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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心方奇怪,忽听雷声殷殷,细一注视,原来天都峰那一面已被云雾遮满,只剩峰尖现露在外,云涛弥漫、一片混茫之下,隐隐烟光浮动,雷声颇烈。尤怪的是始信峰那么清静,转似敌人那面占了上风,好生惊疑,连忙赶去。见下面云雾太密,剑光宝光挟着无数雷火,纵横交织,难于透视。匆匆未暇仔细查看,以为黄山云海常有的事。那云起自峰上,敌我双方是在峰脚,各用剑光法宝相持苦斗,人在云下,并未飞起。心想这云遮蔽目光,无论何方,驱散均易,为何任其浮蔽上空?难道双方斗势激烈,连驱散云雾这点闲空都没有么?

  念头一转,未容深思,人已飞近。为想观看双方斗法详情,先把口一张,一股真气朝云中吹去,那密压压的云层立被吹穿了一个大洞。接着又使驱云之法,待将满空云雾散尽时,不料那云暗有敌人法力禁制,与寻常不同。云层厚密而又坚凝,上层虽被吹穿一洞,并未直透到底。法镜由远处飞来,没看清下面情景,敌人对他却已警觉,云隙才现,立由下面云影中飞起一团淡黄色云光。法镜犹幸久经大敌,一眼瞥见,便知有人暗算,赶忙纵身退避。无如来势特急,其速如电,那黄色云光又是件极厉害神奇的法宝,饶是逃遁神速,也自无及。

  云光才一照面,便似正月里火花一般,当空爆炸,化作朵朵金花散裂开来,一窝蜂般打到,沾身之后,化成无数针芒,直穿皮肉。法镜已然遁出圈外,觉着左肩臂腿等处微微一痛,仿佛有针刺人情景,知道不妙,慌不迭运用玄功将真气闭住,使肌肉坚硬如铁,以免深入,并防匆促无知,中了法宝之毒,一面随手扬处,发出一大团赤阴阴的雷火,朝旁打去。那黄色云光每发只是一次,遇物即炸。双方势均猛烈,立随雷火一同爆散,化为无数金花红星,飞扬满空,晃眼没入云涛之中,无影无迹。

  法镜未见到一个敌人,身上先负着好些伤,还不知法宝来历,当时又急又怒,不暇飞降,咬牙切齿退向一旁。伤处只是针尖般大一个个的小孔,微有一丝紫黑色血水渗出,觉着又痒又疼,又麻又胀,所中之物已随血水化去,知是毒物所炼。幸喜防御得早,将气血毛孔闭塞,未使深入,如易一人,创重还不止此。心虽忿极,但是毒质已然人体,其势不可听其自然,必须当时去净。偏生全身的伤共有十好几处,甚为零星。没奈何,只得强忍仇恨,运用真气,依次将其一一吸出。这一来自然耽延了些时候,秦岭三老、丐仙吕瑄、李镇川、马玄子以及樊、简诸仙已然赶到,敌人那面声势大盛,威力更增。

  法镜这里尚在一旁用法力去毒,不曾知悉那同来的一僧一道已遭惨败。原来他二人先因法镜心急,遁光较速,稍微落后了些。一见云隙下面有黄色云光突然冒起,化为金花,四散爆射。法镜随手发出一雷,立往附近山谷中遁去,便知此宝厉害,忙纵遁光先行避退。正待施展法宝抵御时,满空金花已与雷火同灭。二人功力虽比法镜稍差,但各炼有不少法宝,觉出敌人此宝全以冷不防出手伤人,只要事前防备,便可无害。又看出下面敌势颇为强盛,准知法镜骤中暗算,无什大碍,便不以为意,欲往下面助战,先给敌人一个厉害,等法镜来了再施所炼阵法。二人都是一样心意,不约而同,各用飞剑法宝护身,意欲冲云直下。

  就在这略一停顿,退而复进之际,忽见脚底密云似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往四外滚滚飞散,晃眼都净。同时目光到处,下面飞起三道遁光,正是敌人想要飞走;另外云层下面还有两道遁光,正由峰前战场上往峰腰山洞内退去;先来的一些同伴已有四五人尸横地上,剩下八九人正纵遁光追将上来。二人见状,又惊又怒,铁帚禅师在前,首先扬起生平不轻使用的异宝三光帚,待要往外甩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双方对面瞬息之间,猛由对面遁光中发出一片红霞,先将三光帚的宝光闭住。铁帚禅师心方一惊,知道不妙,觉出彩霞力大异常,惟恐手中法宝有失,赶即退避。身后牛清虚匆卒之间不知就里,更是冒失,一眼瞥见敌人飞上,自己人多在后紧追,也没看这下面胜败情势,误以为敌人众寡不支,力竭败逃,随同妖僧三光帚挥动,忙把飞刀飞上前去阻挡。刀光刚一脱手,便吃迎头两道白如银电、长只数尺的光华接住,略一掣动便吃绞紧。敌人也未停顿,竟自带了同飞。

  铁帚禅师已然知机,收回法宝,纵遁光退向一旁。牛清虚骤出不意,觉着飞刀一紧,被敌人剑光裹住,收不回来。心自不舍,一面运用全力回收,一面又想另施法宝取胜。情急之下,忘了身当敌人去路,这几个敌人均非寻常,内中一个早扬手一团黄云打来。牛清虚先见金花消散甚速,未免有些轻敌,对方来势又极神速,黄云所带金花飞针既细且密,得隙即入;尽管身上还有一道刀光防护,但并不周密,又不合以身外刀光去挡,竟吃打中了一大片。当时疼痒交加,方始惊慌,不敢恋战,连忙闭气遁退;先发的飞刀已吃敌人银光裹走,往始信峰那面飞去。牛清虚一时疏忽,被由刀光隙里散扑过来的飞针打中了好些,伤处比法镜多了不止一倍,有的还中在脸上,侥幸不曾伤了双目。医伤去毒要紧,只得咬牙忍痛,追随法镜飞去。

