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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童兴见状也赶了下来。江、黑、童三人俱料来人来头不小。正待上前相见,忽听道姑正色向小尼说道:“这两条孽畜虽被宝公掸师禁在此地,听经多年,野性犹在,如何可以任它与一剑术毫无根底、只习武功的童子恶斗?这三人俱都年幼,看你们情景又非敌人,分明是你恶闹无疑。孽畜恶根未净,这条雌蛇尤甚。我由远空飞来看你师父,本未觉意,偶于三百里外,望见一人一蛇往上跃起,高出庙墙之上,那人又是一个未成年的幼童。以你师徒庙中,决不会有外人来此侵扰而你师徒不出面,却令此蛇与人恶斗之理,已疑你师父不在庙中,你们命蛇与人作闹。同时,我座下仙禽灵雪也自看见,高呜禁阻。

  谁知大胆妖蛇竟敢不听,好似有人主使神气。我忙赶来,果然是你闹鬼。妖蛇想是仗你作主,知我不容,欲乘我未到以前先肆凶威,将人杀死,再由你向我求情,饰辞推托,逞了凶毒之性,仍可免去一死,故此明听灵雪连声禁阻,依然向人猛扑。我如到得稍晚一步,或是稍微疏忽,这童子手有仙剑,虽难膏它毒吻,那一长尾扫向身上,就算轻功多好,不致打成两段,重伤当所难免,好好一个根骨深厚聪明纯正的幼童就此残废。你师父知道,能容你么!妖蛇如此可恶,它犯宝公誓约已第三次,万万容它不得!”

  小尼见道姑星眸炯炯,秀眉轩举,渐有怒意,情知不妙,忙又跪倒叩头,说道:“师叔请暂息怒,容弟子告罪。”

  道姑说到末句,本已回顾仙鹤,待要发令诛蛇,闻言又复止住。小尼接口说道:“此事实是弟子一人之过,与蛇无于。因为这三位远客来时,背后议论,意存轻视。前山绕走大远,他们又急于要往黄山,弟子令其改走后墙,偏巧临时有事,忘了嘱咐他庙中旧例。这黑脸小客人又自恃他有轻功,一言未发,径往庙墙之上飞落。二蛇本来奉命把守后殿墙一带,如有外人到来,现形将其惊走,或是拦阻,不令人内。见有人往庙墙上纵落,自是不容,立时飞身拦阻,实则只是恐吓,也无伤人之心。他不知自量,恃手有一口好剑,也不问蛇的来历,举剑便砍。正值弟子赶来,将蛇喝退,原可无事,偏又是他口发狂言,要将二蛇杀死。

  “弟子觉着打狗也看主人,已然告诉他是守庙家蛇,还说那样无礼的话,实实气他不过,打算使他尝尝滋味,便顺着他说,请代将二蛇除去,才动的手。就这样,弟子深知二蛇义气,要上都上,一有死伤,决要拼命。恐万一发了野性,一齐猛上,师父师姊正在入定,弟子禁阻不住,来人受伤而去,定受师父责罚。又看出他们三人内外武功均有传授,不是寻常,初上来决当得住;二蛇又经弟子叮嘱,只和来人取笑,使其空吹大气,一条也伤不得,反累得力尽精疲,甘拜下风便罢,不至于危害性命。不料事甚奇怪,母的一条竟不肯和江小客人为敌,却看着这黑客人生气发威,仍想两打一,吃弟子阻住,未敢上前。公的斗了一阵,先倒还好,双方看去是个平手,后来想是那口剑厉害,连那护身丹气均敌不住,黑客人身灵手巧,公的连吃了好几次亏。

  “弟子在树上观斗,见蛇身已有了两道剑伤,幸是这条公的有千年内丹所化灵气护身,稍差一点,必被砍成几段无疑。一则觉着面子上下不去;二则见蛇受伤,心越不忿,欲使转败为胜,稍微出气。这才暗中发令,准其施展飞腾变化,用意只想稍给来人一点苦吃,使其知难而退,小胜即止。蛇则飞起,便听鹤鸣之声。母蛇早已闻声先退。公蛇也不是不想退藏,想是它自被收服,在庙中听经多年,直到师父来掌此庙,从未受人欺侮,无端受伤,于心不甘,闻声稍微迟疑了一下。弟子该死,不合好胜心重,答应它担承,方始未退,终想在师叔驾到以前出这一口恶气。许是见来人灵巧,不易得手,师叔又将驾到,一时情急,犯了性子,竟把来人认作真仇大敌,猛使全力进攻。弟子瞥见它猛然犯性,知道不是精通剑术的人决难抵御,忙要上前阻止时,师叔已乘仙鹤灵雪降临了。事是弟子做错,不过师叔不来,蛇不急于取胜,也不致动此伤人之念。总是弟子该死,与蛇无干。望乞师叔开恩饶恕。”

