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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山川险阻首涉仙都 洞壑幽深重逢爱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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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群再看下降之路,那危壁来的一面虽然壁立,沿壁这面却有几层极陡峭的噔道。超群一身武功,自然容易下去,便一层层轻轻纵落,掩将过去一看,桑林一带的崖壁竟是凹进去的。树只八尺高,果是三四年的新种。占地约八九亩,由外种起,直到崖凹,剪伐甚是整齐。白衣人已不知何往。忽听女子悲号之声由里发出,凄苦异常。越发心动,忙赶进林去一看,崖凹虽深,到头处只是石壁,并无洞穴,不似供人居住之所。形势高大,由树空中望去,一目了然,哪有人影。超群细听哭声似在地底,心想里面另有地洞也未可知。正待循声潜入仔细查看,忽听遥天破空之声。抬头仰望,一道淡黄光华正由东方飞来,似有往林中下落之势。超群不敢大意,忙往侧面大石后一闪。身才站好,黄光已向崖前降落,现出一个装束奇诡,背插三支钢叉,腰佩宝剑的黄面道人,落地先在林中看了看,面现狞笑,走了进去。 超群人本机智,见那道人生得虎面鹞睛,阔口鹰鼻,相貌凶恶,从来未见,忽想道:“婴儿曾说那恶人也甚厉害,只因身受重伤,不能行动,所以才可相机行刺;否则休说此行凶多吉少,必不成功,上次如若亲来,连婴儿也未必抵御得住,这里形势极像恶人巢穴,妖道既能在空中飞行,本领可知,即使不是恶人伤愈出洞,也是一个厉害同党。父母只生一子一女,前年姊死,悲痛至今。现已衰年,只我独子,我又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倘有不测,父母岂不痛杀?” 想到这里,心气渐馁,没敢冒昧深入,只伏在石后想主意。 超群听到女子哭声,心如刀割。不一会哭声顿止,微闻暴喝之声,当是心上人受完了刑,正被恶人喝骂,正在留心静听之际,猛觉有人在身后拉扯了一下,吓了一大跳,慌不迭手按木箭,偏头回望,不禁惊喜交集。刚把口一张,话未说出,来人已伸出纤纤玉手,将超群的嘴捂住,在耳边低语道:“此非善地,东边坡后有一土洞,在那里潜伏等我。此地四处设有埋伏,再来便要发动,千万耐心等我,不可再出:“说完把超群一推,急催快走。 原来这人正是超群心目中想念的少女,上两次相遇俱是匆匆在月下晤对,哪有如此亲切。当时只觉少女耳鬓相接,吹气如兰,嘴唇着手之处柔指葱纤,温香凉滑,由不得神情飞越,只管将鼻微嗅,尽情领略,哪还顾到别的。直到少女说完,把手放开,将他一推,走了两步,才想起话未十分听真。又不舍就走,想要回去时,少女忽然变色,把手向外连挥,不住顿脚,一面偏头回望,神情甚是惶遽。超群见她忧急胆小之状,好生怜惜,不忍拂逆,只得往外跑去。出林回望,少女已急匆匆往正面崖凹中跑去。跟着桑林中便冒起十来道黄光白气,匹练一般在树梢上往来交织,知道厉害。依稀记得少女所说藏身之处是在东面坡后土洞,少时还来相会,便一路留心寻去。 那土坡相隔当地约有三里,中间隔着一道小溪、一片松林。到处破陀起伏,草莽纵横,路颇难行。超群寻到坡后一看,迥与来路荒凉之景不同:名虽土穴,实则经过人工修饰,向阳开户,甚是明亮爽朗。洞在坡的中腰,四外俱是原生古林木,奇石怪松罗列其间,景颇幽胜。洞口大只数尺,日光正照,内里极为整洁高大。说是土壁,却不知是何物磨制,通体作黄金色,光润如玉。对着洞口,有一细草织成的蒲团。另外有一几一榻,皆是土制,与壁同色,而光滑温润过之。壁间还嵌有一面与人一般高的椭圆大镜,非金非铜,似水晶而非水晶,不知何物所制,晶明莹澈,无与伦比。镜前有一土墩,似是供人照镜之用。 超群初人,不甚留意,以为室只一间。久候少女不至,一时无聊,因觉洞壁奇特,想查看到底是否土质。忽在无心中发现正面左侧有一长方形的空格细线隐现壁上,格内壁色微深,格旁近线处有两小孔恰可容指,好似以前是一小门。试将大、中二指伸入孔口,用力往外一拉,竟未拉动丝毫。暗忖:“自己已用了十成力,这一拉,哪怕一座实心的铁壁,便拉不动,这两小洞也须有点破碎,怎会纹丝不动,是何物质如此坚硬?” 越想越奇怪,又用力往里推了推,仿佛觉得方格内有点活动,可以推进去。放手细看,壁纹仍是平的,当是料错,也就作罢。 又候片时,超群渐觉饥疲,取出干粮吃了个饱。洞中无水可饮,出洞寻水又恐少女走来,不敢离开。吃完便用粮袋当枕,往榻上一倒,睡到了午后,少女仍然未来。口干舌燥,实实忍耐不住,重又爬起,在室中转一转。暗忖:“看洞中情景,少女所说地方决未走错。既令我在土洞等候,偏是久等不来,口又渴得难受。天已傍晚,何不留点心沿途迎去,早点见面问明,下手将人救了回去,省得父母万一发觉自己出走,心中忧急。” 