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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狂飓起遥天飞斧玄云伤怪士 祥氛消劫火沉舟碧海访珠宫(2)


  连登还不死心,算定这岛是她的巢穴,早晚必要归来,假意离开,暗中回来,隐身岛上守伺。等了一会,王娴寻到展舒,一同赶回,连登才知二人本是神仙眷属。自知无礼,本想现身分说,化敌为友。因听二人咬牙切齿大骂,愤怒已极,如若出现,必讨无趣,反倒难处,使用法力在石壁上留下几句告罪的话,暗中飞去。

  展、王二人也是三生情侣,前两世备历艰危,受尽苦难,比冷青虹、桑桓夫妻所受不在以下,或且过之。二人终是精诚团结,生死不渝,直到今生重聚,才得苦尽甘回,不特偿了双栖之愿,并还遇合仙缘,同注长生。所居飞鸿岛地虽不大,却是气候清淑,风景幽丽,四季长春,点尘不到。夫妻二人修炼之余,除了玄龟殿散仙易周、易晟父子是师门至交,不时常往看望盘旋外,每日只在岛上作些赏心乐事,翱翔碧海青天之间。又各有极高深的法力,端的美满已极。

  二人自从隐居此岛以来,一直过着安乐岁月,从未有人到岛上侵犯过。忽然遇到这样无因而至的横逆,又断定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妖邪一流,王娴匆匆和人动手便遭挫败,又不曾问得姓名,无处寻访。如先寻易周打听也不至于生事,只因二人还以为当时事出不意,加上存有轻敌之念,好些法宝未及使用,展舒法力又较王娴高些,未免心有所恃。再看敌人壁间留字,明里是谢过,实带恐吓,却不留下姓名来历,颇似有心作伪,使人不备,好二次潜来侵犯。断定妖人既已生下邪心,必要再来,自己多年心血布置、栖隐修炼的仙岛难免不遭毁损,便在岛上遍设埋伏,准备以逸待劳,报仇雪耻,也为世人除害。哪知连候了多少日,仇敌终未来犯。展舒这日想起玄龟殿已有经年未去,易周是散仙前辈,见闻众多,仇人虽未留下姓名来历,照那奇形怪状的相貌装束,易周也许知道,何不就去看望,前往询问,也好作一打算。王娴本认此事为生平奇耻大辱,报仇之心更急,闻言立即同行。

  事有凑巧,二人行至玄龟殿不远,恰值海上飓风大起。王娴忽发童心,要和展舒排荡风云为戏,以试各人法力深浅。展舒知爱妻虽然得道多年,犹是当年娇憨好胜性情,必是近日虔心修炼,功力精进,想和自己较量,便即笑诺。因恐易周父子说他夫妻炫露,没有再往前进,就在当空暂停。王娴令展舒先试。展舒笑道:“休看我们俱精道法,毕竟还是造化力大。你看风势如此猛恶,要想全数禁制固是万难,就是排荡出数十里清明海面,也非易事哩。”

  展舒说完,把先天纯阳之气调炼纯一,运用玄功,张口喷出一股白气,匹练也似,其疾如箭,朝风阵中冲去。那被狂风翻滚涌起,黑沉沉密重重的乱云海雾,随着这道家所炼纯阳乾罡之气,所到之处立即由细而洪,现出一条里许长,一头小,一头大的长衍,逐渐扩大开去。那狂钊水雾只在衖外怒啸猖狂,仍是阴霆弥漫,不能见物,但一点也侵不到里面。王娴知丈夫有心相让,他本来的功力尚不止此,直说:“这样不算,今日须要各凭真正法力比试,免得事后又来说嘴。”

  展舒给爱妻再三催迫,心想:“此时不致有人经过,即便有甚高人经过,这等险恶天气,至多笑我卖弄,也不致遭人忌憎。”

  随又加功施为,张口向外连喷。眼看风云排荡越远,己有七八里路之遥。正在运气凝神,想到十里远近止住,另换爱妻来试,忽听身后隐有破空之声由远而近。

  这时,飓风正烈,海水群飞,山立百丈,此起彼落,前后激撞,发为海啸。天空旋钊何止万柱,也是互相排挤冲轧,汇成怒声,直似万雷轰发,地裂天倾,震耳欲聋,就有多么宏壮的巨声也为所掩。换了道行稍差的人,那御空飞行之声本极细微,就在近侧也听不出,何况又自远道而来。展、王夫妻二人因是功候精纯,展舒更极谨慎,惟恐被外人撞见,早就留心,一听便知有高人由后飞来。正待收法让他飞过再说,免被看见,说时迟,那时快,猛觉前面也有人飞来,而且更近,似将到达。心方一动,忽听有人怪笑道:“何方道友在此驱逐风云为戏?雅兴不浅。”

  声随人到,一片紫、黄二色的焰光闪处,由前侧面飞进一个相貌丑恶,佩剑执拂,道袍只穿大半边,露出一条右臂的虬髯道人。道人才一照面,忽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贤伉俪呀。恕我鲁莽。”

  底下话未说完,只听耳侧一声娇叱,王娴飞剑已如银龙离海,飞将出去。展舒原听说过仇敌相貌,也自警觉,相继飞剑出去,合力夹攻。

  王娴久已气愤,惟恐敌人逃遁,无处寻踪,边斗边骂,喝问:“无知妖道,叫甚名字?”

