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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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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天气虽好,因在十月底边,上面虽满天寒星,下余却是一片漆黑,全仗雪光反映,三人又是练就目力才能辨路。这时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天气也越发酷寒,有时一阵朔风过处,吹得沿途缀满冰雪的寒林萧骚乱响,宛如繁金碎玉交鸣如潮。因未戴有面具,只管功力深厚,那被西北风卷来的残冰碎雪做一大蓬扑向脸上,照样也是冷得难耐。如换常人,此时此地早已冻僵倒地,哪里还能冲风急驰?只为少年好胜,当着初见的人谁都不肯说出一个冷字。地面崎岖不平,险滑已极,上来又是越野而行,铁、南二人以前虽曾往来几次,那条道路已被积雪掩蔽,先是有心避开,后是看不出来,文婴更是路生,心中有事,只想避人,专选林木较稀之处穿过,迎风说笑,均未想到走上以前往来那条道路走起来方便得多。及至火光初现,还未觉得那是道路,等到末了两次发现,方始看出那团火光贴着地面三四尺凌空而驶,其急如飞,晃眼便由侧面做一弧形绕向前面,比三人要快得多。心想: “凭我们的脚程轻功常人决追不上,就说冰雪崎岖,迎风而进,又在互相说笑,遇到风力太大,内中夹着大量冰雪,逼得人气喘不转还要侧身倒立,风过再走,或是背风倒退而行,比起平日也慢得多,此人和我差不多同一方向,也不应在我们稍一停立观望之际便被抢向前面。如是仇敌,决非弱者,单运轻功先就比他不过,这高本领的人,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岂非奇事?” 正低声谈论间,前途火光又现,相隔虽远一些,却比先前慢了不少。铁笛子首先醒悟,忙即低喝:“此人可疑,并且还是两个,我已想起他所行之处乃是一条坡道,我们由斜里穿过只十余丈便可走上平地。昔年由华家岭起身时曾见人脚踏雪里快,坐了雪橇滑雪而驰,真个比飞还快。你看先那一点火光宛如流星过渡,快得出奇,此人脚下定必踏有雪具,半夜三更,飞驰在冰雪山野之中,就非仇敌也非常人。既然相遇,我们沿途说笑,他在后面,下风听去难免警觉,前途不远往左一转便是我所说小村,黑雕就在当地隐藏,必已先到,我们逆风而行,冷还好受,随风而来的冰雪却真讨厌,快将面具套上,索性追将上去,就是未穿雪具,没有他快,走上人行道路也好得多。” 文婴闻言,方一迟疑,遥望前途果是两点火星,业已会合,仿佛一个正在前途相待,各用火光发出信息,刚一见面火光立隐,更不再见。由斜刺里赶去至多二三十丈光景,照对方这样快法,除却有意相待,踪迹已泄,想避也避不开,否则决追不上,何况此时,又有一点耽搁,低声笑诺,自将面具取出套上。那特制皮套加上风镜越发风雨不透,二次冲风前进,果然容易得多。三人均觉方才防人看破,未戴面具,白受许多寒风冰雪侵袭,忘了深夜之间怎会有人,结果发现两人,反要戴上,岂不可笑?南曼开口想说,被文婴拉手止住,由斜刺里横断过去,路更险滑,中间还隔着一道河沟。 三人急于追赶,那两个持灯飞驰的人过时由一陡崖上面急驶而下,等到发现前途有一深沟,人已快到边上。总算南曼在前,首先警觉,本领又高,忙将双脚朝崖口边上,用力一蹬,施展轻功斜飞而下。铁、晏二人闻得前面惊呼,也自警觉,一同纵落,飞驰过去才得无事。否则以三人的功力,虽不至于送命,事出意外,走得正急,失足轻伤也所难免。再往前两三丈便到正路,铁笛子笑说:“方才好险。” 文婴接口道:“险倒无关,倒是南姊过时喊了一声,恐怕已被前面两人听去,我们还要仔细一点才好。” 铁、南二人均党文婴非但本领甚高,别的也必来得,否则这样美貌的少女,师父决不许其一人下山随意往来江湖之上。就说女扮男装,声音笑貌到底不同,稍微留心的人仍可看出,便她本人也是十分自信,心高好胜,老想人前显耀。自从上路之后偏是这样顾忌,仿佛前有大敌,随时随地均在戒备,惟恐狭路相逢,被人看破神气。开头疑她来路途中吃了人家的亏,虽然逃避得快,未遭毒手,事后想起却是胆寒。也许敌人力强势盛,虽有三人合力也非敌手,恨不能赶紧将那难关闯过,才会这样谨慎小心。