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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耀武立威(3)


  赵半山刚说得一个“好”字,忽听背后风声一动,知有暗器来袭,接着听得一声喝道:“好朋友来啦!”赵半山也不回头,反过手去两指一挟,接住了一把小小的飞刀,但觉那飞刀射来势道劲急,全是阳刚之力,接在手上时刀身微微一震,和福建少林派发射暗器的手法又自不同,笑道:“这位好朋友原来是嵩山少林寺的,可是不疑大师的高足吗?”

  发射飞刀的,正是少林派的青年好手胡般若。王氏兄弟、殷仲翔、陈禹等都是一惊,但见赵半山并未回身,尚未见到胡般若的人影,却将他的门派师承猜得一点儿也不错。赵半山心中却想,我红花会只僻处回疆数年,离中原并无多时,看来名头已不及往时响亮,我要保护一个孩子,叫一个人出外,居然不断有人前来阻手阻脚,今日若不立威,倒教后生小子将红花会瞧得小了,当下朗声说道:“你这位好朋友站着可别动。”不等胡般若回答,双手向后扬了几扬,跟着转过身来,两手连挥,众人一阵眼花缭乱,但见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齐向胡般若射去。

  王剑英大骇,叫道:“赵兄手下容情。”赵半山一笑,说道:“不错,自该手下容情。”众人瞧胡般若时,无不目瞪口呆。但见他背靠墙壁,身周钉满了暗器,却无一枚伤到他的身子。胡般若半晌惊魂不定,隔了好一阵,这才离开墙壁,回过头来,只见数十枚暗器插在墙上,隐隐依着自己身子,嵌成一个人形。他惨然无语,向赵半山一揖到地,直出大门,也不向福公子辞别,迳自走了。

  此手一露,即是处了陈禹死刑,更还有谁敢来干预?但陈禹临死还是强口,说道:“自来官匪不两立,我一死报答福公子,那便是了。”赵半山大怒,向王剑英等说道:“本来太极门中出此败类,是在下门户之羞,原想私下了结,可是他非叫我抖个一清二楚不可。”陈禹自己却也真不知道,什么事上得罪了这红花会的高手,要知他为人精明圆滑,原是不易与人结怨的,于是接口道:“不错,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说出来请大家评个理儿。”

  赵半山“哼”的一声,指着那个皮肤黑黑,眼晴大大的小姑娘,问道:“你不识这小妹妹么?”陈禹摇头道:“不识得,从来没见过。”赵半山道:“就可惜你识得她父亲。她是广平府吕希贤的女儿。”

  此言一出,陈禹本来惨白的脸色更加白得可怕。众人“哦”的一长声,一齐向这女孩望去。

  这女孩年纪只有十二三岁,但满脸风霜,显是小小的一生之中已受过许多困苦折磨,她指着陈禹,厉声说道:“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那天晚上你杀我兄弟,爹爹,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我每天晚上做梦,没有一次不见到你。”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陈禹又是确曾做过那件事,张口结舌的“啊,啊”几声,没再分辩。

  赵半山向众人双手一拱,说道:“这位姓陈的说得好,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请大家评个理儿。各位想必均知,广平府太极门师兄弟三人,武功以小师弟吕希贤最强。这姓陈的,你称吕希贤什么啊?”陈禹低下了头,道:“他是我师叔。”他想赵半山述说往事,也不必跟他分辩,心中暗打脱身逃走的主意。

  赵半山道:“不错,吕希贤是他师叔。说到吕希贤这人,在下可与他素不相识,他是北京亲王府的教师爷,咱们乡下人那里高攀得上?”言下之意,竞是透着十分不满,只是他存心厚道,又是碍着那小姑娘的面子,就只说到此处为止,接着说道:“在下隐居回疆,中原武林的恩怨原本不闻不问,可是一日中午,这个小姑娘寻到在下,哭拜在地,说要请我主持公道。小姑娘,你将那两件东西取出来给各位叔伯们瞧瞧。”那女孩解下背后的包裹,珍而重之的取出一个布包打开,烛光下各人瞧得明白,赫然是一对干枯的人手,旁边还有一块白布,满写着血字。赵半山道:“你说给各位听吧。”

  那小姑娘将一双人手捧在手里,泪如雨下,哽咽着道:“一天晚上,我爹爹卧病在床,这姓陈的突然带了另外三个大汉,半夜里来到我家,说是奉王爷之命,要爹爹吐露太极拳什么九大诀的秘奥,不知怎样,他们争执起来。我弟弟吓得哭叫出声,这姓陈的抓住了他,扬起宝剑威吓我爹爹,说道要是不说,就将我弟弟一剑杀死。我爹爹说了几句话,我也不懂,他……他……就将我弟弟杀死了。”她说到这里,眼泪更是不绝流下。

  胡斐叫道:“这样的恶人,还不快宰了。”那小姑娘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说道:“后来我爹爹跟他们动手,他们人多,我爹爹打不过,就这样给他们害死了。后来孙伯伯来到我家里,我就跟他说……”小姑娘不懂武林之中的恩怨关节,说起来有点不明不白。赵半山插口道:“那孙伯伯就是广平府太极门的掌门人孙刚峰。”这个人的名头大家是知道的,于是都点了点头。

  那小姑娘又道:“孙伯伯想了几天,忽然叫我过去,他拿出刀来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蘸了血写成这封血书,又将刀放在桌子上,用力把右手挥在刀口上,又砍下了右手,叫我……叫我……送到回疆给赵伯伯,说太极门中除了赵伯伯,再无旁人报得我爹爹的血仇……”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只觉这真是人间的一件极大惨事,只是那小姑娘说得太不清楚,实在不懂。

  赵半山道:“这孙刚峰在下是识得的,当年他瞧不起我赵半山,曾来温州和我打过一场架,想不到竟因如此,心中有了我赵某人的影子。”众人心想:“这一场架定是孙刚峰输了。”

  赵半山又道:“孙刚峰这封血书上说,他是太极门北宗的掌门,自愧无能,收拾不下这姓陈的叛徒,因此上砍下双手,送给我赵某人,信上说什么‘久慕赵爷云天高义,急人之难’云云,嘿,他送我一对手儿,再加一顶大帽子,我赵某人虽跟他没有半点交情,这件事可不能不给他办了。”

  陈禹惨白着脸,说道:“这封血书,未必是我孙师伯的亲笔,我得瞧瞧。”说着慢慢走到小姑娘身旁,去取血书,突然手腕一翻,寒光闪处,右手中一柄匕首已指着小姑娘的后心,叫道:“好,那就一齐同归于尽。”

  (欲知小姑娘性命如何,赵半山是否投鼠忌器,饶了陈禹,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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