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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觊觎秘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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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戴子呆了半晌,突然伸掌在桌上大力一拍,站起身来,叫道:“这才明白了!原来余沧海想当‘万剑盟主’!”他这么用力一拍,一只装馄饨的青花碗给他震离板桌,摔向地下。高根明伸足一挑,托向碗底,将那碗轻轻巧巧的挑了起来,左手抄出,便已接住。那卖馄饨的老人忽然低声道:“对头找上来啦,还不快走?” 众人听得这老人突然间说出这等话来,都是吃了一惊。高根明急道:“是余沧海来了吗?”那卖馄饨的老人将嘴一呶,不再说话,笃笃笃的将那竹片敲了起来…… 众人一齐向街外望去,只见急雨之中,有十余人快步奔来,脚步虽快,步声却甚细碎。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奔近之时,原来是一群尼姑。当先一人是个身材甚高的老尼姑,在茶馆前一站,大声喝道:“令狐冲,出来!” 劳德诺一见此人,当即起身,同时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劳德诺朗声说道:“参见定逸师叔。”原来这老尼姑道号定逸,乃恒山白云庵庵主,恒山派掌门定闲的师妹,不但恒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谁都忌惮她三分。只听她又粗声粗气的叫道:“令狐冲躲到了那里?给我滚出来。”声音真比男子汉还粗豪几分。 劳德诺道:“启禀师叔,令狐师兄不在此处。弟子等一直在此相候,他尚未到来。”林平之在旁听了,寻思:原来他们说了半天的大师哥名叫令狐冲,此人也真多事,不知怎地,却又得罪这老尼姑了。 定逸目光在茶馆中一扫,不见令狐冲在内,目光射到那少女脸上时,说道:“你是灵珊么?怎地装扮成这副怪相吓人?”那少女笑道:“有恶人要和灵珊为难,只好装扮了避他一避。”定逸道:“甚么恶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对他说,甚么事都是我定逸教你做的,叫他只管来跟我算账好了。”那少女灵珊笑道:“多谢师叔了。师叔,不知大师哥怎地得罪了你老人家?我先磕头,跟你陪罪,你老人家可别生气。”说着便跪了下来。 定逸伸手一拦,袍袖拂出,灵珊跪不下去。定逸哼了一声道:“你华山派的门规越来越松了,老是纵容弟子,在外面胡闹,此间事情一了,我亲自上华山来评这道理。”灵珊急道:“师叔,你可千万别去,大师哥最近挨了爹爹三十下棍子,打得他走路也走不动。你去跟爹爹一说,他又得挨六十棍,那不打死了他么?” 定逸道:“这种畜生打死得越早越好。灵珊,你也来当面跟我撒谎!甚么令狐冲走路也走不动,他走不动路,怎地会将我门下的小徒儿掳了去?” 她此言一出,华山群弟子都是脸上失色。灵珊更是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道:“师叔,师叔,不会的,大师哥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冒犯贵派的师姊们,多半是有人造谣,在师叔面前挑拨。”定逸大声道:“你还要赖?仪光,你在衡阳见到甚么来?”一个中年尼姑走上一步,说道:“弟子在衡阳城中,亲一眼见到令狐冲令狐师兄,和本派仪琳师妹一起在醉仙楼上饮酒。仪琳师妹显然是受了令狐师兄的把持,不敢不饮,神情……神情十分苦恼。” 定逸早已知道此事,此刻第二次听到,仍是一般的暴怒,伸掌在桌上重重的拍了一记,几只馄饨碗跳将起来,这次却没有人敢伸手去接,呛啷啷数声,在地下跌得粉碎。