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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烈焰奔腾走大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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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召重道:“我一个人,他们这许多人,自然就是这个样子。”群雄一听,无不大怒。周绮第一个忍耐不住,叫道:“还是你不错?马师伯、陆师伯,你们倒评评这个理看!”手执单刀,又要冲上去动手。周仲英一把拖住,说道:“现在两位师伯到了。武当派素来门规谨严,你听两位师伯吩咐就是!”这两句话明明是在挤迫马真。 马真望望陆菲青,望望张召重,忽然双膝一曲,跪在周仲英和陈家洛面前。群雄大骇,连称:“马老前辈,有话好说,快请起来!”忙把他扶了起来。马真心情激动,哽哽咽咽的道:“各位师兄贤弟,我这个不成才的张师弟,所作所为,实在是天地难容。我愧为武当派掌门,不能及时清理门户,真是没有脸来见天下武林朋友。我……我……”咽喉塞住,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对陆菲青道:“陆师弟,你把我的意思向各位说说吧!” 陆菲青道:“我师兄自从知道我们这位张大人的好德行之后,气得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但总是念在过世的师父份上,斗胆要向各位求一个情。”群雄知道他们是想求饶张召重的性命,大家望着陈家洛和周仲英,听他两人言语。陈家洛心想:“我不能自己慷慨,让周老英雄做恶人,且听他怎么说就怎么办。”当下一言不发,望着周仲英。 周仲英“啪”的一声,把大刀插入刀鞘,昂然说道:“论他烧庄害子之仇,我周仲英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能善罢干休。”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马师兄陆师兄既然这么说,我交了你们两位朋友,前事一笔勾销!”周绮大不服气,叫道:“爹!”周仲英摸摸她头发,说道:“孩子,算了!” 陈家洛道:“周老英雄这么说,足见他义重如山,冲着马陆两位前辈,我们红花会也是既往不咎。”马真和陆菲青向着大家团团作揖,说道:“兄弟实在感激不尽。”无尘冷然道:“马道兄,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马真忙道:“道兄请说。”无尘道:“这次是算了,但要是他再为非作歹,马道兄你怎么说?”马真毅然道:“我带他回去一定严加管束,要他痛改前非,如他再要作恶,除非他先把我杀了,否则我第一个容他不得!” 群雄听马真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也就不言语了。马真道:“我带这个师弟回到湖北武当山去,要他闭门思过,好好悔改。陆师弟留在这里,帮同相救文四当家。贫道封剑已久,江湖上的事早已不再插手,这点要请各位原谅。等文四当家脱险,陆师弟你给我拿个信来,也好叫我释念。我那徒儿鱼同怎么不在这里?”陈家洛道:“十四弟和我们在黄河失散,后来听说他受了伤,有一个女人相救,至今未见踪迹。一等救出四哥,我们马上就去寻他,请道长放心。”马真道:“我这个徒儿人是极聪明的,只是少年狂放,不够稳重,要请陈当家的多多照应指教。” 陈家洛道:“我们兄弟患难相助,有过相规,都是和亲骨肉一般。十四弟精明能干,我们是极为倚重的。”马真道:“今日之事,贫道实在感激无已。陈当家的、周老英雄、无尘道兄和各位贤弟,将来路过湖北,务必要请到敝处道观来谈谈。”众人都答应了。马真这才举手道别,对张召重道:“走吧!”张召重见自己凝碧剑已被骆冰插在身上,虽然这是宝物,但想如去索讨,只有自取其辱,牙齿一咬,掉头就走。 这两人一下山,群雄问起陆菲青别来情形。原来他在黄河渡口和群雄失散后,寻找李沅芷不见,心想她是官家小姐,为人又机警万分,绝不致有什么凶险,现在这事的关键是在张召重身上,这人实在是武当派门户之羞,于是南下湖北,去请了大师兄马真出来。赶到北京一问,知道张召重已到杭州,这才急忙南来。这样几个转折,所以落在红花会群雄之后。 众人边谈边行,走下山来。陈家洛对王维扬和韩文冲道:“两位要到哪里,尽管请便。”王维扬道:“陈当家的再生之德,永不敢忘。”陈家洛呵呵大笑,握住王维扬的手道:“有两件事我要请王老英雄原谅。”于是把假扮官差劫夺玉瓶,挑拨他与张召重比武之事,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王维扬向来豁达豪迈,这次死里逃生,把世情看得更加淡了。