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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矢射星投飞撬驰绝险 冰原雪幕猎兽入穷荒(5)


  灵姑未及发问,牛子本在左侧面相助查看,忽然失声惊叫道:“这不是雪滑子划过的脚迹么?”

  吕伟因料贼来自右,不会在左,闻言赶过一看,相隔贼橇起点约有二十来丈地上,竟有好些雪滑子划过的迹印,俱都聚在一起,前后左右都无。再前数十丈有一斜坡,过此,肢陀起伏,路更难走。吕伟想了想,便命牛子回去驾橇,自己和灵姑往坡前缓缓滑去,沿途滑迹更不再现。

  牛子滑行迅速,一晃将橇拿到,说道:“前面山路不平,这么大雪橇怎滑得过去?”

  吕伟道:“滑不过去,橇并不重,我们不会抬么?”

  灵姑忽然省悟道:“贼橇中间还抬了一段,真想不到。左边山石崎岖,没有住人所在,除非贼巢是在后山。但有那么一座危崖,休说冰雪封住,便平日也难飞渡,回时还偷我们那么多的牲畜粮肉,他们是如何过的呢?”

  吕伟道:“玉灵崖后那座危崖,我以前仔细看过,只有崖夹缝一条通路,别无途径可行,崖又高峻,无处攀援。可是左边许多乱峰峭壁挤在一起,我们好几次往前查看,无论左折右转怎么走法,走不几步,不是遇阻,便是无法再下手脚,也就没再往下追寻,焉知那里没有藏人之处呢?”

  说时三人已到坡前,首先人眼的便是坡上面散乱纵横迹印甚多。除了贼橇滑过的划痕和残余火把、人手脚印、蜡泪肉骨之外,旁边还有一摊烧残的余烬,倒着几根烤焦的树枝,地面的冰雪已然融化了一个大坑。颇似贼党人数甚多,一拨入往玉灵崖偷盗,一拨人留在当地打接应,野地奇冷,支起树枝,作火架烤肉,饮酒御寒,等盗运人回,会同回去。照此情形,贼党不但人多,住的地方定远无疑。

  贼踪二次发现,有迹可寻,三人重又乘橇前进。那橇迹竟是一个大弯转,一气滑行了二十余里,接连越过两三处雪坡高林,到一峻岭之下,橇迹忽又不见。吕伟见那峻岭被冰雪包没,来势似与玉灵崖后危壁相连,除却上面突出雪上的大树而外,什么迹印都没有。尤其橇迹断处,左近岭脚更是陡峭,万无由此上下之理。以为贼党又施乱人眼目故技,舍了原处,沿岭脚走不远,为绝壑所阻。

  左走约五六里,便到玉灵崖后危壁之下昔日寻路遇阻所在。到处危峰怪石,丛聚星落,加上坚冰冻雪,有的地方休说雪橇通不过去,简直寸步难容。三人吃罢干粮,脚上换了雪滑子,分头在乱峰中苦苦搜寻了半天,一任细心查看,也看不出贼党怎么走的。时已不早,灵姑见天色昏暗,恐降浓雾,老父病后不宜过劳,便婉劝回洞,明早再来。吕伟无法,只得上橇回转。途中恐有遗漏,吩咐缓行查看,终无迹兆,俱都懊丧不置。

  其实贼党通路正在岭脚之下,除了头一回橇迹中断是盗首听了一人苦劝,有心做作外,这里本未掩饰。只因那晚逃走三贼想起飞刀厉害,恐怕万一被人发现橇迹追寻了来,故意做了一些手脚,将通路掩去。吕伟只见那岭壁陡滑,无可攀升,千虑一失,竟未想到这里也和玉灵崖后一样,岭腹中还可通行;贼党利用崩雪,掩饰又极巧妙,竟被瞒过。

  三人回洞,天已近暮。又商量了一阵,自不死心,次早又往搜索。连去三日,白费心力,仍无所得,天又奇寒。后来灵姑把去年后山牛子报仇之事告知乃父。并说:“那伙俱是南疆中积恶如山的匪徒,尤文叔不辞而别,竟与同流,可知不是善类。此老贪顽狡诈,决不舍弃那些东西。贼来多次,未犯正洞,只把小洞中金砂、皮革、牲粮、食物和一些精细的用具盗个精光。照此推想,十九是他勾引外贼来此偷盗,否则不会如此知底。他久居本山,地理甚熟,不知从何绕来,所以我们竟未找着。”

  吕伟惊问:“既有这事,怎不早说?”