华山群弟子个个神色十分尴尬,均想大师兄这次行事也太过份,和一个叫化子一起喝酒不打紧,怎地拉了一个小尼姑公然在酒楼上喝酒?何况这尼姑是恒山派的弟子。定逸师太性烈如火,大师兄就算不给师父杀死,也非被逐出师门不可。 灵珊只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颤声道:“师叔,仪光师姊一定是看错了人。”仪光冷冷的道:“我不会看错的,仪琳师妹是我同门,怎会看错,令狐师兄那副样子,也不会认错人。”灵珊道:“那么……那么你为什么不叫仪琳师姊下来?”仪光道:“我不敢。”灵珊道:“你怕我大师哥拉你一起饮酒么?”众人听了,都觉好笑,却谁都不敢笑。 定逸师太喝道:“灵珊,别胡说。”仪光道:“他们桌上另有一个人,我不敢见他。”灵珊问道:“是谁?”仪光道:“田伯光!” 众人啊的一声,都站了起来。原来这田伯光外号叫作“万里独行”,是黑白道上人人闻之头痛无比的独行大盗,此人武功极高,兼之机诈百出,来去飘忽,而出手又残忍之极,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武林中的好汉数次大举围捕,他都隐匿不见其踪,等到围捕之人一散,他却一个一个地去收拾,或偷袭或下毒,无数英雄好汉都命丧其手。这田伯光又是十分贪淫好色,稍有姿色的妇女落在他手中,鲜能得保贞洁,是以武林中人对之切齿,而女流之辈更是闻之胆落。 劳德诺道:“仪光师妹,你认得是田伯光那厮?”仪光道:“这人左额上有老大一块青记,青记之上,生得长毛。”这青记和长毛,正是田伯光形相的特征,江湖之上,可说无人不知,大家都说,幸好老天爷造人之时,尚有一念之仁,虽然造了田伯光这样穷凶极恶之人出来,总是在他脸上安了个明显的标记,好让人一见便可提防,倘若他的相貌和常人一般无异,只怕在他手上遭殃之人更要多十倍了。 定逸大声道:“令狐冲这畜牲居然和田伯光这种凶徒为伍,岂非堕落得不成样子?你们师父就算护犊不理,我见了也不轻饶,非取他颈上首级不可。哼,人家怕这万里独行田伯光,我却得跟他拚个你死我活。只是我得到讯息,仗剑赶去时,田伯光和令狐冲却已挟制了仪琳去啦!”她说到后来,声音已是甚为嘶哑,连连顿足,道:“哦,仪琳这孩子,仪琳这孩子!”白云庵群弟子中,有人轻轻啜泣起来,均想仪琳师妹这娇怯怯的模样,落入此人之手,必无幸免,人人都为她伤心,劳德诺等也是心头怦怦乱跳,均想:大师兄若是单独和仪琳在酒楼饮酒,败坏出家人的清誉,已是大违门规之举,再和田伯光这种人交结,那更是罪无可逭了。 隔了良久,劳德诺才道:“师叔,只怕令狐师兄和田伯光也只是邂逅相遇,并无交结。令狐师兄这平日喝得醺醺大醉,神智迷糊,醉人干事,作不得准……”定逸怒道:“酒醉三分醒,这么大一个人,连是非好歹也不分么?”劳德诺道:“是,是!只不知令狐师兄到了何处,师侄等急盼找到他,责以大义,先来向师叔磕头谢罪,再行禀告我师父,重重责罚。”定逸怒道:“我来替你们管师兄的吗?”突然间伸手抓住了灵珊的手腕,灵珊腕上便如套上了一个铁箍,“啊”的一声,惊叫出来,叫道:“师……师叔!” 定逸道:“你们掳了我仪琳去。我也掳你们一个弟子作抵。你们把我仪琳放出来还我,我便也放了灵珊!”一转身,拉了灵珊便走。灵珊只觉上半身一片酸麻,身不由主,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走到街上。 劳德诺和梁发同时抢上,拦在定逸师太面前。劳德诺躬身道:“定逸师叔,我大师兄得罪了师叔,却和小师妹无关,请师叔高抬贵手。”定逸道:“好,我就高抬贵手!”右臂抬起,横掠了出去。劳德诺和梁发只觉一股极强的劲风逼将过来,气为之闭,身不由主的向后直飞了出去,劳德诺背脊撞在茶馆对面一家店铺的门板之上,喀喇一声,门板撞断了两块。梁发却向那馄饨担飞了过去,眼见他势将把馄饨担撞翻,锅中滚水溅得满身都是,非受重伤不可。只见那卖馄饨的老人伸出左手,在梁发背上一托,梁发登时平平稳稳的站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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