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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光明右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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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一动,鹿杖客和鹤笔翁各挺兵刃,拦在周芷若之前,另一名汉子手执利刃,对准周芷若的脸颊。张无忌若要冲过来救人,玄冥二老这一关便不易闯过。赵明冷冷的道:“张公子,你还是跟我说实话的好。”韦一笑忽然伸出手掌,在掌心吐了数口唾味沫,伸手在鞋底擦了几下,哈哈大笑,众人正不知他捣什么鬼,突然间青影一晃一闪。赵明只觉自己左颊右颊上被一只手掌摸了一下,看韦一笑时,却已站在原地,只是手中多了两柄短刀,不知是从何人腰间掏来的。赵明心念一动,知道不好,不敢伸手去摸自己脸颊,忙取手帕在脸上一擦,果见帕上黑黑的沾了不少污泥,显是韦一笑鞋底的污秽再混着唾沫,思之几欲作呕。 只听韦一笑说道:“赵姑娘,你要毁了周姑娘的容貌,那也由得你。我张教主名扬四海,英俊潇洒,要娶几个美貌女子为室,便是三妻四妾,又有何难?他压根儿就没将这位周姑娘放在心上。只是你心狠手辣,我姓韦的却放不过你。你今日在周姑娘脸上划一道伤痕,姓韦的加倍奉还,划伤两道。你划她两道,我划你四道。你断她一根手指,我断你两根。姓韦的说得出,做得到,青翼蝠王言出必践,生平没说过一句空话。你防得我一年半载,却防不得我十年八年。”“你想派人杀我,未必得我上。告辞了!”这“了”字出口,早已人影不见。身法之快,众人无不骇然。 他这几句话说来平平静静,但人人均知决非空言恫吓,眼看赵明白里泛红、嫩若凝脂的粉颊之上,被韦一笑的污手抹上了几道黑印,倘若他手中先拿着短刀,赵明的脸颊早就损毁。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确是再强的高手也防他不了,即令张无忌,必也是自愧不如。若是长途竞走,无忌当可以内力取胜,但在庭除廊庑之间,如此趋退若神,当真是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张无忌躬身一揖,说道:“赵姑娘,咱们就此告辞。”说着携了杨逍之手,转身出殿,心知在韦一笑十分有力的威吓之下,赵明不敢再对周芷若如何。赵明瞧着他的背影,又羞又怒,却不下令拦截。 张无忌和杨逍回到客店,韦一笑已在店中相候。无忌笑道:“韦蝠王,你今日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好叫他们得知明教可不是好惹的。”韦一笑道:“吓吓小姑娘,倒也不是难事。她装得凶神恶煞一般,可是听我说要毁她的容貌,担保她三天三晚睡不着觉。”杨逍笑道:“她睡不着觉,那可不好,咱们前去救人更加难了。”张无忌道:“杨左使,说到救人,你有什么妙计?”杨逍踌躇道:“咱们这里只有三人,何况形迹已露,这件事当真辣手。”张无忌歉然道:“我见周姑娘危急,忍不住出手,终于坏了大事。”杨逍道:“事势如此,那是谁都忍不住的。教主独力打败玄冥二老,大杀敌人的威风,那也很好。”三人商谈半晌,不得要领,当即分别就寝。 次日无忌醒来,一睁开眼,便见窗子打开,一张脸向着他他凝望。无忌吃了一惊,揭帐一看,只见那脸上疤痕累累,丑陋可怖,正是那个苦头陀。无忌一惊更甚,从床中一跃而起,只见苦头陀的脸仍是呆呆望着自己,却无出手相害之意。无忌心中一凉:“怎地睡得如此大意?敌人早就到了窗外,居然并不惊觉?”叫道:“杨左使!韦蝠王!”杨逍二人在邻室齐声相应。无忌心中一宽,却见苦头陀的脸已从窗边隐去。无忌纵身出窗,见苦头陀从大门中匆匆出去,这时杨韦二人也已赶到,见此外并无敌人,三人发足向苦头陀追去。那苦头陀等在街角,一见三人走来,立即转身,向北行去,脚步迈得甚大,却非奔跑。三人打个手势,当即跟随其后。 这苦头陀一足虽跛,但迈开大步,行走甚是迅速。此时天方黎明,街上行人稀少,不多时便出了北门。