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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说罢,用金钱卜了一卦,详查卦象,惊道:“他父女因中途遇警,人已回山,中途曾命一同伴与你送信,不想为恶人所侮,现正困在前边烂泥坑里,不能得出。我出时因家中无人,曾将门户封锁,他父女恐难入内,难免焦急。盼望刘兄可能同回相见,并救那人出困么?”

  刘炯道:“李兄神算,既能前知,焉有不去之理?”

  说罢匆匆同向回路。走近街口约二三里,半翁遥见有两个黑影跳掷地上,先当有人相斗,喊刘炯看,刘炯却道不见。半翁一说情状,刘炯惊道:“尊兄神志清宁,决无见鬼之理!莫非二贼又在害人么?”

  半翁猛想起来时那一带似有不少泥坑,心疑左才被困在内,忙即行法防身,同了刘炯追去。眼看邻近黑影跳掷越快,并不避人,坑中果有一人满身污泥,挣扎欲起,为黑影所扼,起而又仆。再告刘炯,只看见坑中被困之人,黑影仍是不见。二人料定左才为邪法所困,又惊又怒,等赶到了坑旁,黑影仍然侮弄不休。被困的果是左才,他原会有法术,无奈手一掐诀,便被黑影仆倒,再五张口诵咒,又闹了嘴污泥,想因为时已久,头脸皆肿,声力俱竭,神情狼狈已极。半翁方自大怒,二黑影忽朝刘炯扑来。

  半翁知刘炯看不见鬼影,因自己已有防身之法,忙往刘炯身上一横,手掐大乙神决。正待施为,忽见刘炯打了一个寒噤,身上似有一片光华隐隐一闪,“吱吱”

  两声极低的惨叫,二鬼影同化黑烟而散,刘炯意尚无觉。半翁和他一说,方知身藏灵符功用,好生心喜,忙将左才自泥中救起,呕吐了好些污泥,又用江水漱了。一问才知太冲和他同出,行经大街,正值香会拥挤,忽见两个艳装土妓往江旁去路无人之处走去。原无足异,太冲乃是行家,因见二妓行时身外似有人拥获,那多的人竟无人能近身前,稍一挨近便即无故后退跌倒,知为妖法所摄,加以连日成都道上所遇,料定二恶寻来摄往寻乐,巢穴必在前面不远。当时本想寻去,继而一想,昨日所遇胡畅已觉今非昔比,何况添上一个狠的,既然处心积虑追寻到此,必还奉了仇人之命有所仗持,所居之地定设有厉害埋伏,自信虽不致受挫,终不如谋定后动的好。

  正寻思间,恰见湘玄自人丛中飞过,忙即赶上唤住。有了爱女,自然更不愿率尔犯险了,心又惦记前途约有刘炯,他与二恶同门,备知虚实,必能预视机先,昨日受陷乃在醉卧之中忽然相遇,否则也不致逃走不脱。二恶既在前途,或已事先避去。因左才原是排上伙计,与二恶相识,又不知拜己为师,即使相遇也是无害,便命左才往探,自知湘玄抄街中小巷出口,折回山去。

  左才出街口走没多远,前面来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那便是刘炯先前所遇二恶的徒弟,入门不久,会点邪法,仗有恶鬼随身,极喜卖弄欺人,见左才身材高大,行路甚急,成心和他撞个满怀,还说左才欺他年幼,硬逼磕头赔礼。木排上人多不好惹,左才性情近来虽好,怎肯听小孩欺侮?免不得说了两句俏皮话,伸手想将二孩推开。谁知这一推却上了大当,只觉脚底一沉,身子一歪,便坠入泥坑之中。方欲行法报复,无奈人立不起,诀掐不成,张口便是满口污泥,由此困陷泥中再也爬不起来。先还听二孩讥笑,逼他叫祖宗叩头才饶。左才急怒攻心,总想行法出险,哪肯输口?后来一孩说了一大套便宜话,说办完了他事回来再替他念往生咒。说罢,哈哈大笑而去。正自筋疲力竭,幸遇李、刘二人走来相救,才得出险。

  二人听了,好生气忿,因恐太冲关在门外,连忙一同赶回。到家一看,果然门闭未开,太冲父女也未在崖下相候。半翁忙即收法开门,延客人篷。因左才新吃大苦,命他守门做饭,自和刘炯前往太冲父女常去之地寻找。正走之间,忽见两条黑影行过。半翁悄对刘炯道:“适见鬼影又有两个来了。你的灵符比我行法还快,可惜你看他不见,这鬼影也不知我能见他。你我追上前去,我手指哪里你便往哪里扑,除一个是一个,省得留下害人如何?”

