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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古剎恶战(3)


  南山樵子南希仁和笑弥陀张阿生一个手持扁担,一个握着屠牛的尖刀,加入战团。南希仁一语不发,把扁担使得虎虎生风,张阿生却是吼叫连连,满口的江南的市井俗语,丘处机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酣战中丘处机突飞一掌,往张阿生面门劈到。张阿生向后一仰,那知他这一招乃是虚招,突然飞出一脚,张阿生手腕一疼,一柄尖刀脱手飞出。张阿生拳术上造诣远胜兵刃,尖刀脱手,竟是毫不在意,左足一挫,右掌虚晃,呼的一声,左拳猛击出来,丘处机赞道:“好!”身子一侧,避开了这拳,接着连叫:“可惜,可惜!”张阿生探道:“可惜什么?”丘处机一面招架,一面道:“可惜你一身功夫,却是自甘堕落,投降敌寇。”张阿生大怒,叫道:“你这贼道,胡说八道。”呼呼呼,连击三拳,丘处机身子一缩,铜缸一转,铛铛两声,接连两拳竟都打在缸上。

  妙生书生朱聪见四人合战他一人,仍是远处下风,向全金发一招手,二人又从两侧攻了上去。全金发用的是一杆大铁秤,他这兵刃十分奇特,秤杆使的是杆棒路子,秤钩飞出去可以勾人,犹如飞抓,秤锤更是一个链子锤,所以他一样兵器,同时有三种用途。朱聪擅于点穴之术,把扇子作为点穴镢,钻空寻隙,在各人兵器飞舞中找寻对方的穴道。

  丘处机的铜缸运转如飞,宛如一个巨大的盾牌,挡在身前,各人的兵器那里攻得进去,他左手擒拿劈打,仍是不断反击。焦木见各人越打越猛,心想时间一久,必有损伤,急得大叫:“各位住手,请听我一言。”但众人斗发了性,那里收得住。丘处机喝道:“无耻反贼,瞧我的!”突然间左手拳掌并用,变化无穷,连下杀手。

  酣斗中突然飞出一掌,猛向张阿生肩头击来,这一掌迅捷异常,眼见张阿生无法避开。焦木大师叫道:“道长休下杀手!”但丘处机与六人拼斗,发觉对方个个都是能手,实在已感吃力异常,时间一久,只怕自己支持不住,而且对方尚有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旁观,随时都会杀入,那时自己武功再强,也会葬身在这江南的古剎之中了,这时好容易抓到敌方空隙,岂肯容情,这一掌竟用了十成功力。

  张阿生练就了一身铁布衫横练功夫,在屠房里时常脱光了衣衫,与蛮牛相撞角力为戏,全身又粗又硬,直如包了一层牛皮相似。他知丘处机这一掌打下来非同小可,但既已闪架不及,当下运气于肩,猛喝一声:“好!”硬接了他这一掌,只听见喀喇一声,上臂竟被他生生击断。

  朱聪在旁大惊,一扇穿出,径往丘处机“璇玑穴”点来,他这招是寓防于攻,生怕五弟受伤之后,敌人继续追击。丘处机打倒一人,威风大振,在兵器丛中单掌犹如铁爪般连续进招,全金发“啊哟”一声,秤锤已被他一手抓住。丘处机用力一拉,全金发力气不及,身子被他拉近,丘处机铜缸一侧,挡住南希仁与朱聪面前,左掌呼的一声,往全金发天灵盖上直击下来。

  韩宝驹与韩小莹大惊,他们义结金兰,情同手足,顾不得自己下盘不固,双双跃起,猛往丘处机头上攻到。丘处机肩头一偏,全金发乘机窜出,这一来死里逃生,惊得全身冷汗,但腰间终于被他踢中一脚,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焦木本来不想和丘处机动手,但邀来的朋友也已经受伤,自己不能不上,当下袍袖一拂右手拿了一段乌焦的短木,往丘处机腋下点到。丘处机心想:“这和尚是点穴能手,出手竟自不凡。”当下打起精神对付。

  柯镇恶双目虽盲,却知五弟六弟已受重伤。听着各人兵器撞击之声,挺起铁杖,准拟加入助战。全金发叫道:“大哥,用铁菱打他。打‘晋’位,再打‘小过’!”只听嗖嗖两声,两件暗器一先一后往丘处机眉心与右胯飞到。丘处机吃了一惊,心想目盲之人也会施发暗器,而且打的部位如此之准,真是罕见罕闻,虽有旁人用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指点,终是极难之事。当下铜缸一侧,当当两声,两只铁菱都落入了缸内。

  这铁菱是柯镇恶的独门暗器,四面尖角,就如湖内的鲜菱一般,暗器既沉,手法又准。丘处机接住两只铁菱,铜缸竟是一晃,心想:“这瞎子好大手劲!”

