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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回 绣谷双飞喜得天孙锦 江皋独步惊逢海峤仙(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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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惟恐若兰有失,已先起身,飞遁神速,一口气飞出千百里,沿途运用传声呼唤,始终未听回音。心想若兰不会飞出大远,先在满空中往来搜寻,均无下落。似这样连寻了三日三夜。这日飞到江西庐山上空,仍是无迹可寻。天已入夜,大半轮明月高悬天半。俯视脚底,鄱阳湖中水月交辉,渔灯掩映,清波浩浩,极目千里。大小孤山矗立湖上,在皓月明辉之下,宛如大片碧琉璃中涌起两个翠螺,夜景清绝。方欲回飞,忽听下面有人传声相应。互一问讯,正是同门师兄林寒、庄易两人,在含都口危崖之上,与一妖人正在斗法。朱文不顾寻找若兰,连忙赶去一看,对方乃是一个大头大肚,胸挂十八颗人头念珠的妖僧。旁边倒着一僧一道,已经腰斩。 朱文一见,便认出是江西部阳湖小螺洲金风寺恶弥勒观在。那年峨眉开府,曾和几个妖人带了所养虎面枭和金眼妖狍前往仙府,借着观礼为名,暗盗芝仙。后来枭、狍和众妖徒被癞姑和小寒山二女以及仙府神鸠、雕、鹫等仙禽所杀。妖僧和众妖人自觉无颜再留,又不敢再肆凶威,乘着灵峤三仙送走冷云仙子余娲之际,暗中遁去。料是遇见林、庄二人,想起前仇,欲下毒手。又见二人已被青、白、黑、绿四色相混的妖光邪火怪蟒一般将身缠住,林寒手指一片祥光,连庄易一起护住,神色自如,虽未受伤,但也不能脱身。观在挺着一个大肚皮,赤着双脚,跌坐盘石之上,手指二人厉声喝骂,形态甚是丑恶。 朱文早听说妖僧厉害,仗着他在含鄱口旁的危崖之后,地势十分隐僻,先前闻声寻来,身形已隐。妖僧自恃得道多年,已经脱过三劫,对方只是两个峨眉后辈,丝毫不以为意,并未发觉。朱文想先下手为强,冷不防暗用霹雳子朝妖僧打去,同时用天遁镜破那缠身妖光邪火。眼看飞近,取了一粒霹雳子,正待向前打去,忽然发现月光之下,似有一层极薄的暗赤光华似大水泡一般,将双方斗法之处罩住。未及看清,猛瞥见一道金霞突自五老峰上激射下来,照得左近山崖林木全成了一片金色。同时霞光中有一粉面朱唇,宛如婴童的小道人,生得更比极乐真人李静虚还要矮小。 霞光到处,一蓬血焰火花先已破散,暗赤光华也立时消灭。紧跟着,小道人右肩一摇,立有一枝奇亮如电的短剑飞起,剑尖上射出一股银色毫光,直朝林、庄二人身前飞去。身外妖光邪火,挨着便断成数截。妖僧似知不妙,把手一招,刚把残余妖光收回,未及还手。不料对方来势神速无比,一面飞起剑光,一面用手一扬,立有数十百丈金光雷火,连同一道形如火龙的红光,直朝妖僧飞去。妖僧已经警觉来敌厉害,又见身材这等矮小,断定是天仙一流人物;否则,如是寻常修道人的元婴,哪有如此骨格坚固,神完气足?本就心惊,再见这独门的太乙神雷,越发看出来历决不寻常,如何还敢恋战,立纵妖光遁去,小道人随手一指,满空金光雷火,连同那道红光,立朝妖僧逃路追去。霹雳之声由崖谷中响起,一直响到天心,由近而远,晃眼剩了一蓬极微细的火星,朝着妖僧逃路,穿向天边云层之中,方始一闪而逝,大片金霞已早收去。 小道人并未追赶,刚将飞剑收回,朱文也恰飞降,满拟这么高法力,必是一位前辈仙人的元婴,出场解围。方想礼见,请问来历,猛觉来人眼熟,似在哪里见过。还未开口,小道人已朝三人下拜。三人连忙还礼,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凌云凤前在小人国所收四小之一,前数年被极乐真人李静虚收归门下的健儿。因有数年未见,又换了一身道装,一个僬侥细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如此高的法力,所以仓猝之间全未辨清。这时见他羽衣星冠,赤足芒鞋,与极乐真人近来装束一样。身材仍似童婴,妙在背插单剑,也与人相称,长才尺许。林、庄二人素极庄重谨慎,还不怎样,朱文却和健儿甚熟,前在仙府还抱过他,忍不住笑道:“竟是你么,想不到别才几时,竟有这么高法力,可喜可贺!你已高升,按说比我们还长一辈,怎倒如此谦恭?” 健儿笑道:“朱师伯,话不是这等说法。弟子如非凌恩师深恩收容,焉有今日?为人不可忘本,何况师祖极乐真人与齐师祖也是各论各交,从不自命尊长。弟子为防异日见了凌恩师和诸位师伯叔不好称呼,特拜在未来家师秦渔门下,算是本门第二代弟子。