苦头陀继续前行,折向小路,又走了七八里,来到一处乱石岗上,这才停步转身,向杨逍和韦一笑摆了摆手,要他二人退开,随即抱拳向张无忌行礼。无忌还了一礼,心下寻思:“这头陀带咱们来到此处,不知有何用意?这里四下无人,若是动武,那是以一敌三,显是落了下风,瞧他情状,似乎不含敌意。”盘算未定,苦头陀荷荷一声,双爪齐到,扑了上来。他左手处打,右手龙爪,十指成钩,攻势极是猛恶。 张无忌左掌挥出,化开了一招,说道:“上人意欲如何?请先表明尊意,再行动手不迟?”苦头陀毫不理会,竟似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只见他左手自虎爪变成鹰爪,右手却自龙爪变成虎爪,一攻左肩,一取右腹,出手狠辣之至。张无忌道:“当真非打不可吗?”苦头陀鹰爪变狮掌,虎爪变鹤嘴,一击一啄,招式又变,三招之间,双手变了六种姿势。 张无忌不敢怠慢,施展太极拳法,身形犹如行云流水,便在乱石岗上跟他斗了起来。但觉这苦头陀的招数甚是繁复,有时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张无忌只是用太极拳跟他拆招。斗到七八十招时,苦头陀呼的一拳,中宫直攻。张无忌一招“如封似闭”,将他拳力封住,跟着一招“单鞭”,右掌已拍在他的驼背之上。只是这一掌没发内力,手掌一沾即离。 苦头陀知他手下留情,向后跃开,斜眼向张无忌望了半晌,突然向杨逍做个手势,要借他长剑一用。杨逍解下剑鞘,连着剑鞘双手托住,送到苦头陀面前。张无忌暗暗称奇:“怎地杨左使将兵刃借了给敌人?”苦头陀拔剑出鞘,打个手势,叫张无忌向韦一笑借剑。张无忌摇摇头,接过他左手拿着的剑鞘,使招“请手”,便以剑鞘当剑,左手捏了剑诀,剑鞘横在身前。苦头陀刷的一剑,斜刺而至。 张无忌见他教导赵明学剑,知他剑术极是高明,丝毫不敢轻忽,施展这数月中在武当山上精研的太极剑法,凝神接战。但见对手的剑招忽快忽慢,处处藏着机锋,但张无忌一加拆解,他当即撤回,另使新招,几乎没一招是使得到底了的。张无忌心下赞叹:“若是半年之前遇到此人,剑法上我未必能是他的敌手。比之那玉面神剑方东白,这苦头陀又高一筹了。” 他心中一起爱才之念,不愿在招数上明着胜他,眼见苦头陀长剑挥舞,使出“乱披风”势来,白刃映着日光,有如万道金蛇,在空中乱钻乱窜。张无忌看得分明,蓦地里倒过剑鞘,刷的一声响,剑鞘已套在剑刃之上,双手环抱一搭,轻轻扣住苦头陀双手手腕,微微一笑,纵身后跃。他手上只须略加使劲,便已将长剑夺了过来。这一招夺剑之法,险是险到了极处,巧也巧到了极处。 那知他纵身后跃,身子尚未落地,苦头陀已抛下长剑,呼的一掌拍到。张无忌听到风声,知道这一掌中真力充沛,非同小可。他有意试一试苦头陀的内力到了何等地步,右掌回转,硬碰硬的接了他这掌,左足这才着地。霎时之间,苦头陀掌上真力源源催至。张无忌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功夫,将对方掌力渐渐积蓄,突然间大喝一声,反弹出去,便如一个大水库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开闸放水,将苦头陀送来的掌力尽数送回。那等于是将苦头陀一二十掌的掌力归无成为一掌拍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这一掌苦头陀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 此时双掌相黏,苦头陀万难闪避,张无忌左手抓住他的胸口往上一抛,苦头陀一个庞大的身躯向上飞起,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乱石横飞,这一掌威力无俦的开山之掌,尽数打在乱石堆里。杨逍和韦一笑在旁看到这等声势,齐声惊呼出来,他二人只道苦头陀和教主比拚内力,至少也得一盏茶时分,方能分别高下,那料到片刻之间,便到了决生死的关头。二人心中虽有话说,却已不及言讲,待见苦头陀平安无恙的跃下地来,手心中都已捏了一把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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