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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秦瑛笑道:“自来客随主便,霞妹是主人,自然得听她的。你如对她真好,便不应该违背。”

  元礽因先前曾和东方霞说起秦瑛巧语逼他不许违背之事,恐东方霞又多心,忙道:“我听,明日早起如何?”

  东方霞见他神情依恋,装未看见,也不送往后房安置,自和秦瑛和衣卧倒,秦瑛更是不理。

  元礽无法,只得去往后房,躺在床上,听二女隅隅细语,谈笑甚欢。虽然暗幸二女这等和美,只是心痒难搔,越想婚后光景越得意,正在转侧不能人梦。待了一会,忽听秦瑛笑道:“我受伯母和你的恩,已然说明,该安心了吧?她两姊妹由庙后出去,说来消夜,怎此时不来?”

  东方霞道:“娘已多年不下厨房,为感姊姊情义,又不愿动荤,见有两样酒菜未动,又知姊姊江南人,爱吃甜的,特意做两样甜点心,连同庙中特制素面,请秦姊姊和来客消夜。同住在此聚上两日,再同回转仙都,不是好么?”

  元礽一听,二女还约有黑女、紫烟一同消夜,心想:“二女又无背人之事,秦瑛恐人多心自是难怪,东方霞此举分明是逗自己着急。此时虽未成婚,不能真个销魂,饱餐秀色略微亲近总可办到,偏不令出去,令人可恨。反正你是我的人,至多挨上一半月,到家成婚,看你如何避我?”

  正在心烦气闷,想想这个想想那个,爱恨交集,忽听东方霞笑对秦瑛道:“姊姊,一会客人就来,教他出来吧,一个人在里室怪可怜的,省得他看不见姊姊,恨我。”

  秦瑛笑道:“你想他便教他来,莫要推在我的身上。你以为我和他亲近么?连今天算起,见面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多呢。我就嫌他不老实,客到再教他来也好。”

  元礽听出二女故意捉弄,忙应声道:“我睡不着,让我出去。口都不开如何?”

  随说,人早起身,往前屋走去。到了床前,东方霞佯嗔道:“姊姊还未发令,谁教你来的?”

  元礽笑答:“你不是说我一个人在里面可怜么?”

  东方霞道:“就算我叫你来,我姊姊还未发令,你听我活,不听她活么?”

  元礽见秦瑛这时手抚床栏,娇躯斜倚,一双秀月望着自己,一言未发,恐其多心,慌道:“二妹教我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就是听她的话。”

  说完,方觉语病。东方霞笑道:“如非姊姊有命,你是不会听我话的了?”

  秦瑛见元礽被她问住,答不出来,直说“哪有此事”,脸急通红,微笑道:“霞妹不要逗他着急了。”

  又对元礽道:“你真是书呆子!你不会说:‘你姊妹情如一人,听她就是听我,听我就是听她。’话不就圆了么?”

  元礽见东方霞在和秦瑛霎眼,才知故意取笑。又见二人一个体貌稍丰,肥不露肉,一个玉立亭亭,瘦不露骨,又都是那么玉肤如雪,光艳照人,尤其是秦瑛那双脚,看去平整瘦小,不加人工自然纤秀,想见脱将出来,胫跟丰妍、入握如绵之妙,自从初见便深印心头,只说似此天人,能得再见已是万幸,想不到皇天不负苦心人,历尽艰难,终成连理,不久便可随意把握,着意温存。再见东方霞那只粉铸脂凝、春葱也似的玉手,与秦瑛半曲的一只右足同搁床沿之上,相距才只尺许,由不得越看越爱,越想越得意,一时情不自禁,双手齐伸,正想一边一个。哪知手还不曾挨着,二女似早防到,一个将脚放下,一个将手藏向身后,全扑了空。

  元礽涎着脸皮,还未开口,秦瑛已先嗔道:“不放你出来,就为你不老实。以前见你老成,为我不易。西陵寨后山见面时看你可怜,心想我非庸俗女流,已有尊长之命,心许身归,反正是你的人,才容你并坐说笑。妹妹也因对你痴情,有意相试,才容你稍微亲近,你便由此上脸,不动手就动脚。固然早晚是你的人,如被外人看见,岂非笑话?再这样,我姊妹都不理你了。”

  元礽此时虽对二女同是爱极,因秦瑛素来端静,爱中更加了几分敬畏,当她有气,慌道:“二位妹妹不要怪我,下次不敢了。”

  随听有人接口道:“姊夫不要害怕。我们如若晚到一步,你也不会受气。她这是假话,我们不来,秦姊姊就不会说你了。”

  元礽回顾,正是黑女、紫烟,说笑走进。东方霞忙问:“朱姊姊怎未光降,不肯来么?此时又无法去看她。”

  紫烟笑道:“她夫妇和黑摩勒他们另有去处。我二人好容易才寻到那家,主人侯绍也是有名人物,连她兄弟江明全在那里。她夫妻说这里事完,同往浙江为二位姊姊贺喜,并览仙都、五云之胜,以问旧游,期前不会来了。”

  正说之间,查三姑忽来陈设酒果,跟着又端来点心。东方霞自免不了埋怨几句,随同去厨房帮端点心。众人也未在意,谈笑甚欢,并在房中新设一床,四女在外同卧。子夜过去,元礽连经二女催促,方回里房安睡。

  大家欢聚了二日,恶麻姑始终不曾回庵。第三日清早,东方霞推说所寻的人已令三姑前往致意,尚须往迎,请众人先去祝融峰上赴约。那祝融峰乃衡山最高险处,庙在峰下,峰腰有一平崖,乃双方约斗之处,对面有一平地拔起的孤峰,高只二十来丈,但是下临绝壑,底下怪石如剑,根根上竖,形势奇险,稍微失足,休想活命。元礽夫妻到时,黑摩勒这面的人,除李氏夫妻外己全到达,对方人尚未到。中午将近,先来了一男一女,年纪均在七旬以外,见面便朝黑摩勒道:“老夫孙寿,内子李畹,久闻你年纪轻轻便享盛名。我如和你动手,显我以大欺小。我今日也不与你比什剑术,带来三样小玩意,不妨彼此一试。如败你手,我夫妻永不出世。你如不能交卷,速领原人回去,休管这里闲事。”

  说完,便由身后大革囊内取出一根铁棍、两枚同样大小的石球,笑道:“这石球任你挑选,我先做个样儿,试完这两样再说如何?”

  黑摩勒知道好水双仙内外功均臻化境,向不服人,但他虽喜感情用事,人却极好,闻言笑道:“你不要说了。我知贤梁孟内家劲功已到绝顶,承你的情,出此题目文比。我念你成名不易,平日为人不差,决不使你下不去,只管先请,我奉陪就是。”

  孙寿闻言,点头微笑,先将那比饭碗还大的石球拿在手上,只一搓,碎石便和粉一般纷纷碎落,越搓越急,晃眼石球由大而小全数成了粉灰,洒了一地。孙寿将手一拍,笑道:“你来。”

  黑摩勒道:“不忙,索性把那一样做完,省我洗两次手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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