后来仔细查听她的口气却又不像,并非怯敌,偏又怕人看破,实在不解,问她又不肯说,闻言刚把南曼一拉,不令多问,文婴已自看出,笑道: “二位哥哥姊姊莫当我是真个怕什敌人,这里面暂时实有说不出的苦楚,到了前途自知底细。我也不会隐瞒,万一途中遇见可疑人物,还望暂勿动手,由小妹上前问明底细再作道理。我知师兄南姊身边带有两种信号,一是师父特制角哨,一是各式旗花和那灯筒,这两样东西由新桃源来时崔师姊曾经交我带在身旁,以防万一之用。如其有人将我引开,请不要跟去。来人我也未必相识,如有不测,我将这两种信号随便发动,再往应援也不为迟。照此行事我便可以交待过去,不致违背师恩遗命,负人之托了。” 铁、南二人一听,料知此与乃师有关,回忆昔年文婴之母黑衣女侠晏瑰之妹晏霜娥的身世经历,便明白了几分,文婴从的又是母姓,全都醒悟。这类事对方不说自然不便多问,刚刚同声笑答:“我们怎会多心,必照文妹所说行事,但是人心险诈,我们强仇大敌又多,请文妹多留点心便了。” 文婴闻言方答:“师兄师姊真好,其实我也不想瞒人,不过暂时还有碍口之处而已。” 话未说完,忽听来路一株大树后有人笑说:“人家都走远了,还不快追!” 三人一听语声来自下风一面,说得这么真切,又是一个女子口音,大惊回顾,只见来路林中暗影里有一黑影,略闪不见,对方动作极快,自己又正向前急驰,一来一去相隔越远,照那人的身法决难追上,方想,又遇见一个脚程快的,遥往前面又有火星出现,连闪两闪。三人听出身后那人不似怀有恶意,文婴又想起昨夜所遇异人,越发心急,见铁、南二人还在迟疑,忙道:“小妹现在想起一事,左右两难,如其所料不差,仍以见他为是,否则这位老前辈不会暗中跟来向我提醒。这便是昨夜所遇那位异人的口音,方才两点火光定是那两个该死的贼子,非但不想避他,最好就势除去,多少也可出口恶气,请快追吧,能够追上才好呢。” 说时遥望前途,火星明灭闪动,这次竟不再隐,只是一前一后相隔颇远,内中一处并还偏向道旁林野之中,仿佛立定相待神气。文婴气道:“此时我已想起,定是昨夜异人所说那两个万恶的狗贼无疑。我真粗心,只愿防备孙庄那人看破,忘了这两贼的外号。师兄说他脚穿雪具,一点不差,想是我在孙庄露了形藏,不知怎会被他晓得,暗中掩来,尾随在我们身后。照此情势,我们踪迹早被看破,正不知何故,见人之后不敢对面,又自溜走,想不出个道理。这时忽在前面相待,多半诱敌之计。这两个仇敌虽只昨夜听说,不曾见过,只知他那本领和现在所用双地煞、小流星的外号和那一手毒药暗器,但他父母师长均是凶人,行踪尤为诡秘。既然停步相待,必有拿手,我们还要留点神呢。” 说时三人业已顺坡而下,一路飞驰,看出最前面一点火星似往后面会合,飞驰上一段忽然不见,最近的一点仍在原处闪动,但是前往决非正路,偏在道侧,相隔还有七八丈。文婴因仙人掌又重又大,解开应用比较费事,业早取出,分持手内,包袱斜挂肩上,心情也颇紧张。方说:“这厮毒药暗器厉害,师兄师姊兵器怎不取出?前面就到,我们走慢一点,天黑路滑,莫要上他的当。” 铁笛子到底久经大敌,途中留神,看出侧面肢陀起伏,不像有什平地,二女几次想要穿近,由斜刺里穿过,均被拦住,说:“如非有这一片斜坡,黑地里我也想它不起。这一带原是一片乱葬冈,肢陀最多,决非用武之地,就有埋伏也不应设在那里,我们并不怕他暗算,只防受他愚弄,等我看准形势再定。” 二女只得罢了,及至赶到当地,和那火星停处已成平行,文婴又想改道纵去,铁、南二人刚同走不几步,南曼方说:“这火光如何不见闪动,与方才所见不同,莫非人溜了吧?” 铁笛子已将二女拦住,接口笑道:“文妹且慢,我们上了狗贼的当了。此是疑兵之计,人早离开,只为来路一面林木较多,地势倾斜,我们走得太急,隔着大片疏林,天又有风,仿佛灯光不住闪动明灭,其实在火光初出现时贼党业已逃走,有心叫我们多走冤枉路,以防追上。风势一止,他放在那里的灯光自然不再闪动,你如不信,无须往看,相隔五六丈我用一个雪团便可打灭,有无贼党埋伏就知道了。” 二女还在将信将疑,铁笛子的手法本是百发百中,打得又远又准,早将地上积雪抓起一团捏紧,抢前两步猛力掷将过去,火光立被打灭。又连抛掷了两团,笑骂道:“这厮真个可恶,前面虽无埋伏,路却险滑已极,还隔着两条雪沟,他逃也罢,还要巧使我们多费点事,真个可恶。我料这厮也许由大王坟附近便在暗中尾随了来,照此情势理应一场恶斗,不知怎会费了许多事,冒着寒风尾随奔驰了这一大段,双方还未对面便自溜走,莫是文妹所说那位前辈异人突然现身将他吓走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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