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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三回 芦荻藏奸百丈寒光清邪火 湖山如画一声铁笛起遥波(7)


  灵姑、南绮正在隐身前行,相隔妖妇还有二丈,猛觉身上一紧,立即头晕眼花,眼前现出许多恶鬼影子。灵姑早得郑颠仙传授,这类左道小术如何能伤。南绮以前所习本就近于旁门,更是博学多闻,长于应付。不过二女起初都是轻敌太甚,以为身形已隐,区区小丑不足为虑,没有放在心上。及至触动埋伏,知道一时疏忽,没有仔细观察,误入禁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忙运玄功,先把心神一定。南绮跟着施展禁法反制,立即复了原状。妖妇也已警觉,欲把预设埋伏一齐发动,不料被南绮制住,妖法无功,全无动静,也不见来人影迹。自知光景不妙,一时情急,忙拿起手中铁梳,反手朝头上梳了一下,再往外一甩,便有大片碧绿火星朝灵姑、南绮飞来。二女见状,知被识破。心想:“这类幺魔小丑,反正难逃己手,何值隐蔽形迹?”

  不约而同,双双现出身形。南绮首先将手指一指,一声轻雷震过,绿火全灭。灵姑便要出手,南绮摇手止住,戟指妖妇喝道:“你便是那王寡妇么?闻你依仗一点左道未技,纵容狗崽横行湘江,近又约了党羽来此兴妖作怪。今日与我姊妹相遇,报应临头,飞剑杀你易如弹指。但我姊妹二人虽遇见过不少有本领的妖邪,似你这样江湖妖巫尚是初遇。你既敢大白日里带了党羽来此闹鬼,想必总有一些鬼画符,你可尽量施展出来与我们看看,省你们伏诛以后嫌死得委屈。”

  南绮性情柔善,话虽如此,因并未见她害人恶迹,江湖上恃符咒小术的左道同类斗法乃常有的事,妖妇如肯服输求饶,也不致便送性命,无奈恶盈数尽。那芦草丛中藏伏的妖师和另两徒党多是多年极恶横行,从未遇到过敌手,一旦输口,盛名立坠,以后江湖上便不能再混;又恃防备周密,留有退路,逃遁迅速:所以明知劲敌当前,仍欲冒险一拼。说时那隐伏芦苇中的两个同党首先厉声大骂,挺身发难。而妖妇又见两番行法无功,慌了手脚,只顾想施全力相拼,没想到求免一层。经此一来,全都上了死路。南绮话未说完,便瞥见二妖党手和口乱动,妖妇一手回抓长发,一手指诀乱画,也是手忙脚乱。成心想看这类邪教有何伎俩,方笑骂道:“你们不要慌,我静等着看你们闹鬼呢,不然你们早就没命了。”

  话未说完,二妖党已破口大骂,各把手一扬,立有十余柄烟雾环绕,火焰熊熊的妖叉迎面飞来。南绮正待破它,灵姑性较刚烈,见二妖党俱是生相凶恶,气势凶狠;内中有一个更是可恶,自从现身,便用一双鬼眼注定自己,一面施那邪法,一面作出许多丑恶表情,出语更是污秽不堪:心中有气,怒喝一声:“该死的妖孽!”

  扬手放出飞刀,一道寒光飞上前去,那些妖叉便被撞上,宛如残雪投火,全数消灭。刀光连停也未停,依然疾如电射,朝那妖党飞去,只听一声惨叫,横尸就地。

  另一妖党邪法较高,人也机警,一见寒光如虹,由敌人手上飞起,知道遇到剑仙,不等飞叉消灭,先就往妖妇身侧飞去。妖妇更是乖觉,灵姑飞刀未发,已放出大团烟雾将身护住。等飞刀杀完了人赶过去,另一妖党也纵身与妖妇合在一起。南绮也生了气,见刀光围在妖烟之外,忙嘱灵姑:“先勿太急,只将他们困住,看他们闹什花样?”

  同时索性把妖妇原设的埋伏破去,加上禁制。南绮初意妖妇只是寻常的妖邪,如由上空飞遁,绝无飞剑神速,弹指便可了帐。所以只在四周略加禁制,以防逃遁,上下均未留意。又因来时便见二妖党藏身芦苇中,以为人数只此。没想到芦苇深处还有一个为首妖巫在内,少时不是纪异来得恰巧,几被逃脱,又生枝节了。

  妖妇原以敌人厉害,先想施展极恶毒的指影分尸邪法。继见形势吃紧,心胆内怯,只得先使妖法护身。妖党一到,见刀光被另一敌人挡住,未怎进逼,觉着危机瞬息,忙与妖党合力一同施为。

  灵姑在颠仙门下本就学了好些法术,平日遇见同门同道又极虚心请教,所习诸法虽颇寻常,用来对付妖妇自能胜任。南绮更是从小便以法术为戏,又得父母及姊姊钟爱,所学尤多。妖妇虽说法力相差甚远,但是这类旁门下乘妖法也颇有它的威力,无论是何派别,俱有一两样最阴毒的杀手,遇上时事前如有戒备自是无妨,如若一时不知,或是轻敌疏忽,骤为所乘,也难保不被暗算。何况芦中隐伏的女妖巫又是昔年名震江南的一个能手。南绮这一大意,妖巫刁狡诡诈已极,自知不是来人对手,眼看爱徒灭亡在即,自己也难保不身败名裂。心想:“本来隐遁多年,不合误受爱徒所激,二次出山,就算侥幸逃脱,也把数十年的威名丧失净尽。”