  刘炯极口称善,半翁也加了几分防备,一同拔步便追,快要追上,忽听湘玄喊道:“那不是他回来了么?幸亏我没出山,又白跑一趟!”

  半翁抬头一看,前边高坡上站着太冲父女,正指着自己说笑呢;心方高兴,猛又见太冲身旁似有黑影一闪,再定睛一看,太冲身后树林之中黑影幢幢,竟有好几十个,先追那两个也正往上跑,尚不在内,细看鬼影动作,俱似遥立尾随,暂时似无相犯之意,.不禁大吃一惊。相隔尚有一段五十来丈长的斜屈山径,又不敢骤然喊破,心里一急,一面悄告刘炯,为图近便援竟舍山径,跃纵攀援而上。

  太冲久经大敌,一见半翁先时闻呼甚喜,及至看到自己,忽又惶急慌不择路之状,料知有警兆,四顾身旁和李、刘二人,又无什可异之处,心正怀疑,半翁在前刘炯在后,已相次纵援上来。太冲父女原因中途折回不见半翁,月平有法术封锁,知半翁尾随前往,中途迷失,没有寻着,尚在江边徘徊。因早间见半翁气色甚佳,不致出错,左就没事,对付仇敌须在晚来,左才去寻刘炯,也还未到,往附近山崖上登临闲眺,免得破法人内,伤了自己的屋宇。太冲因湘玄苦问不休,如不说明问不得,便仍要暗地跟踪,并且见她近来法力精进,胆子越大,恐因隐瞒闹出事来,只得将成都之宪所遇一切说出。

  父女二人且谈且行,直到坡上,始终并肩行止,不曾离开。那些鬼影原是顾、胡二妖人所驱使,本欲暗算太冲,远处峰头上还伏着两个妖党在那里遥望。鬼影近前,大冲无有看破。太冲父女虽然同未觉察,湘玄身上却带着金蝉所赐宝珠。珠本异宝,又经峨眉三英中的严人英用玄门妙法炼过,功能辟邪,妖鬼只在太冲身后近侧林木之中出没窥视,想待隙而动,没敢近前。

  这时太冲见李、刘二人来势可疑,心中一动,不知不觉拔步迎上前去。湘玄因为生人同来,仍立原处未动。二人这一离开,却给鬼物生出机会。太冲身离湘玄才只丈许,四外十数条鬼影立即蜂拥而上。太冲虽然不易暗算,即被鬼物困住,也还有术脱身,无如事出仓猝,丝毫没有防备,任是法术高强,小亏终是难免。幸而李、刘二人恰也赶到,相隔太冲立处不过四五丈远近。说时迟,那时快!半翁在前,一眼瞥见四外鬼影纷纷向着乃岳夹攻,眼看围上,太冲通没知觉,不由又惊又怒,一时情急,忙喊:“刘兄快去抱住我岳父!”

  一句话出口,声随人起,早纵到太冲面前,手掐太乙灵诀,照着鬼物便弹,立时指尖上便有无数火垦飞出手去。

  那些鬼物本己近身,就待下手,太冲猛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知道中了暗算,方欲行法抵御,半翁已自赶到施为。同时刘炯听半翁急叫,忙即如言纵起,一落地便伸手朝太冲抱去。百忙中十多条鬼影均被半翁大乙神火惊走,有的还负了伤,纷纷往林中窜去。另有两条鬼影本自太冲身后袭来,太冲觉出有人暗算,关心爱女,一面行法,一面回身忙看湘玄,正值刘炯赶来,从后面拦腰一抱。这两条鬼影本己附在太冲身上,忽见来人手上火星飞射,一害怕,不顾得再下毒手,方欲逃遁,已自无及。刘炯身上灵符,二鬼如何禁受得住?光华微闪,“吱吱”两声惨叫,又是两条鬼命化为乌有。

  湘玄虽未看出鬼迹,见状情知生变,也慌忙赶了过来。除半翁能见鬼影外,余人也只最后看见两缕淡烟起自身旁,在阳光中随风消散,鬼声却都听得甚真。太冲四顾,仍看不出有何迹兆,只得暗中行使禁法,加紧防备,见半翁拉着刘炯还想往林中追逐,自己尚且几乎中了仇敌冷箭,恐有失闪,连忙止住,只想不到半翁学法不过百日,竟有如此能力,又喜又愧,悄声一问:“我都不知有变,你二人怎的看出?”

  并嘱:“答话不要高声,如有所见,到了别处再说。”

  半翁便把前事低声一说,并说鬼影己全向左侧高峰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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