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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奋歼铁甲将军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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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桐道:“红旗三队队长,你这队上去增援,那边部队都归你指挥。”那队长长刀一举,答应着领队去了。章进叫道:“霍青桐姑娘,我也去厮杀,好吗?”霍青桐道:“各位刚才辛苦啦,再休息一会吧。”章进见她指挥大军,威风凛凛,不敢再说。 红旗三队上去不久,喊声大作,想是双方战斗惨烈。霍青桐见战士精力已经恢复,叫道:“红旗各队在东边沙丘后面埋伏,白旗队哈萨克、蒙古各队在西边埋伏。”长剑一挥,说道:“咱们上去!”众人在亲兵拥护下向前驰去,越向前奔,杀声越响、不一会,金铁交鸣之声铿然大作,只见维人战士奋力守住黑水河支流上的几座小木桥,清兵此起彼伏,拼死冲来。霍青桐叫道:“退后!”守桥的战士向两旁一撤,数千名铁甲军蜂拥过桥。 霍青桐见清兵过来了一半,叫道:“拉去木条!”数十名维人牵了马匹藏在河岸之下,桥上的木梁事先都已拆松,用巨绳缚在马上,一声令下,松缰鞭马,百余匹骏马一齐向前。只听得喀喇喇数声巨响,木梁拉去,木桥登时折断,数十名正在桥上的铁甲军堕入河中。清兵被分为两截,隔河相望,相救不得。 霍青桐令旗一挥,埋伏着的队伍掩杀上来,清兵训练有素,虽在混乱之中,仍听参领、佐领指挥,集合在一起,排成阵势。维人冲到清兵阵前数百步处,突然停步,霍青桐又是令旗一招,只听见轰隆、轰隆巨响,连珠不绝,震耳欲聋,黑烟弥漫,清兵脚下到处炸药爆发,只炸得血肉横飞,队伍登时大乱,对面乱箭射来,无处可逃,纷纷堕河。他们在身上穿了厚重铁甲,一落河水,登时沉底,余下来的溃不成军,片刻之间被维人大军全部歼灭。白雪皑皑的河岸上到处是尸体兵戈,旌旗衣甲。对岸清兵吓得心胆俱裂,向叶尔羌城中退去。 霍青桐道:“渡河追击!”战士架起木桥,大军向叶尔羌城冲去。徐天宏对陈家洛道:“这位姑娘用兵如此神妙,真是须眉所不及。”陈家洛也甚为叹服。 叶尔羌城中居民早已全部离去,霍阿伊见正白旗清兵攻到,稍加抵抗,即率队退出。不久镶黄旗清兵从黑水河溃退下来,与城中大军会合,喘息甫定,主帅兆惠也在清兵拥卫下赶到。兆惠见镶黄旗精兵又遭大败,十分愤怒,忽然部下禀报,数百名军卒喝了水井的水中毒而死。兆惠命一队兵到城外取水,刚想休息,只见满天通红,城中到处火光冲天,亲兵连珠价急报,四城起火。原来回疆盛产石油,许多地方掘地见油,霍青桐早就下令各处民房中贮藏石油,少数伏兵一点燃,把全城烧成一个大火炉。 兆惠在亲兵拥卫下冒火突烟,夺路逃命,城内清兵互相践踏,亲兵在兵卒丛中挥刀乱砍,杀出一条血路,奔到西门,对面大队铁甲军涌来,报说城门已被维人堵住,冲不出去。兆惠转而向东。这时火势更烈,铁甲一被火炙,热不可当,众清兵纷纷卸去铁甲,乱奔乱窜,叶尔羌城内人马杂沓,喊声震天。混乱中一小队人迎面奔来,大叫:“大将军在哪里?”兆惠的亲兵叫道:“在这里。”当先一人如风赶到,正是和尔大,对兆惠道:“大将军,东门敌兵少,咱们向东冲出去。” 兆惠虽在危急之中,仍然十分镇静,率领残兵,向东门突围。维人万箭射来,清兵没有铁甲,死伤累累,数次冲不出去。城中火势更烈,数千名被烧死兵卒的焦味充塞空际,中人欲呕。正危急间,张召重手持长剑,率领一队清兵驰到,内外夹击,把兆惠救了出去。霍青桐等在高地上望见,木卓伦连叫:“可惜!可惜!”霍青桐道:“红旗四队队长,你率本队去增援,堵死东门。”那队长领队去了。兆惠既已逃出,城中清兵群龙无首,四门都被维人重兵堵住,东逃西窜,最后尽皆烧死在这熔炉之中。 霍青桐道:“烧狼烟!”亲兵将早就准备好的大堆狼粪点燃,一个黑烟巨柱冲天而起。原来狼粪之烟最浓,大漠上数十里外均可望见。周绮低声问徐天宏:“喂,烧这个干什么呀?”徐天宏道:“那是与远处的人通消息。”果然过不多时,西面十多里外也是一道黑烟升起。徐天宏道:“那边再过去的人见了这道烟,也会点燃狼粪,这样一处传一处,片刻之间就可把信号传到数百里外。”周绮点头道:“这个办法真好。” 维人战士连打三个大胜仗,歼灭清兵精兵三万余人,士气大振,成千成万战士互相拥抱,在叶尔羌城外高歌舞蹈。霍青桐传集各队队长,说道:“现在各队人马到预定地点驻扎,晚上每个人要烧十堆火,各堆火头距离越远越好。” 