  说罢又跪拜下去。

  道姑冷笑道:“你倒说得好!你师父退隐多年,这三人均未成年,如何知道?否则三人师长与你师父多少总有点渊源,如知庙中主人是谁,当必登门拜谒,断无如此粗率之理。背后之言,何人能信?何况这里乱山荒凉,却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大庙,他们既已在外走动,焉有不加猜疑之理?你未向人吐实,如何怪人谈论?庙中;日例,他们远方初来,如何得知?你非有意吓人,却是临事粗心,已唤人由后庙墙人内,既不守候,亦不告以禁忌。蛇乃恶毒之物,又生得如此长大,骤起相犯,任是何人也必不容。禅林清净之地,养此毒虫,外人不知底细,自易引人猜疑。并且此蛇猛恶我所深知,就来人拔刀防御,理所当然,怎得怪人无礼?

  至于被你唤止以后,来人决不会不顾主人情面,仍非杀它不可。必是此子年轻,胸无城府,觉着这类恶毒之物于人有害,不应养在庙里,劝你除去,或者口气稍大。你便不服,想用妖蛇恶作剧,将来人困住,笑落一场快意。却不想此蛇天性凶野,雌蛇尤甚。你师伯去时,也曾再三叮嘱。平日因惧你师父法力,又是奉命管它之人,积久成习,庙中除你师徒,又无外人,自无所肆其凶威,你看去仿佛驯顺,能听话,实则并不可靠,一旦野性复发,便能肆毒为害。

  尤可恶是,来人俱是幼童,已然说出要往黄山。近日黄山,各派剑仙与好些昔年五台、华山漏网的余孽正在斗法,相持不下。适才我在空中遥望此子,所习禽形身法,正是正派剑术入门初步功夫,所用宝剑更是神物,分明不是陶道友的门人,也与他必有渊源。你如纵蛇伤人,异日相见,何以为情?这妖蛇我久己厌恶,只为你师父师伯再三相劝,怜它听经多年,修为不易,勉强相容。今又重蹈前习,如何能留?此事你也不能免责,还好意思与它求情!现在姑容缓死须臾,等我去前面见了你师父,再行发落便了。”

  那蛇虽在鹤爪之下,本拿眼望着小尼,闻言好似害怕已极,连声哀鸣起来。鹤听蛇叫,意似有气,立把擒蛇的长爪一紧,蛇便痛得周身乱抖,神情越发畏惧。

  小尼先和道姑说话本带着笑,闻言也知不妙,面上立带惧容,口皮微动,似要告饶,当着外人又羞于出口之状。

  黑摩勒、江明、童兴三人,早听出道姑是位正派中仙侠一流人物,再听提起江明的师父黄山斗法之事,知道辈份必尊,至少也和各人师长同辈,庙中住持也是一位同类人物,好生惊喜,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道姑把话说完,待要转身上殿,忙迎过去,躬身礼拜通名,自道各人师长是谁,并向道姑请问法讳,以及庙中长老是哪一位前辈神尼。

  道姑止步,唤起笑道:“我早看出你们来历了。黄山双方正在相持,此事还早。你们剑术尚未人门,敌党俱能上下天空,飞行绝迹,此时去了,不过潜伏在侧,或仗你们师长护持,侍侧观战,略看热闹而已,晚去些时无妨。我名吴岚,庙中住持乃我师兄玄莹大师,你三人中想必有人知道。此时大师师徒想在人定。可随我去至前面静室小坐,等大师入定回来,我二人也要前往黄山一行。你三人或是先行或是同往,那时再定吧。”

  小尼接口道:“好师叔,你跟师父说,让我也去吧。”

  吴岚道:“你还怪他三人狂妄,你难道看不出几分来历?见面时,怎不把你师父名讳告知?可见成心。你每遇有点本领的人来此,必不安分。这类顽皮,不止一次。再若纵容,将来不知惹出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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