  始而又悔又急。嗣见外面形势逾糟,又由悔生恨,犯了昔年凶性。情急怨毒之下,便想把那杀手施展出来与敌一挤。又觉敌人剑光厉害,法力甚高,形迹如不显露,爱徒虽然不免,自己或者能保一命。一旦出手,立被敌人看破,胜了还好,一旦不得手,定与同归于尽。妖巫念头一转,忽又胆怯怕死。好在事前因听爱徒说日前湖上斗法情景,早有戒心,此次是以元神出来行法,原身尚在人家入定,逃遁较易,尚是不幸之幸。于是想下阴谋毒计,先发号令,密使妖妇和那男徒发动,自己在暗中出敌不意,猛下毒手,若一击不中,立即乘隙遁走。

  这里南绮丝毫也未警觉,只把妖妇妖法一一破去。灵姑因当地就在湖边,虽然僻静,不比深山旷野,附近还有两家居民,时候一久,难免惊人耳目。再要被君山上面的妖人发现,更易多事。虽觉南绮娃儿脾气可笑,但也不便拦阻。嗣见妖妇连施了三次妖法,南绮还不下手,忍不住说道:“裘师弟还在下面,也不知另外有无妖邪党羽藏伏,还是早了的好,和这类狗男女相持作什?”

  南绮笑答:“灵姊不知这类妖人底细,我素不肯妄杀生命,人言难以为据。我刚看出这妖妇不应留她,上面纵有余党,也无什伎俩,且待片刻,容她尽量施为,再行诛戮不晚。”

  灵姑才知南绮心慈,是想逼迫妖妇施展妖法,来辨别为恶深浅,以决去留。照着幼随老父在江湖上的经历见闻,似妖妇这等行径的妖教,平日害人必不在少,死有余辜。方觉此举多余,妖巫邪法已在暗中发动。

  二女本立在那浅滩上,正相互应答之际,忽见妖妇在剑光围困之下状类疯狂,手舞足蹈了一阵,猛地目闪凶光,手持那把铁梳,将披散了的一头乱发分出一大络,衔向口中,恶狠狠白牙一错,咬下一些断发。跟着咬破舌尖,立有一片血光夹着一蓬黑针飞将出来。二女因这类妖法虽毒,只能伤害常人,何况又有剑光阻隔,岂非徒劳?南绮笑喝:“无知妖孽!你这些鬼蜮伎俩全无用处,只是班门弄斧。我不耐与你纠缠,就要下手了。”

  语声才住,灵姑猛觉日光照处,地上似有一个黑影,情知有异。回头一看,原来身后不远,不知怎地会现出一圈极淡的血光,正对着自己虚悬空降。就这回顾一瞬之间,光中忽由淡而浓,现出两个少女影子。灵姑刚看出是自己和南绮影子,南绮也已警觉,回身瞥见,知是用邪法暗算,当时还不知是芦中妖巫借着男女二妖徒行法掩护,用毒手暗算。匆匆不暇多说,首先手掐灵诀,朝那红光一扬。紧接着回手取出一块玉璧,往前一照,立有一片白光挡在身后。随口喝道:“灵姊,速防敌人遁走。此是妖道中指影分身之法,虽未必能将我们怎佯,但如骤出不意,也颇讨厌。狗男女如此阴毒,可杀而不可留。”

  灵姑听到头两句时,便忙回转身去,把刀光、剑光一紧,威力立即大增。

  妖妇和那妖党见妖师魔法又被敌人识破,自知凶多吉少,一面奋力抵御,一面暗向妖师求救不迭。南绮将身护住,不令血光将人影吸去。说完了这话,随手发出一团烈火,将妖法破去。芦中妖巫见自己下手如此阴毒神速,仍被敌人识破。力竭计穷之下,心疑敌人既有如此高的法力,自己的踪迹又露,四面又加了禁制,少时决无幸免。妄欲声东击西:假意助两妖徒穿地遁走,乘着敌人分神之际,由上空飞走。事虽犯险,一则原身尚在人家,不得不顾;二则又以为元神飞遁神速,只一飞过堤岸,恢复本体,便可脱险。当地人民已畏己如神,决代隐秘。哪知弄巧成拙,裘元飞落之后,跟着纪异飞下,妖巫恰与对面,骤不及避,剑光一绕,就此送终。

  灵姑、南绮见妖妇和那同党被困之处,一阵黑风疾转,身子立即往下沉去,知是魔教中地遁法。南绮暗笑:“这等比障眼法强不许多的微未小术,也敢当人卖弄。”

  先使禁法将它止住。然后正指剑光增加威力,往下压去,猛瞥见芦苇深处箭也似飞起一溜黑烟,当中裹着一个矮胖老妖妇的影子,直往对岸射去。南绮忽然想起:“先前妖妇已被困在剑光之内,怎会在自己身后现出一团血光,用那妖教中极阴毒的指影分尸之法暗箭伤人?原来芦苇中还藏有这个老妖妇,并还以元神飞遁,可知妖法较高,乃妖党中为首之人。已然疏忽于先,如何容她逃走?好在下面男女二妖已被禁住,不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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