  铁帚禅师虽未受伤,见此情形,一则敌忾心盛,因牛清虚是一双飞刀,恐被敌人夺去一口;二则见后面追的几个俱是同党中的能手,内并有两个外人,三人同来,一照面便败了两个,若就此退避,情面难堪。二次又由斜刺里追截上去,还未与敌人遁光相接,忽听远远有极轻微的破空之声。循声一看,乃是十余道敌党遁光,由适才金华来路破空飞来,宛如星飞电掣,目光到处,便自相继飞近。忙将身剑合一,迎上前去。猛见剑光丛中红光一亮,随听震天价一声大震,一道霹雳挟着千重雷火,由斜对面往后追的几个同党打去。当时便见自己这面遁光散乱,打落了两人下去。那一震之威,委实厉害非常。身还在侧,不曾首当其冲,也被震撼得连闪两闪,暗忖:敌人如此厉害,刚一交手便自吃亏,就算所约能手尽来,又预先炼有阵法,也未必能占上风。

  方自胆寒吃惊,猛又听东南方天空中异声大作,十分凄厉。抬头一看,一片乌云电也似疾飞驰而至,认出是法镜所约能手之一南海小神山散仙鱼象。知道此人法术高强,又与正教中剑仙有仇,是个极有力的帮手,胆方一壮,同时左侧山谷中又飞起十多团赤阴阴的雷火。原来法镜没想到当日陶元曜洞中会有几个高人在彼,先来同党恰巧相遇,早就吃了大亏。到时不合自不小心,又受挫折,只顾忙着医伤,以为随来还有两个膀臂,自己没顾得下去接应。为想看清情势,一网打尽,又未将所炼阵法先行施为。就这一会工夫,金华敌党全数赶到,与陶元曜等敌人两下夹攻。上来先遭了一场惨败,容到伤毒刚刚去净,见牛清虚也受伤落下。

  正待助他医好了伤,同去报仇,忽听破空之声有异,接着迅雷大震,才知敌人势盛。不暇再顾牛清虚,忙即飞起,同党和门人已有数名受伤坠落,不禁急怒攻心。一面发出连珠雷火,一面取出旗门施展阵法,鱼象也自飞到。方欲合力下手,与敌人拼个死活存亡时,晃眼之间,先飞走的敌人已与北山赶来诸敌会合,又是一道震天价的霹雳自对面发出,与那十数团雷火一撞,连声大震。只见地撼峰摇,山石惊飞,满空雷火,弥漫纷飞。敌人已掉转遁光,往始信峰飞去。

  法镜怒火中烧,不顾招呼鱼象,忙率同党急追。遥望敌人已然相继飞入洞内,内有一道遁光在后,快进洞时,忽由遁光中飞出一片五色烟霞,晃眼舒展开来。全峰上下立似笼上了一层轻纱。洞外空空,敌人一个未出,只峰顶一株老松树上蹲着一只苍猿,仿佛本来就在树上,态甚闲逸,那么电掣星飞、雷火弥空的险恶景象,竞一毫不现惊恐之状。知道适才敌人正占上风,并无败相,不知何以如此,好生不解。心中猜疑,飞遁神速,已率众同党飞抵峰前。因急切间看不出那五色烟霞威力大小,先已受了挫折,料定敌人如此作为,必有机谋,恐又上当,不敢造次。

  决计先将阵法布开,再作计较。忙唤住众同党,在斜对面一座高崖上停落。随将布阵用的旗门取出,交与预定同党,如法施为。偏生天都、始信两峰相隔颇远,明知敌人故意把人分作两地,以为犄角策应之计,但是敌势强盛,人数又多,出于意料,稍微疏忽便要受算,必须统筹兼顾。再则自己又是刚到不久,敌情虚实深浅未及详询,虽然阵地大广,不免有许多弊害,也是无可奈何,只有豁出多耗心神,将两峰一起围困阵内,然后相机行事。这一来,天都。始信两峰全被围在旗门以内,占了很大一片地面。

  法镜乃崆峒派中能手,本就怀仇多年,处心积虑,立意报复来。加以才一上场便为仇敌所伤,又伤亡了几个同党,益发仇深恨重,恨不能把所有法力全使出来,将仇敌消灭净尽,才能消忿,故此开场情势十分猛恶。那阵法早经炼就,飞行又快,发动异常神速。众同党领了旗门,连同法镜的中央主位,共是六座旗门。晃眼工夫,便各按去向方位,分别在当空立定,将旗门往下一撒。先只是一片烟光,略闪即隐。法镜见旗门列好,将手一扬,一声迅雷过处,环绕始信、天都二峰的五个方位上,半悬空中突然各涌现出一座大旗门,高约数十百丈,上出峰头只十余丈,植立五色烟云之中,全阵地共占有十里以上方圆。旗门现后,法镜随又手掐灵诀,如法施为。手指处,各旗门上烟云暴涌,五色光华接连闪动,晃眼烟光布散开来,弥漫当空,宛如一片极大的五色烟幕,将两座峰头团团罩住,但离峰头甚高,却未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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