见了诸位师伯叔,如何不礼拜呢?” 三人见他一步登天,具此法力,丝毫不以此自满,反更谦退,齐声称赞不已。朱文又笑道:“你们四个小人,只玄儿我未见过。听说和你一样,法力甚高,韩仙子对他十分钟爱,赐了不少法宝。只是身材大小,遇敌时容易被人轻视,至少能和沙、米两小一样,岂不更好?可见佛法无边,能干弹指之间历三世相,实在神妙不可思议呢!” 朱文原是无心说笑,又因健儿是以前师侄,人更谦厚,随口而出。 健儿闻言,笑道:“师伯,你也玄门中人,只说佛法高深,可知一枕黄粱,顷刻槐西;残棋未终,斧柯已烂;壶中自有日月,袖里别具乾坤。与佛家须弥芥子之喻,不也殊途同归,差不多么?如说李健渺小,沙、米二兄身虽较高,又何尝不是幻象?哪似弟子本来面目,游行自在,大小由心,无须矫揉造作呢!” 说到未句,两臂微振,身材忽然暴长,成了大人,又生得那般俊美,望去一身道骨仙风,飘然有出尘之概。林寒知他不快,忙插口道:“道友姓李,可是令师祖所赐的么?” 健儿躬身答道:“林师伯怎如此称呼?家师祖因健儿单名无姓,赐名李健。当着诸位尊长,非敢班门弄斧。只为朱师伯对弟子期许太厚,又蒙家师祖怜爱成全,使我略谙变化,知道诸位师伯见了,必代弟子喜欢,故敢放肆,还望恕罪才好。” 朱文笑道:“你几时学得这张巧口?我原是无心之言,你朝我摆这架子做什?还不收去。你几时下山行道,怎知妖僧在与我们作对?可从五老峰来的么?” 李健(以下健儿改称李健)闻言,好似不好意思,忙即恢复原状。答道:“弟子尚有要事忘却禀告。今日本随家师庐山访友,偶见妖僧闹鬼,又算出申若兰师伯有难,现在汉阳,与同伴被困江心水洞之中,须经五日方可脱身。特命弟子持了一道灵符,将妖僧惊走,转告三位师伯,后日早上赶往相救;不可先往,否则有损无益。事完,朱师怕速急与之分手。不久,也有变故发生。好在事前有人指点,不足为虑。弟子尚须复命,不久还要往见凌恩师,先拜辞了。” 说罢,向众拜别,一道金光,往五老峰飞去。 三人见状,俱都惊赞不已。互一询问,才知林、庄二人结伴行道,颇有积修。日间偶游孤山,与恶弥勒观在妖徒相遇,看出淫凶之迹,尾随到了含都口,被妖徒和同党识破,动起手来。因观在自从开府会后,心中胆寒,惟恐门人惹事,不多传授。妖徒又从师不久,无甚法力,才一照面,便为庄易玄龟剑所斩。观在来救,已是无及,想起前仇,顿发怒火,双方恶斗起来。同时说起二人途中遇见三位老前辈,说汉阳龟山脚下有一大洞,直达江底;另有一座水洞,也甚广大。两洞均具奇景,本是前古水仙萧真人的洞府,法体也藏水洞之内。竟被南海妖人呼侗师徒发现,盘踞在内,到处摄取良家妇女人洞淫乐。 二人本意前往除害,料定若兰被困,必是此洞无疑。朱文与若兰至好,又防她和李厚一起,步了秦寒萼夫妻覆辙,恨不能当时便要赶去。林、庄二人再三劝说,极乐真人既命李健来此吩咐,必有深意,事情想必无碍。否则真人对于我们这些后辈何等爱护提携,多厉害的妖邪,也难经他一击,岂肯坐视?想是命中一劫,早去既然有害,只差二日,并未接到法牌告急信号,仍以到时前往为是。 朱文想了一想,只得依言缓去。心终不放,意欲先往汉阳一带,访查妖人师徒虚实,遇事顺往援手,就不往救若兰,遇上对方摄取妇女时,也可阻止,免多害人。二人对于女同门,向来不善应付,不好意思强劝。心想救人之事,分所应为,只好答应。朱文看出二人勉强,情知所说不差,不便独自先行。虽然合在一起,心意却不相同。林寒、庄易人最缜密,断定极乐真人洞悉前因,不便明劝,便在途中故意迟延,一面暗用言语点醒朱文,不可冒失。等到汉阳,竟是次日午后。朱文心想:“已经结伴同来,这两人极诚恳谦和,只是过于谨慎固执,拿他们无法。” 路上一算,明日便该下手,今日先探虚实,也不算违背真人仙示。还未飞到地头,便即提议,分头访查。林寒近来功力大进,早就知她心意,便对她道:“我知师妹义气,同门姊妹,锐身急难原是应该。无如极乐真人已示先机;又听师妹途中所说,虽未明语何事,前途必多艰险,稍失机宜,难免两误。以我之见,汉阳虽系临江要邑,地方不大,妖人所摄民女多在外乡,目前正教昌明,人才辈出,断无不知之理,为防被人发觉,必不在巢穴附近作怪。到了汉阳,除却深入虎穴,决查不出他的虚实。如往妖窟窥探,岂不又背仙示?此问有鹦鹉洲、黄鹤楼、南楼、石镜亭,颇多胜迹,又近在隔江,与汉阳东西相对。武昌又是水陆要冲,人民繁富,遥望龟山,宛如对面。妖人师徒行动往来,不论水陆,全可查见,还省得被他警觉。你看好么?” 朱文点头应诺,仍主分头查访。林寒想了想,也就不再多说。于是分成三人两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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