  灵姑道:“彼时女儿和渊弟、牛子早看出他不是好人,爹爹怜他身世,偏极信赖,心又慈厚,如知此事,势必寻他回来。那伙匪徒再用些花言巧语和我们亲近来往,岂不引鬼人室?牛子又用毒弩射死一贼,恐爹爹见怪,再三苦求女儿答应不为泄漏,才说的实话,不便欺他。明知这是隐患,原意把爹爹劝住,三五日内带牛子前往后山查探。牛子已然起誓,决无虚言。这类恶人死有余辜,看他们那日鞭鹿的惨毒便可想见。

  到时先寻文叔究问:不辞而别,一去无归,是何原故?一面用飞刀将贼党全数圈住,逼吐罪状。问明以后,文叔如早入贼党,或是有甚诡谋要暗算我们,便连他与众贼一齐诛戮;如实因追鹿遇贼,被逼入伙,便带了回来,开春遣去,以免生事。谁知当日变天,接着爹爹和众人一病,无心及此。加以大雪封山,后山高峰阻隔,贼我俱难飞渡,万想不到会出此事。等女儿病起发觉失盗以后,既恐爹爹忧急,又怕贼党为患,见那雪中橇迹与后山去向相反,只猜贼由对壑而来。虽然牛子认出那伤贼与后山之贼是同类。但没等问出详情便已自尽。

  牛子又说上次后山报仇,这四贼俱不在座,他们平日互相疑忌攘夺,虽是同党,时常此离彼叛,情如水火。女儿当时心念微动,以为另是一伙,说也无益。近日二次发现贼橇去路的峻岭,竟与洞后危崖相连,把前后情形细一推敲,颇似贼由后山而来。否则贼党那么凶暴骄横,人数又多,有甚顾忌,既来必犯大洞,连抢带占,何必避重就轻,来去又做下那么多伎俩,分明是早就知道女儿手有飞刀,难于抵御。这不是尤文叔引来,还有哪个?只不知他用甚方法飞越岭崖罢了。”

  吕伟道:“女儿说得颇有道理。这几次我们差不多到处寻遍,全没影子,可见贼已受挫,未必再来。我们又没法去;天气大冷,灵奴也难于远飞。为今之计,说不得只好熬到开山,再往后山一行了。”

  主意打定,便不再搜寻贼踪。

  过了几天,吃完上次打来的小虎,肉食已无。所余牲畜俱留后用,不能宰杀。更恐旷日持久,积雪难消,无从取食,剩点余食,哪里还敢多用,只得把三餐改为两顿。众人平日享受优裕,一旦搏节,还得虑后,俱觉不惯。牛子更嘴馋,淡得叫苦连天,终日咒骂狗贼。

  背晦之中,天也似有意作难,自最后一次吕氏父女寻贼回洞,又连降了七日大雾。盼到晴天有了一点日光,这才开始分班出外行猎。头一天是吕氏父女和牛子做一起,离洞不远,便发现雪地里有了兽爪迹印。三人方在心喜,以为不难猎获,谁知那些兽迹俱是前番遇虎时所留。虎本有些灵性,见人厉害,当地又无从觅食,早已相率移往别处,更不再在附近逗留。在发现满山兽迹,空欢喜一阵,什么野兽也未猎到。

  牛子先还恐吕伟父女发现老虎吃剩下的弃贼尸骨头发,嗔他说谎,没敢领往虎洞。后来无法,拼着受责,同往年前弃尸所在。一看,崖前林内到处都是虎爪迹印,故意狂喊引逗,虎却不见一个。知虎多喜昼眠夜出,也许藏在崖洞里面,仗着灵姑壮胆,便请灵姑将飞刀放进去照亮,兼作后备,自持腰刀、毒弩人穴寻虎。如若虎多不敌,出声一喊,说出方向,上面灵姑便用飞刀斩虎。吕伟说:“飞刀虽是神物,这等冒失行事,万一将人误伤,如何是好?”

  力持不可。最终仍是灵姑随了同下。纵落洞底一看,与上面雪地虽差有数丈,侧面却还有一条盘道,尽可缓步出入。虎穴便在盘道当中离地三丈的洞壁上面,牛子闻出膻味甚浓,洞底还有虎斗时抓裂的残毛,心疑虎已睡熟。怪叫两声,除了空洞回音嗡嗡绕耳,别无响应。及和灵姑纵上盘道,深入虎穴,剑光照处,一个大敞洞,比外洞还要宽大数倍。石块甚多,都有丈许大小,西壁角崩塌了一大片,碎石堆积,裂痕犹新,似是新崩不久。除虎毛外,又发现许多兽骨,四贼残余骨发也在其内,虎却遍寻无踪。牛子算计虎已外出觅食,入夜始归,只得一同退出。

  三人又往别处搜寻一阵,归途绕往碧城庄查看,在左近小崖洞中发现了一窝兔子。灵姑见那兔子大小三对,雪也似白,不忍用飞刀杀害,意欲生擒回去。兔洞大小,人不能进,孔穴又多。忙到天黑,费了不少的事,仅仅捉到两大一小。灵姑心慈,见大兔是只母的,洞中还有一对小兔,动了恻隐,又将大的放回。有此一举,虽然提了点神,仍然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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