  全金发不住叫唤:“打‘中孚’,打‘离’位……好,现在踏到了‘明夷’……”柯镇恶接连打出几只铁菱,虽把丘处机逼得不住倒退招架,再无还手的余暇,但也始终伤他不到。柯镇恶心念一动:“他听到了六弟的叫喊,先有了防备,自然打他不中了。”

  这时全金发声音越来越微,叫声不住夹着呻吟,想是伤痛甚烈,而张阿生竟是一声不作,不知生死如何。只听全金发道:“打……打……他……‘同人’。”柯镇恶这次却不依言,双手一扬,四枚铁菱齐齐飞出,两枚分打“同人”之右的“节”位,“损”位,另外两枚分打“同人”之左的“丰”与“离”位。

  这时焦木和韩小莹正从右边攻到,丘处机向左跨一大步,避开了“同人”的部位,那知柯镇恶突然用计,只听两个人同时惊叫。丘处机右肩中了一菱,另外对准“损”位发出的一菱,却打在韩小莹背心。

  柯镇恶又惊又喜,喝道:“七妹,快来!”韩小莹知道大哥的暗器喂有剧毒,这时伤口不感痛楚,但知道毒性发作起来厉害无比,只吓得芳心无主,纵然平素豪迈,到了生死关头,也不敢再行逞强,忙跃出圈子。柯镇恶从袋里摸出一颗黄色药丸,塞在她的口里,道:“快去睡在后园子泥地之上,不可稍有动弹,等我来给你治伤。”韩小莹拔脚就奔,柯镇恶叫道:“别跑,别跑,平心静气慢慢的走。”韩小莹登时领悟,暗骂自己愚蠢,身上中了毒菱,一跑一跳,血行开来把毒带到心里,立时无救,当下放慢脚步,踱到后园。

  丘处机中了一菱,初时并不在意,酣战中忽然听见柯镇恶连叫“别跑!”心念一动,只觉伤口隐隐发麻,不觉大惊,知道暗器上有毒,心里一寒,不敢再行恋战,奋起神威,一拳往南希仁面门直击过去。

  南希仁见来势猛恶,立定马步,乌金扁担一横,一招“铁锁横江”,拦在面前。丘处机并不收拳,扬声吐气,吓的一声,一拳打在扁担正中。南希仁全身一震,双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当啷一响,扁担跌在地下。丘处机情急拚命,这一拳用了全身之力,南希仁已受内伤,脚步虚浮,突然眼前金星乱冒,喉口发甜,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直喷。

  丘处机虽然又伤一人,但肩头越来越麻,托着铜缸很感吃力,大喝一声,横扫一腿。韩宝驹纵身一跃,避开这腿。丘处机斗然叫道:“那里逃!”右手一推,铜缸从空中罩将下来。韩宝驹身在空中,无处用力,只翻了半个筋斗,那口巨缸已罩到顶门,他怕打伤身体,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只听得一声猛响,铜缸端端正正的把他罩住。丘处机铜缸一脱手,已把长剑抽在手里,点足跃起,伸剑割断了巨钟顶上的粗索,左掌一推,那千余斤重的巨钟震天价一声,跌在铜缸之上。韩宝驹再有神力,也爬不出来了。

  丘处机这时脸色苍白,额头上黄豆般的大汗一颗颗钻出来。柯镇恶叫道:“快抛剑投降,再耽一会,你性命不保。”丘处机心想落入他们手里必定无幸,长剑挥动,往外夺路。江南七怪中只剩下柯镇恶、朱聪两人不伤,余人存亡不知,这时那里能容他出殿?柯镇恶一摆铁杖,拦住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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