  道人笑答道:“贫道连登。那日偶游仙岛,误认这位女道友小姑居处,一时无知冒昧,致有非分之请。后知二位道友本是神仙眷属,自觉理亏。因贤伉俪正在愤怒头上,不容面致歉忱,只得在壁上留书告罪,悄悄离去。只说此怨已解,不料今日无心相遇,二位道友依然不忘前恶。我想天下无不可解之仇,何况事出无知。如能释嫌为友,固是幸事;否则话已说明,就此拉倒,也还省事。须知贫道并非怕事,只因理屈在前,不得不甘退三舍;如真非成仇敌不可,那日贤伉俪双双归来,贫道也正隐身在侧,要是心存叵测,变生仓猝,事出不意,只恐二位道友法力虽高,也难保不吃一点小亏。贫道不过说错了几句话,何苦逼人太甚?”

  展舒见连登相貌装束虽然丑怪,谈吐却不俗,也还讲理,与别的妖人专一蛮横刁狡,恃强为恶者不同。并且所说也是实情,那日他隐身在侧,自己竟未觉出。对方法力又似不弱,就动手也未必准占上风。与他为友虽非所愿,得了就了,也省许多纠葛。方想与之解消嫌怨,各自东西,不料王娴天性疾恶,恨极了异派妖邪;又听连登想要化敌为友,越认他是见硬来不行,故意借此退身,心藏诡诈。见展舒沉吟欲答,知道丈夫性情和易,就许应诺,不由气往上撞,大喝:“无知左道妖孽,我夫妻只为世人除害,谁听你这些鬼话?有甚本领,只管使来好了。”

  连登本来性如烈火,早觉对方不知进退,闻言勃然大怒,喝道:“你二人既是不纳忠言,一成仇敌,那就莫怪我狠毒了。”

  说罢,将手一指,紫黄焰光忽然大为增强。展舒知道爱妻这一来强敌已树,仇怨已结,也以全力施为。两下苦苦相持了些时,越来越怒,渐成了不能两立之势。

  正打在紧急头上,先是易周之媳、易晨之妻绿髯仙娘韦青青飞到,紧接着石玉珠同了冷青虹、桑桓、陈嫣四人赶到。石玉珠认得绿鬓仙娘韦青青,见与妖人对敌,本欲相助。刚要上前,忽认出对方竟是赤臂真人连登,和师父半边老尼相识,并还帮过同门姊妹的忙;韦青青虽助展、王二人对敌,同时却又为双方化解。忙即住手,也在旁代为劝说。南绮等四人落在后面,只见石玉珠等四人遁光分而复合,误认作敌人厉害,改攻为守;实则旁观相劝,并未动手。

  这时连登被展、王二人同声怒骂,又因斗法各毁了两件法宝,心已发横。见韦青青上来先助敌人夹攻,然后再打出易周旗号解劝,认作有意相欺,上来先存敌意。同时展舒因见敌人厉害,惟恐爱妻有失,运用玄功,以全力防护,有两件厉害法宝均无暇施为,而敌人的飞剑渐渐越逼越紧,正在惶急,恰值韦青青赶来相助,立即乘机施展法宝。连登双拳难敌四人,骤出不意,几乎受了重伤,越发火上添油,怒发千丈,不但不听劝解,反倒厉声喝骂,连韦青青也骂在其内。

  韦青青素常性做,和王娴既是至交,又恃有公公作主,自然不把连登放在眼里。见连登不听劝解,出口伤人,冷笑一声,喝道:“连道友,你自无故登门欺人,我已劝王姊姊看我份上,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却还要任性猖狂,不肯甘休,连我这说和人也骂在其内。我不过家君有命,说你在异派中比较无甚大恶迹,给你留脸罢了。既非自讨无趣才走,那也无法。但是话须言明,展道友夫妻隐居飞鸿岛二三百年,从来不曾与人争执,这次是你无理侵犯,其曲在你。今日是我强出头打抱不平,将你赶走。如是好的,以后不必去飞鸿岛惹厌,只管到玄龟殿寻我家算账好了。”

  说时,一边示意展、王二人少时不可穷追,手扬处,早把乃翁易周最得意的法宝赤电神梭取在手内,发将出去。展、王二人见先发宝物未曾伤着敌人,心中忿怒,便把轻易不舍使用的寒魄珠取了一粒,抢先发出。

  连登正听韦青青的话有气,未及反唇相讥,猛瞥见敌人一扬手,一团蛟如明月的银光迎头打到,因展、王二人所用替光剑也是银光,还当是同类的飞剑又加增了一道。自己采取虹霓之气炼就的剑气神妙无穷,只因敌众我寡,恐防法宝暗算,已然运用玄功,与身合一,遂照旧迎敌,不曾在意。谁知银光才一接触,倏地爆散,紫黄二色的剑气焰光立被震散了些,并觉奇冷之气侵骨贬肌,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那银光也如银雨飘空,一闪即灭。这才省悟此宝乃敌人采取月魄寒精所炼成的冷雷。幸亏自己修炼功深,法力高强,稍差一点的人,不死也必受重创,而且自己元气也耗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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