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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月影深谷血刀暖 星摇峭壁铁枪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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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云无法抵抗,只得打一个滚逃开,砰的一声,那石头从他脸边擦过,相去不过寸许,击在雪地之中。水笙一击不中,俯身又拾起一块石头,再度向他掷去,这一次却是砸他的肚子。狄云缩身打滚,但断腿伸缩不灵,终于被这石子砸中在小腿的胫骨上,喀喇一响,骨头又被她砸得碎裂,只痛得他大声叫嚷起来。 水笙大喜,拾起一块石头又欲投掷,狄云知道眼下自己已成俎上之肉,只有任她宰割,这样接连砸上七八块石头,哪里还有命在?当下也拾起一块石头,喝道:“你再投石,我先砸死了你。”他腿子虽断,臂力尚在,见水笙又是一石投出,当即滚身避过,将手中那块石头向她掷去。水笙向左一闪跃,那石块从她耳边擦过,擦破了耳轮皮肉,倒将她吓了一跳。水笙不敢再投掷石块,回身拾起一根树条,一招“顺水推舟”,向狄云肩头刺到。她的剑法家学渊源,十分高明,手中拿的虽是一根树枝,但刺出时势道轻灵,狄云纵然全身完好,剑招上也不是她的敌手,眼前这树枝刺到,斜肩一避,水笙剑法已变,托的一声,重重在他额头戳了一下。 这一下要是她手中掌的是真剑,早已要了狄云的性命,但纵是一根树枝,狄云也已痛得眼前金星飞舞。水笙骂道:“你这恶和尚一路上折磨姑娘,还说要割了我的舌头,你倒割割看!”提起树枝,往狄云头上、肩上,一棍棍的打将下去,每击一记,狄云身上便是一条血痕。她叫道:“你叫你师祖爷爷来救你啊!我先打死你这恶和尚!”口中斥骂,手上更是加劲。狄云无可抵御,只有伸臂护住颜面,但头上手上,给那雨点般的棍招击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鲜血。他又痛又惊,突然间奋力一握,将水笙手中的树枝抢了过来,还手一棍扫了过去。 水笙一惊,闪身向后跃开几步,当即拾起另一根树枝,又要上前再打。狄云急中生智,忽然间想起一个无赖法子,叫道:“快给我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将裤子脱下来了!”一头叫嚷,一面双手拉住裤腰,作即刻便要脱裤之状。 水笙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脸去,双颊羞得飞红,心想:“这恶僧无恶不作,只怕真以这种坏行径来羞辱于我。”狄云叫道:“你向前走五步,离得我越远越好。”水笙一颗心怦怦乱跳,果然是依言走前五步。狄云大喜,见这无赖法门居然有效,大声道:“我裤子已经脱下来了,你再要打我,便过来吧!”水笙大吃一惊,一纵身跃出丈余,那敢回头,远远的避到了山坡后面。 狄云其实并未脱裤,想想又是好笑,又是自叹倒霉,适才挨了这一饱打,全身少说也吃了五六十棍,几乎没一处不伤,小腿被石头砸断,痛得更是厉害,心想:“若不是想到了这条无赖计策,这会儿多半已给她打得断了气啦。我狄云是光明磊落的堂堂男儿,却做这等卑鄙下流的勾当,纵然保得这条性命,日后更有何面目见人?” 凝目向峭壁上瞧去时,只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已斗上了一处悬崖。那悬崖从山壁上凸了出来,离地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丈,这悬崖方圆三四丈,布满了白雪,只要谁脚下一滑,摔将下来,任你再高的武功也非粉身碎骨不可。狄云抬头上望,觉得那二人的身子也小了许多。两人衣袖飘舞,便如两位神仙在云雾中飞腾一般,实是美观已极。狄云虽看不清两人的刀法剑招,但猜想得到,每一霎间都是关连到性命呼吸。 只听得水笙在那边山坡后又大声叫喊起来:“爹爹,爹爹,快来啊!”她叫得几声,突然东南角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是水侄女吗?你爹爹受了点轻伤,转眼便来!”水笙听得是“落花流水”四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铁干,心中一喜,忙问:“是花伯伯?我爹爹在哪里?他伤得怎样?”狄云暗叫:“糟糕,糟糕,她来了帮手,我命休矣!”只听得倏忽之间,那姓花的老人已飞奔到了水笙身畔,说道:“山峰上一块石头掉将下来,砸向陆伯伯头顶,你爹爹为了救陆伯伯,出掌击石。只是那石头实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水笙道:“有个恶和尚就在那边。他……他脱下了……花伯伯,你快去一枪刺死了他。” 花铁干道:“好,在哪里?”水笙向狄云躺卧之处一指,但怕不小心看到了他赤身露体的模样,一手指出,反而向前更走了几步。花铁干正要去杀狄云,忽听得铮铮铮铮四声,悬崖上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他抬头瞧去,但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刀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冰冻雪僵了一般。