属下参见任教主,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众武士认得上官云是本教光明右使,乃教中职位极高的大人物,见他向任我行参拜,又亲眼见到东方教主确是有人冒充,而权势显赫的杨莲亭被人折断双腿,抛在地下,更无半分反抗之力,当下也即一齐向任我行跪倒,齐声道:“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些陈腔滥调他们每日都说上好几遍,说来自是顺口纯熟之至。 任我行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志得意满,说道:“你们严守上下黑木崖的道路,不准任何人上崖下崖。”众武士齐声答应。这时向问天已呼过紫衫侍者,将童百熊的铐炼打开。 童百熊关心东方不败的安危存亡,抓起杨莲亭的后颈,道:“你……你……你一定害死了我那东方兄弟,你……你……”心情激动,喉头哽咽,两行老泪流将下来。 杨莲亭双目一闭,不去睬他。童百熊一个耳光打好过去,喝道:“我那东方兄弟到底怎样了?”向问天忙叫:“下手轻些!”可是已经不及,这个耳光打在杨莲亭脸上,童百熊只使了三成力,却已将他打得晕了过去。童百熊拼命摇晃他身子,杨莲亭双眼翻白,便似死了一般。 任我行向一干紫衫侍者道:“有谁知道东方不败下落的,尽速禀告,重重有赏。”连问三句,无人答话,不由得心下登时感到一阵凄凉之意。他在西湖湖底被囚十余年,朝夕除了练功之外,便是想象脱困之后,如何折磨东方不败,由此而体会复仇的快意。那知道今日来到黑木崖上,却发觉东方不败是个假货,看来真的东方不败早不在人世,否则以此人的机智武功,如何容得杨莲亭如此胡作非为,另派一人来冒充于他?” 他向数十名散站殿周的紫衫侍者瞧去,只见有些人显得恐惧,有些惶惑,有些却隐隐现着狡谲之色。任我行失望之余,心情十分烦躁,喝道:“你们这些家伙明知东方不败是假的,却伙同杨莲亭欺骗教下兄弟,个个罪不容诛!”身子一晃,欺将过去,拍拍拍拍四声轻响,手掌到处,四名紫衫侍者哼也不哼一挥,便即毙命。其余侍者骇然惊呼,向后退开。 任我行狞笑道:“想逃!逃到那里去?”拾起地下从童百熊身上解下来的铐镣铁链,向人丛中猛掷过去。他这一掷之劲何等厉害,登时血肉横飞,又有七八人毙命。任我行哈哈大笑,道:“跟随东方不败的,一个都活不了!” 盈盈见父亲举止有异,大有狂态,叫道:“爹爹!”过去牵住了他的手。却见众侍者中走出一人,跪下说道:“启禀教主,东方教……东方不败其实未死!”任我行一听,大喜若狂,抢过去抓住他肩头,道:“东方不败没死?”那人道:“是!是!”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却原来任我行激动之下,用力过巨,竟然捏碎了他双肩的肩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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