对红花会这番使用诡计,丝毫不以为忤,笑道:“我一见你和那姓张的说话,就知道你是冒牌统领了。哈哈,真是英雄出在少年,老头儿临老还学了一乖。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虽然我和那姓张的比武是你们所挑起,但我性命总是你们救的,以后红花会的人都是我的朋友,陈当家的但有所命,小老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家洛道:“等我们正事了结之后,大家痛痛快快的喝几杯!” 谈笑间下得山来,到湖边坐船来到马家。陆菲青将王维扬身上所中金针用吸铁石吸出,敷上金创药。折腾了半日,日已偏西。马善均来报道:“地道已掘了一大半,再过三个时辰,就可掘通。” 陈家洛点头说:“好!马大哥你辛苦了,现在请十三哥去监督吧。”蒋四根答应着去了。陈家洛转身对王维扬和韩文冲道:“贵局的镖头伙计们,我们都好好款待着,不敢怠慢。两位可以带他们到西湖玩玩。小弟过一两天,再专诚和各位接风赔罪。”王韩两人连称:“不敢。” 王维扬老于世故,见红花会群雄来来去去,毫无闲暇的神色,知道他们必定是在安排搭救文泰来,心想自己如这时外出,他们图谋之事如果成功,倒也罢了,万一失败,说不定要疑心自己向官府告密,于是说道:“兄弟今天很累了,想就在这里休息一天。”陈家洛道:“那么恕小弟不陪了。”王韩两人由马大挺陪着进内,和镖头汪浩天等相会。王维扬约束镖行众人,一步都不许出马宅大门。 群雄饱餐之后,各自回房休息。到酉时正,小头目来报,地道已挖进将军署,前面大石挡路,已向下挖深,要绕过大石再挖进去。陈家洛和徐天宏分派人手,谁攻左面,谁攻右面,谁接应,谁断后,一一安排妥当。到酉时三刻,小头目又报,已挖到铁板,怕里面惊觉,已停止再挖。陈家洛道:“再等一个时辰,待夜深之后咱们才动手。” 这一个时辰大家等得心痒难熬。骆冰坐立不安,章进在厅上走来走去,喃喃咒骂。常氏兄弟拿了一副骨牌,和杨成协、卫春华四人赌牌九,杨卫两人心不在焉,给常氏兄弟大赢特赢。周绮拿了那柄凝碧剑左看右看,找了几柄钝旧的刀剑来试,一削下去,应手而断,果然锐利无匹。徐天宏在一旁微笑注视。马善均不住从袋里摸出一个肥大的金表来看时刻。 赵半山与陆菲青坐在一角,细谈别来情形。无尘和周仲英下象棋,无尘沉不住气,棋力又低,输了一盘又一盘。陈家洛拿了一本陆放翁集在低低吟哦。石双英双眼望天,一动不动。好容易挨了一个时辰,马善均道:“时候到啦!”大家一跃而起,分批走出大门。各人身上暗藏兵刃,或水或旱,陆续到了将军署外一所民房里会齐。 这所民房的主人早已迁出,蒋四根见群雄到来,低声道:“这一带清兵巡逻得好紧,要轻声至得!”他握住一柄铁桨,守在地道入口,群雄鱼贯入内,地道掘得深,杭州地势卑湿,地道中水深及膝,等到钻过大石时,泥水更一直浸到胸前,走了数十丈,已来到尽头。七八个小头目手执火把,拿了铁铲等在那里,见总舵主等来到,说道:“前面就是铁板!”陈家洛道:“动手吧!”几名小头目在总舵主面前抖擞精神,不久就把铁板旁的石块撬开,再掘了片刻,把一块大铁板起了下来。卫春华双钩一探,当先冲入,群雄都跟了进去。 几个小头目手执火把,在旁照路,群雄冲进甬道,直奔内室,跑完甬道,只见铁闸下垂。卫春华忙按八卦图的机括,哪知铁闸丝毫不见动静,机括似已失灵。徐天宏心念一动,忙道:“八弟、九弟快去守住地牢出口,防备鞑子另有鬼计。”杨成协和卫春华应声去了。几名小头目用铁铲把铁闸旁的石块撬开,众人合力把一座大铁闸拉了出来。铁闸上有铁链和巨石相连,骆冰举起凝碧剑砍了几下,把铁链削断,当先冲了进去。进得室内,只叫得一声苦,室内空空如也,文泰来影踪全无。 骆冰三番五次的失望,这时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群雄见她如此,心中都很难受,大家知道骆冰武艺得自神刀骆元通真传,自小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见多识广,胸襟爽朗,绝非普通妇人可比,这时痛哭,实在是精神上受到巨大创痛所致。周绮想去劝慰,周仲英低声道:“让她哭一下也好。”陈家洛见室内别无出路,把凝碧剑从骆冰手中接了过去,去刺张召重上次从其中逃走的小门。徐天宏道:“李可秀怕咱们劫牢,多半已把四哥监禁在别处了。” 众人正要退出,忽听门外水声淙淙,大家呆得一呆,徐天宏叫道:“不好,快冲出去。”陡然之间,平地水深寻尺。群雄沿甬道向外奔去。陈家洛道:“咱们别退,攻进将军署去,今天无论如何得把四哥找着。”这时甬道已水深及胯。无尘骂道:“这李可秀鬼计多端,他要把咱们淹死。”众人冲到地牢口,只见杨威协手挥铁鞭,力拒清兵围攻。卫春华却不在这里,想是已冲上去和敌人交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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