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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淫威陡发指弹剑 义忿难平血浸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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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笙听着马蹄声渐渐奔近,心下暗喜,但听血刀老僧说得十分自负,似乎来者必死,虽非全信,却也暗自担忧:“我爹爹来了没有?表哥来了没有?” 又过一会,月光下见到一列马从山道上奔来,狄云一数,果然不多不少是一十七骑。但见这十七骑衔尾急奔,迅即经过悬崖下的山道,并没想到要上来查察。水笙提高嗓子,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一十七骑乘客听得声音,立时勒马转头。一个男子大声呼道:“表妹,表妹!”正是汪啸风的声音。水笙待要再出声招呼,血刀老祖伸指一弹,一粒石块飞将过去,又打中了她的哑穴。 这一十七人纷纷下马,聚在一起低声商议。血刀老祖突然伸手在狄云腋下一托,将他身子托将起来,朗声说道:“西藏密宗血刀门,第四代掌门血刀老祖,第六代弟子狄云在此!”跟着俯身,左手抓住水笙颈后衣服,将她提了起来,说道:“水岱的闺女,已做了我徒孙狄云第十八房小妾,谁要来喝喜酒,这就上来吧。哈哈,哈哈!”他有意显示深厚内功,笑声震撼山谷,远远的传送出去。那一十七人相顾骇然,尽皆失色。 汪啸风见表妹被恶僧提在手中,全无抗拒之力,又说什么做了他“徒孙狄云的第十八房小妾”,只怕她已遭污辱,只气得五内俱焚,大吼一声,挺着长剑,抢先向悬崖上奔来。其余十六人纷纷呐喊:“杀了这血刀恶僧!”“为江湖上除一大害!”“这等凶残淫僧,实是容他不得。” 狄云见了这等阵仗,心中好生尴尬,寻思:“这些人个个都当我是血刀门的恶僧,我便有百口,也是难以分辩。最好他们打死了这血刀老祖,将水姑娘救出,可是血刀老祖若死,我也难以活命。”一时之间,既盼中原群侠得胜,又望血刀老祖得胜,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血刀老祖极是镇定,浑不以敌方人多势众为事,双手各提一人,一口血刀咬在嘴里,更显得狰狞可畏。待得群豪奔到二十余丈之外,他缓缓将狄云放下,小心不动他的伤腿。等群豪奔到十余丈外之时,他又将水笙放在狄云身旁,一口刀仍是咬在嘴里,双手叉腰,夜风猎猎,鼓动袍袖。 汪啸风叫道:“表妹,你安好么?”水笙只想大叫:“表哥,表哥!”却哪里叫得出声?但见表哥英俊而关切的脸越奔越近,她心中混和着无尽喜悦、担心、爱慕、感激之情,只想扑入他的怀中,痛哭一场,诉说这几个时辰中所遭遇的苦难和屈辱。 汪啸风一心只在找寻表妹,凝目四望,奔跑得便慢了几步,群豪中有七八人奔在他的前面。月光之下,血刀老祖衔刀而立的神情实是凛然生威,群豪奔到离他五六丈处,不约而同的立定了脚步。双方相对片刻,猛听得一声呼喝,两条汉子并肩冲了上来,一使金鞭、一使双刀。两人乃是山西大同府郝家门下的师兄弟,虽是同门学艺,所使兵刃却浑不相同。使金鞭的膂力沉雄,使双刀的则是轻灵飘逸。 两人冲上数丈,那使双刀的脚步快捷,已绕到了血刀老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呜呜叫喊,同时攻了上来。血刀老祖一闪,避过双刀,躲了几下,一把弯刀始终衔在嘴里,突然间左手抓住刀柄,顺手一挥,已将那使金鞭的劈去半边头颅,杀了一人之后,立时又衔刀在口。那使双刀的又惊又悲,将一对长刀舞得雪花相似,滚动而前。血刀老祖在他刀光中穿来插去,蓦地里右手从口中抽出刀来,一挥之下,已将他劈死。 群豪齐声惊呼,向后退了几步,但见他口中那柄软刀之上鲜血滴滴流下,嘴角边也沾了不少鲜血。群豪虽是惊怒,但敌忾同仇,毫不畏惧,叱喝声中,四个人分从四角攻了上去。血刀老祖向西斜走,四人发足追赶,口中又叫又骂,余人也是蜂拥而上。只追出数丈,四人的脚下已分出快慢,两人在前,两人在后。血刀老祖忽地停步,回身一冲,红光闪动,先头两人已然命丧刀下。后面两人略一迟疑之际,血刀已然扣颈,霎时间身首异处。 