边想着心思,往洞外走去。 超群本以为婴儿所传桑木箭,无论多坚厚的山石均可攻穿,惟恐少女回洞晤面,打算用箭在壁问留下一行字迹。因口渴难忍,又想起少女分手时面带惊遽之状,也许又出甚事、正受恶人凌虐,心里一着急,不暇再顾别的,纵身出洞,便顺原来途径往危崖桑林跑去。途中寻些溪水喝了,一路留神查看,并无人踪,遍地草莽荆棘,全不见有人行途径。有的地方连自己用家传踏萍渡水的轻功,由草树之上飞过去都极艰难,如换常人,简直无法通过。以为少女往来必是御空飞行,不走地上,并未觉出有异。眼看云色低迷,落山夕阳只剩一轮红影出没挣扎于遥空暗云之中。山风飕飕,惊砂四起,光景昏茫,大有风雨欲来之兆。超群知道山中气候百变,照此沉阴,一会天色便暗下来,除却危崖虎穴,更无避雨之处。离洞时因恐遇见少女,当时下手杀敌或是挟以同逃,时间匆迫,不及重回土穴,便把一个夜里防寒的小衣包带在身上,少时下雨,连换都没法换,好生发急,越把脚步加快。 一会赶到林前,只见烟光已然敛尽,超群料定那是准备炼来侵害婴儿的妖法已然撤去。一眼瞥见林内又有白衣人影出没,当是少女在内,心中大喜。因少女适才催走迫切神情,恐有连累,不敢造次。意欲试探着先打一照面,能进再进。刚往里一探头,正赶上白衣人也回过身来。方觉不是心上人,那白衣人已然看见超群人影,赶了出来。超群见那人也是一个少女,只是生相甚丑,白衣又极宽大。知道踪迹已然败露,忙欲逃走时,丑女忽将手连摇带比,追出林来。超群心想:“这里人俱会法术,逃也无用。事已至此,转不如相机行事,或许还可以探出心上人的吉凶底细。” 便把手伸人怀紧握那三支木箭,立定相待。 超群方觉对方手势似无恶意,丑女已然赶近,回望了望,悄声笑道:“你是找我秋云妹妹的么?她早就想会你去,无奈今天山主有事,分身不开。这还不说,最糟的是你那藏身的土洞本是我师父卧室,本来除却我妹和我,一向没人去过。今天偏来了一个狗道人,强逼山主说出我师父停灵藏宝之所。山主现时不能行动,虽会法术,不是那狗道士的对手,适才已由地道前往。妹妹知你在内必要撞上,纵可推说不知你是仇人所差,是自己来的,你这条命亦保不住了。知你为她来的,小小年纪,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辛苦艰难,才得寻到,如今为她送命,心怎不痛。两次想拼一死前去救你,又受不起山主刑罚,急得直哭。不料你竟无心躲过,再好没有。 休看那狗道人能够制服山主,比我师父却差得多。洞中到处都是禁制,那最要紧的所在连山主也无法进去,那狗道人必然白去一趟,扫兴而返,回来也许无脸再闹。我比秋云妹境遇好得多,山主对我放心,出入随意,不似她不能出林一步。这林中设有戊土、庚金禁制,你千万不可妄进,土洞也不可回。秋云妹大约不到夜里不能分身,你可藏在那边崖夹缝里。等我先给秋云妹送个信,叫她放心。等狗道走后,我再通知你,你再回洞等她。只要秋云妹稍一得空,必去寻你。 “她近日受不住磨折,几次想逃。一则她孤身一人,世上半个亲人俱无,逃出去无处投奔;二则她又受了山主仙法禁制,不逃不过受点苦痛,一逃被山主发觉,将禁法一发动,周身便似火焚,比在这里所受还惨得多,最终还是忍耐不住,被逼回来。当师父未死以前,山主不知怎的看出秋云妹将来必要背叛,始而想将她处死,收去魂魄,为炼宝幡之用,后又想将她送给一个同道恶人为妾。师父虽听山主的话,却因为秋云妹执意不从,才得保住。 “起初师父受了山主的愚。山主想聚合五行精英,按先后天生克妙用创立道统,并且不知师父成婚以前与人所结仇恨,强着师父同往西海磨球岛离珠宫盗取少阳神君的丙火奇珍。不料少阳神君手下男女门徒个个厉害,法宝没有盗成,反吃木火相生的禁法困住。师父本心不愿伤人,为救丈夫,迫不得已,强用自炼元精护住山主,用先天戊上遁法冲出重围。去时连毁了对方两件法宝,仇怨本已结得不小。逃时更不该听信山主怂恿,暗用后土神珠将少阳神君一个心爱女弟子打死。此后十多年师父才收秋云妹为徒,当时山主恰好去南海采药,三年未归。回来一见痛恶,是因秋云妹与那被杀女徒相貌有几分相似之故。 “谁知秋云妹并没背叛,倒是仇人自在宫中将功行修炼圆满,亲身赶来为徒复仇,师父遇害遭劫,山主也被仇人反客为主,将他困在地底洞壁之上。总算师父预知大劫难免,事前有了准备,人虽身死,形神尚均保住;又在遇害以前明白了山主奸诈,那藏宝之处始终未向山主说明。师父死时我二人同在桑林地洞里面,师父一面命我和秋云妹照她所说埋藏法体,一面对着被困壁间的山主说:‘你屡说秋云叛我,我本来不信,日前为应大劫静中参悟,也似不为无因,但我极爱此女。你这十多年内身虽不能行动,法力尚在。我转劫以后,除非她实凭实据真欲背叛,否则如害了她或无故凌践,我异日归来决不甘休。’说完并要山主立誓,元神方始离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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