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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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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女人点头,“以前有一个人,我想只要我还有一天生命,就愿意跟着他去天涯海角。可是他死了。我总是梦见他,觉得他的声音还在我周围。现在我想离开,可是我害怕他的魂还留在这里。游荡啊游荡啊,找不到我,会很寂寞。” 她轻轻摇头,似乎想甩开什么,“很寂寞……很寂寞。” “你可以回来看他啊,”吕归尘说,“我想过要是我回到草原上去,我要为诃伦帖姆妈起高高的大坟,我会每年春天都去看她,那时候爬地菊开了,金黄金黄的,一眼都看不到头。诃伦帖姆妈很喜欢的。” “这样就可以了么?” 吕归尘低头下去,“大合萨对我说,不要总是悲伤,其实我将来也会变成他那样的老头,那时候就都忘了。虽然我不想忘,可是诃伦帖姆妈也对我说过,人总要活下去的啊。其实总会有很多事是开心的,我开始来南淮。以为我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我也有两个朋友了。” “朋友……”女人低低地叹息,“真是傻孩子,要是世上的事情都像那么简单就好了。” “婕妤为什么那么忧郁?” “你也很忧郁啊,孩子。可是,在这里呆一天就要开心一天,既然你有很好的朋友。” 姬野和羽然的样子一下子浮上心头,吕归尘使劲点了点头。 “要学会照顾自己,活着就是开心啊,”她淡淡地笑了,“你说得对,即便是能够看见早晨的阳光,不也是件很好的事么?” 她摸着吕归尘的头,用脸轻轻在他脸蛋上蹭了蹭。 吕归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淡淡的话里有着离别的意味。 “叔叔。门外有人投书。”息辕快步进来。 他疑惑地凑上去,看见的是一幅墨迹淋漓的山水,画的是一片如镜的大湖,湖边有一栋小屋,开窗对着湖边。正是潮湿的天气,墨色还没有干透,隐隐的有水光在画上泛起。息辕不懂画,只觉得那是一幅很干净很遥 远的景色,简直不像是人间该有的景色。 画边有一行纤细的小楷: “窗外雪覆山,千秋出平湖。林深无旧客,坐看霜满路。” 息衍无声地笑了起来。 “叔叔。这个是……” “这是晋北国的景色。画的是枣林中的一间小屋,窗外对着的是清冶湖。” “叔叔去过?”息辕诧异地看着叔叔。 “去过,”息衍笑笑,“是个很安静的地方……对了,诸位大人那边的席推掉没有?” “正要出门去各位大人那边解释。” “别推了,醇酒美人红烛夜宴,又是生日。我去赴宴。” “叔叔不是要等人么?” 息衍笑着摇头,“怎么都是个傻小子,人已经来了,在这幅画里。” 息衍大步地出门而去,息辕使劲地看着那幅画。想要看出什么究竟来,才隐约觉得,窗边的墨迹是一个倚窗看湖的人影。 姬野坐在一根挑出的长枝上,借着树枝的弹力起伏。他带了一壶水,洒在他的枪刺上,拿了块磨石打磨虎牙的枪锋。 “姬野你别晃,我们都会掉下去的!”比他更高的树枝上,羽然青色的裙裾垂下来几乎扫到他的头发,羽然用赤着的脚在他头上踩了踩。 吕归尘和羽然并坐,紧紧扶着自己屁股下的那根树枝,有些紧张。他一贯地怕高,只是拗不过羽然,被拉上来陪她远眺。 姬野做势要去抓羽然的脚。 羽然一下子就收了起来,蹲在树枝上低头对他吐舌头。“摸别人的脚,脸皮比城墙都厚!你又在磨枪,干什么去?” “我马上要离开东宫了,将军今天下午下令说,所有禁军明夜都可以休息,准备后天的演武。演武我就去不了了,幽隐给我留了一个字条。说要跟我最后比一场,就在明天晚上。” “你真的要跟死人脸试手?谁赢得了谁又怎么样?反正你马上不在东宫呆了,而且没准死人脸会找一群人埋伏你吧?” “没事的,我们找了个开阔的地方,不行还可以跑,”吕归尘说,“我也去帮姬野看着。” “唉,好啊好啊,”羽然扭头抓着吕归尘的胳膊摇了摇,“正好,阿苏勒,我想到太子住的地方去看看。” “啊?”吕归尘犹疑起来,“那是东宫啊,禁卫森严的,进出可不容易。” “那才说正好啊,明晚不是没人当值么?” “可是守卫宫门、煜少主宫室和祖陵的禁军总不会撤的。” “我要去宫里!我就要去宫里!”羽然瞪大眼睛,抓着他使劲地摇晃。 吕归尘一下子失神,脚下忽地失去平衡,倒栽着掉了下去。 姬野吃了一惊,急忙张开胳膊接他,还没有接住,羽然已经从上面捞住了他的领子。借着这股劲,吕归尘惊险地翻身抓住了树枝。再爬上来的时候他气喘吁吁,脸上一点人色也没有。 “羽然你不要闹了!”姬野也出了一身冷汗。 “哦。”羽然闷闷地应了一声,在吕归尘脑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羽然,羽然?没事的,你别生气,”吕归尘觉得羽然忽然沉默起来了,只是坐在树枝上眺望,他心里反而不安起来。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阿爸:”羽然摇摇头。 “想你阿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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