狄云躺在草丛之中,见他顷刻间连毙六人,武功之诡异,手法之残忍,实是不可思议,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此杀法,余下一十一人只怕片刻之间便被杀得干干净净。”忽听得一人叫道:“表妹,表妹,你在哪里?”正是“铃剑双侠”中的金童剑汪啸风。 银姑剑水笙便躺在狄云的身旁,只是被血刀老祖点了哑穴,叫不出声,心中却在大叫:“表哥,我在这里。”汪啸风弯腰疾走,在草丛中拨寻。忽然间山风拂处,将水笙的一角袍卷了起来。汪啸风大叫:“在这里了!”扑将上来,一把将水笙抱起。水笙喜极流泪险险晕了过去。汪啸风只叫:“表妹,表妹!你在这里!”紧紧的抱住了她。他二人劫中重逢,什么礼仪规矩,汪啸风是全然忘了。 他又问:“表妹,你好么?”见水笙不答,心下起疑,将她放下身腰。水笙脚一着地,身子便往后仰。汪啸风也擅于点穴之技,忙伸手在她腰间和腿侧三处穴道之上,推宫过血,解了她封闭的穴道。水笙叫道:“表哥,表哥。” 狄云当汪啸风一走近身来,便知情势凶险,乘着他给水笙推解穴道之际,悄悄爬了开去。水笙为人甚是精细,听得草中簌簌有声,想起狄云对自己的侮辱,指着他的身子,对汪啸风道:“快,快,杀了这恶僧。”这时汪啸风的长剑已还入鞘中,一听此言,刷的一声拔了出来,剑势如风,疾刺而出。 狄云听得水笙叫唤,早知不妙,没等长剑递到,急忙向外一个打滚,幸好处身的所在正是一个斜坡,顺势便滚了下去。汪啸风跟着又是一剑刺去,眼见便要刺中,突然当的一声响,虎口一震,眼前红光闪动。他的武功比水笙可高得多了,百忙中不及细想,顺手使出来的便是数式“孔雀开屏”,将长剑舞成一片剑屏,挡在身前。但听得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密如联珠,只是一瞬之间,便已相撞了三十余声。 原来汪啸风的剑法已颇得乃师水岱的真传,这套“孔雀开屏”翻来覆去共有九式,他平时练得纯熟,此刻性命在呼吸之间,敌人的刀招来得迅捷无比,哪里还说得上见招拆招?他使这一套“孔雀开屏”,便似是出于天性一般。血刀老祖连攻三十六刀,一刀快似一刀,居然尽数给他挡了开去。 群豪只瞧得目为之眩,这时十七人中又有三人已被血刀老祖所杀,剩下的连水笙在内也只九人。众人都是手心中捏一把冷汗,心想:“究竟铃剑双侠名不虚传,只有他挡得住血刀恶僧快如闪电般的急攻。”其实血刀老祖只须刀招放慢,跟上正正式式的拆上十余招,汪啸风非命丧血刀之下不可,总算血刀老祖一时没想到他这套专取守势的剑招乃是练熟了,一路刀法一味的加力强攻。 群豪都想并力上前,将血刀老祖乱刀分尸,只是两人斗得实在太快,哪里插得下手去?水笙关心表哥安危,虽是手酸脚软,也不敢再多等待,俯身从地下死尸的手里取过一柄长剑,当即上前夹攻。她和表哥平时联手攻敌,打法甚是纯熟,汪啸风挡住了血刀老祖的全部攻势,水笙的剑便向敌人的要害刺去。 血刀老祖数十招拾夺不下汪啸风,心下焦躁起来,猛地里一声大吼,右手仍是血刀挥舞,左手却去空手抓他的长剑。 汪啸风大吃一惊,加快挥剑,只盼将他手指削断几根,不料血刀老祖的左手竟似不怕剑锋,或弹或压,或挑或按,竟将他的剑招化解了大半,这么一来,汪啸风和水笙立时险象环生。群豪中一个老者瞧出势头不对,知道今晚“铃剑双侠”若再丧命,余下的没一人能活着离开此处。他大声叫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啊,一鼓作气,跟他拚到底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长声叫道:“落花流水!”跟着西方也有人应道:“落花……流水。”这“流水”两字尚未唱完,西南方有人吟道:“落花……流水。”这三个人分处三方,高吟之声也是或豪放,或悠扬,但显然均是中气充沛,内力甚高。血刀老祖听了这三人的呼声,心中一惊:“从哪里钻出这三个高手来?从声音中听来,每一个人的武功恐均不在我下,要是三人联手夹攻,那可不易对付。” 他心中寻思应敌之策,手上刀招却是毫不迟缓,猛听得南边又有一人高声叫道:“落花流水……”他是将“落花流水”的第四个“水”字拖得特亮,声音滔滔,有如长江大河一般。水笙大喜,叫道:“爹爹,爹爹,快来!”群豪中有人喜道:“江南四老同时到啦,落花流水!哈……”他那哈哈大笑只笑出一个“哈”字,胸口鲜血激喷,已被血刀老祖一刀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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