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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回 力庇凶顽辜恩乖至谊 心惊夙孽隐迹掩阴谋(2)


  丑师姑二次刚把怒火重又勾起,正在不问是非,先给对方一个厉害,再打落场主意时,恶徒见她受伤,心中大喜,忙装不敌,不肯施展邪法取胜,故意败退下来,作得情势十分危殆。那两同党看出时机成熟,也跟着飞来。当头一人上来先放出一片邪雾,吃郁芳蘅一神雷震散,就势暗中施展乃师红云所传化身遁形之法,假装被这一神雷震死,人却化形遁去。丑师姑见同门师妹为助自己应敌遇害,动了义愤,也未细心考察,便把师传异宝猛放出来,一下便把万珍打伤。同时恶徒早乘机连邪法带散花针一齐放将出去,白云大师的那个女弟子当时身死。犹幸三女法力颇高,早知敌人有此厉害毒针,时刻都在防备,郁、李二人的护身法宝又极神奇,见势不佳,立抢过去,把万珍一齐护住。因为恨极,变势又用法宝将丑师姑左臂打折,于是成了不解之仇。

  丑师姑虽疑三恶徒玩弄阴谋,但在连受重伤之下,先又打了一人,对于敌人已是痛恨万分,誓欲报仇,不暇再作顾忌,施展全力,并发动了乃师久设从未一用的禁制,将三女困入阵内。三女用尽方法,脱身不得,连失重宝,被困了三日三夜。眼看危急万分,祖师长眉真人忽然飞降,扬手千百丈金光雷火自天直下,将所有阵法、异宝通统破去。

  紧跟着,天缺也因听一道友说路过神峰山,见有多人斗法甚急,便连忙赶回查看,知长眉真人已经飞降,将阵破去。三恶徒最是机智,已先逃走。昔年申无垢未成道以前,曾经两遭劫难,俱得长眉真人大力相助,方幸脱免,乃天缺、红云的师执老前辈。天缺第二次转劫修为,与诸妖邪结仇树敌。有一次与五台派教主混元祖师狭路相逢,措手不及,竟被混元祖师用太乙五烟罗困住,几遭不测,又是长眉真人赶来解救。自己也曾对丑师姑说过,竟敢背着师父,将峨眉派第三代女弟子杀死一人,并还伤了一个。

  尤可恨的是,天缺原因本山所设禁制甚是恶毒,只为自己静修时避免外邪烦扰,或有时出山云游访友,只剩爱徒一人在山,兔受人欺侮,一向严词告诫,不许其妄自发动,不料却用来对付前辈恩人的门下。以为丑师姑虽受了恶徒愚弄所致,究缘道心不定,才致好人乘虚而入。天缺当时怒发,立逼丑师姑自裁。

  长眉真人深知这几人的夙世孽因,只将丑师姑元神带走,便即他往。还是天缺事后越想越气,亲往武夷向红云理论,欲令惩罚恶徒。哪知红云已信恶徒谗言,置之不理。恶徒初在山前与天缺相遇时全无礼貌,之后唤来对质时又以巧语讥嘲,口出不逊,致将天缺激怒,立用法力将恶徒杀死,并还误伤了一个入门未久的弟子。红云见状大怒,立即反脸为仇,两人争斗起来。结局虽经好友力劝,双方各念旧情,未分胜负而散,由此无异绝交,不再往来。

  红云自习了量尤妖经,性情早变,只围有天缺与好友苦口劝说,未怎任意妄为。经此一来,益发倒行逆施,纵容恶徒,专与正教中人为难,无所不为。不多几时,被长眉真人寻上门去,立逼处治恶徒,清理门户,并要她悔过敛迹。红云虽然惊惶,意犹不服,打算试行抗命。后来长眉真人取出乃师昔年托寄的手谕灵符和一柄戮魂戒刀,告以乃师遗命所托,即此已是念她屡世修为不易,格外恩宽,予以自新之路,否则便与恶徒同受诛魂戮魄之刑,连本身也难免了,红云方始胆寒。

  红云见众恶徒全都在场,有两人积恶大甚,想要逃遁,而长眉真人声色不动,只得全数擒回,禁制在侧,一人也未逃脱。长眉真人又晓以厉害,并用法力将诸恶徒恶迹一一由宝镜中现出真相。红云也觉罪无可道,知道无力抗拒,只得遵照长眉真人所说,分别诸恶徒的罪恶轻重,一一亲手惩罚,杀死了一多半。长眉真人重加告诫,方始飞去。