原来两人的刀法剑法,各有所长,斗到酣处,迫得以内力相拚。 花铁干自然知道这等比拼内力,最是凶险不过,强弱一判,负方不死也得重伤。他心念一转,寻思:“这血刀恶僧如此凶猛,刘贤弟未必能占在上风,我这时不上前夹击,更待何时?”虽然他在武林中声望名位极高,实不愿落个联手攻孤的坏名。但中原群豪大举追赶血刀门二恶僧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闻,若是他亲手诛了血刀僧,声名之隆,定可掩过‘以二敌一’的不利。”他忽地转身,径向峭壁背后飞奔而去。水笙心中惊奇,叫道:“花伯伯,你干什么?”一句话刚问出口,她自己已知道了答案。只见花铁干悄没声的向峭壁上攀去。他手中拿了一根纯钢短枪,枪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子便跃起丈余,身子落下时,枪尖又点,比之适才血刀僧和刘乘风上山更快。 狄云初时听他脚步之声远去,放过了自己,心下正自略宽。但这宽心也只是一瞬之间,接着便见花铁干一纵一跃,径向悬崖上升,他忍不住失声叫道:“啊哟!”这时心中唯一的指望,只是血刀僧能在花铁干登上悬崖之前,先将刘乘风杀了,然后再转身和花铁干相斗。否则他一人连刘乘风也未必能胜,再加上个花铁干,是必败无疑了。 他随即又想:“这刘乘风和花铁干都是侠义之人,这血刀僧明明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我居然盼望坏人杀了好人。狄云啊狄云,原来你已是坏得不可救药了。”他又是自责,又是担忧,心中混乱之极。便在这时,花铁干已跃上悬崖。血刀僧全心和刘乘风比拚,将内力一层又一层的加强,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是一个浪头。那刘乘风是太极名家,生平钻研的是以柔克刚,血刀僧的内力汹涌被来,他只是将内力幻成一个个圆圈,将对方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了去。他是要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敌之可胜。 血刀僧劲力虽强,内力进击的方位又是变幻莫测,但僵持良久,竟是奈何不得刘乘风。两人心摇神驰,早已将身外之物全然忘却,须知此刻胜负之数,相间毫发,只要谁的心神略分,对方的内力便乘虚而入。花铁干跃上悬崖,两人竟是全都不知。花铁干见血刀僧和刘乘风两人头顶白气蒸腾,内力已是发挥到了极致,不禁心中暗赞。他悄悄走到了血刀僧身后,举起钢枪,力贯双臂,枪尖上寒光闪动,势挟劲风,向血刀僧背心疾刺而去。 那枪尖的寒光被镜子一般的白雪照映下来,狄云眼中一花,鼓尽平生力气,大声叫道:“后面有人!”血刀僧听得这石破天惊般的一声叫,斗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这时他手中的血刀正和刘乘风的长剑相交,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刀,向后挡架。他心念转动奇快:“左右是个死,宁可自己摔死,不能死在敌人手下。”身子一矮,斜身向外一冲,便向悬崖下跳了下去。 花铁干这一枪决是致血刀僧于死地,一招中手枪“四夷宾服”,势威猛无伦,那想到变生不测,血刀僧竟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堕崖。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一枪已刺入了刘乘风胸口。枪尖从前胸透入,后背穿出。他固是收势不及,刘乘风也是浑没料到有此一举。 血刀僧从半空中摔将下来,身子离地越近,地面更是飞快的迎上,他大喝一声,举刀直斩下去。也是他命不该绝,这一刀正好斩在一块大岩石上。那血刀固是锋锐,这块岩石偏巧也是最坚硬的花岗岩,当的一声响,火花飞溅。血刀僧看这一砍之势,身子向上一提,左手一掌拍出,击向地面,蓬的一声响,冰雪到处迸散,血刀僧哈哈大笑,已稳稳的站在地下。 他向狄云点点头,意甚嘉许,说道:“好和尚,亏得你这一叫,救了师祖爷爷的性命。”突然间身后一人喝道:“看刀!”血刀僧听声辨器,身子不转,回刀一砍,铛的一声,双刀相交。血刀僧但觉胸口一震,手中的血刀几欲脱手飞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家伙内力如此强劲,胜我十倍!”一回头,只见那人是个身形魁梧的老者,白须飘飘,手中提着一柄厚背方头的鬼头刀,形貌极是威猛。血刀僧和他交了这一刀,心生怯意,仓卒之际,没想到自己和刘乘风比拚了这半天内力,劲力已消耗了大半,而从高处掉下,刀击岩石,更是全凭臂力消去下堕之势。若是换作旁人,臂骨纵然不断,也是必震坏脏腑,受了极重的内伤。他暗运一口真气,只觉丹田中隐隐生疼,劲力竟是提不上来。 只听得左侧一人说道:“陆大哥,这淫僧害死了刘贤弟。不将他碎尸万段,难以泄恨”说这话的,正是花铁干。他误杀了刘乘风,心中悲愤已极,飞快的赶下峰来,决意与血刀僧一拚。恰好“南四老”中的首老陆天抒刚于这时赶到,又成了左右夹击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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