且说清兵正黄旗精兵一万余人在都统德鄂率领之下,向西猛追维人黑旗第三队的战士,黑旗战士的坐骑都是特选的骏马,直驰入大漠之中。德鄂奉了兆惠之命,务必追到维人,一鼓歼灭,所以衔尾疾追,两军人马风驰电掣般奔出数十里地,忽然斜刺里冲出数百头牛羊来。清兵大喜,纷纷捕杀,饱餐了一顿,继续追赶。黑旗三队不久就与白旗一队会合,一路奔逃,始终不与清兵接仗。 到了傍晚,两队都已奔得精疲力尽,忽然东边狼烟升起,白旗一队队长叫道:“翠羽黄衫已打了胜仗,咱们向东去!”众战士精神大振,勒缰回马,清兵见维人忽然回头,很是奇怪,上前冲杀,哪知维人远远兜了过去。德鄂叫道:“你们逃到天边,我们追到天边。” 维人在前面连夜奔逃,清兵正黄旗铁甲军在后疾追。正黄旗是满清皇帝直辖的清兵,为八旗兵之冠,都统德鄂一心要立首功,毫不放松,沿途马匹不断倒毙,德鄂下令马匹倒毙的骑兵步行随后,其余骑兵继续追赶,跑到半夜,几匹马急奔而来,报称:“大将军就在右翼。”德鄂忙转头迎上,只见兆惠率领着三千多名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兆惠见正黄旗精兵开到,精神一振,心想:“敌兵大胜之后,今晚必定不备,我军出其不意的进攻,当可转败为胜。”于是下令全队开拔,向黑水河旁挺进。 行了二三十里,前哨报知维人大军在前扎营。兆惠与张召重、和尔大等登高一望,只觉一股凉气从心底直冒上来,全身犹如陷入冰窟。原来眼前漫山遍野都是一堆堆的篝火,一眼望去,无穷无尽,隐隐只听得人喧马嘶,不知有多少维人战士。兆惠默然不语。和尔大道:“原来维人有十多万兵隐藏在这里,咱们以寡敌众,怪不得要打败仗。”其实这是霍青桐虚张声势,先把清兵分成四路,然后以多胜少,逐一击破。当夜每名维兵烧十堆篝火,远远望来,确是声势惊人。 兆惠下令道:“各队急速上马,向南撤退,不许发出一点声息。”命令传了下去,众兵卒不及吃饭,立即上马。和尔大道:“据向导说,这里向南要经过英奇盘山脚下,大雪之后,山路十分难行。”兆惠道:“敌兵声势如此浩大,你瞧到处都是他们的队伍。富德将军有一支兵越过戈壁而来,咱们要逃性命,只有向东南去和他会师。”和尔大道:“大将军用兵确是神妙。”兆惠“哼”了一声,兵败之后再听这种恭维话,简直听不下去。 大军向南开拔,道路愈来愈险,左面是黑水河,右面是英奇盘山,黑夜中星月无光,只有山上白雪映出一些淡淡光芒。兆惠下令道:“谁发出一点声息,马上砍了。”清兵大都来自辽东,知道山上积雪甚厚,一发声音震动积雪,极可能酿成雪崩巨灾,大家小心翼翼,下马轻轻而行,走了十多里,道路愈陡,幸而天色渐明,清兵经过一日一夜的战斗奔驰,人困马乏,个个脸无人色。忽然前面发喊,报称有维人来攻,德鄂亲率精兵上前迎敌,只见数百名维人俯冲而下,将到临近,突然下马,掉转马头,每人拔出一柄匕首在马臀上插了进去,马匹负痛,发足向清兵里狂冲过来,道路本狭,大家挤成一团,人马纷纷落河。维人从捷径向山上攀登,无数巨石投下,登时把道路封住。德鄂急令大军向后退却,只听后队叫声大作,原来后路也被维人截断了。 德鄂亲冒矢石,向前猛冲,只见英奇盘山顶上新月大纛迎风飘扬,大纛下站着十多个人在指挥督战。兆惠令道:“向南猛冲,不顾死伤。”铁甲军把受伤或已死的人马一一拖入河里,清除了道路,一鼓作气猛冲出去。前面数十名维人挡住。道路狭窄,清兵虽多,可是不能一涌而上,后面部队却继续赶上来,一时之间路口挤满了人马。挡路的维人突然向后一散,身后露出数十门土炮来。清兵吓得魂飞天外,发一声喊,转身便逃,土炮放处,铁片铁钉直往阵中轰来。只是那土炮只能放得一次,第二次再放又要填塞炸药铁片,搞上大半天,这时清兵都已退了下去。这数十炮轰死了二百多名清兵,把他们去路截断。 兆惠又急又怒,忽听见悉悉之声,头颈中一凉,原来是一小团雪块掉在衣领之中,他抬头一望,只见山峰上雪块缓缓的滚落下来。和尔大大叫:“大将军,不好啦,快向后退!”兆惠掉转马头,向后疾奔,众亲兵乱砍乱打,把兵卒向河中乱推,抢夺道路,只听见雪崩之声,愈来愈响,积雪挟着沙石,从天而降,犹如天崩地裂,那股声势比千军万马还要猛烈,轰轰之声,震耳欲聋。兆惠伏在马鞍上,和尔大与张召重左右卫护,奔出了三里多远。回头一看,只见道路上积雪十多丈,数千精兵全被埋在雪下。向前眺望,也是积雪满途,行走不得,兆惠身处绝境,四万多精兵在一天两夜之间全军覆没,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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