  红云素极好胜,受此挫辱,自觉无颜,由此匿迹销声,带了几个残余门徒,在武夷山中修炼,闭门不问外事。门下弟子除了偶然奉命采药外,轻易也不许下山一步。无形中连天缺也断绝了交往。看去好似愧悔省悟,已然回头,实则习了邪法之后,恶孽已深,早忘了本来面目。只因此时长眉真人道法高强,决非敌手,又受乃师之托,持有灵符、戒刀,稍蹈前辙,立有形神俱灭之忧,不敢再犯故习。不久,长眉真人飞升,才去了一个克星对头。但觉对方刚一仙去,便即横行,恐人讥笑。又觉上次受制,固然对头厉害,一半也由于所习量尤三盘经尚未练会之故。自己即打算在正邪各派之外异军突起,独树一帜,创立教宗,必须法力极高,无人能敌,方可重整旗鼓。因而表面隐退,暗中却是苦炼邪法,百计图谋,以备时机成熟,再图大举。

  天缺知她异日必趋灭亡,想起三世患难深交,不忍坐视,中间连去看望几次,均值红云假托入定,神游在外,未曾相见。天缺给她留了两封劝她的书信,也无回报,只着门下恶徒答说:“自从昔年受人挟制,追杀门人以来,自知不合,难于怨人,何况对方又是师执前辈,不能作那报复之想。不过历劫多生,修炼多年,从来不曾被人欺侮,忽然受此奇耻大辱,如何还有面目与故人至交相见?现已打定主意,师徒闭洞苦修,不再与闻外事。将来务使一班恨恶我的人,知道旁门左道中一样也有登峰造极,超劫成道的人。盛情已感,此时不劳下顾,直等他年小有成就,再行相见便了。”

  天缺原怕她异日难免大劫,来相劝勉,谁知她不特是不肯回头,反把所习三盘经当作他年抵御重劫的护身符,倒行逆施,一至于此。痛心疾首之余,又给她留了一封极长的信,大意是说:彼此交厚,远胜骨肉,为此苦口婆心,再三相劝。前师心法,常人得去,循序修炼,尚可成就仙业,何况你我历劫多生,已修炼多年。只等功行圆满,避过道家四九重劫,便有成就之望,好端端习那蚩尤妖经作甚?现既不纳忠言,可知入魔已深,不能自拔。我来数次,均拒不见,我也无法再进忠言。不过我二人总是患难骨肉,决不忍心见你一人独败。此后你能翻然改悔,与我同登仙业,自是佳事,否则到了要紧关头,我不计成败利害,必以全力助你脱难,以报前情便了。然后长叹而去,由此二人便未再见。

  隔了多年,峨眉派掌教妙一真人齐漱溟奉长眉真人所遗仙示,在凝碧崖开辟五府,并开群仙盛会,海内外群仙多往观礼,参加盛典。红云因未接到请柬,心想:

  “双方昔年虽不同道,长眉真人与乃师申无垢交非恒泛;现在道路虽然不同,总算各有师门渊源。就说以前双方门人曾有嫌隙,已经长眉真人力逼治处,分别杀戮,毫未留情;自己奉命惟谨,也未反抗。事后心虽痛恨,并未现于颜色,外人不知,自然交情尚在。此次请往观礼的人甚多,如何不理于我?如我这等道家盛典与世俗请客不同,海外散仙修士人数太多,不及遍请,此次下帖,限于峨眉,本是同道,或是交深投契的散仙修士。

  为何并无交往的旁门异派中有名人物,如北海陷空老祖、南疆红发者祖及天灵派老祖天灵子,以及曾和对方为敌结过仇怨的如昆仑派中请长老俱都请到,甚至连那无什相干的海外散仙都有不少接到请柬?对方口头并有‘无论敌友,凡是今日愿与修好释嫌不犯旧恶的一体优容,咸与维新’之言,按说怎么也不该吝此一纸请束。尤可气的是,天缺与己本是同一源流的同门姊妹,理应一律看待,如都不请,也还罢了,偏偏一有一无,分明看得自己连一个旁门散仙都不如。相形之下,未免难堪。”

  红云越想越恨,新怨旧仇齐上心头,立犯本性,恨不能当时便往凝碧崖大闹一场,才对心意。无奈法力不如人,多年苦功所炼法宝和那毒雾也还未到功候。对方本身法力已极高强,更有灵峤三仙在场,估量此行万无胜理。恶气难消,思量无计,猛想道:“这次开府盛会,一班忌恨峨眉的异派必假观礼为名,前往扰害。去的均是异派中一些有名的人物,对方虽然防范严紧,未必济事,作个恶剧,扰闹一场,使其落个无趣,或能办到。自己亲往,一击不中,徒自贻笑,还使对方多上一层防备,平空树下强敌,反于异日创立教宗,报复前仇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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