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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良哈哈笑道:“无知鼠贼!如非有人恐怕杀人太多,连累山民和玉虚宫香火、游人,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回去。只有本领,无须忙此一时,且到前面空地上打去。”

  说时石镇方自负盛名,性较耿直,见对方兵刃不曾在手,只管怒发如雷,口中喝骂,并未动手。杜良也未理睬,从容把话说完,忽然两脚一点地,便往翁仲前面空地上纵去,同时双剑也一起拔在手内,随身舞起两道寒光。

  石镇方虽然粗鲁,到底久经大敌,武功颇好,比别两匪徒要强得多,一见这等灵妙身法,知是劲敌,自知本领不及多多,取胜绝少把握,也是不敢丝毫大意。满拟对方必定还有话说,哪知刚刚跟踪纵到,杜良口喝:“你忙着找死么?”

  口说着话,手中剑已当先点到,身手快急,差一点没被刺中肩头,越发愧忿交加,怒哮如雷,一面忙举手中棍接架还攻,一面喝骂道:“姓杜的,今日有你没我!初次会面,想必不知我的厉害。我石镇方明人不做暗事,话须讲在前面。我除这纯钢虎尾三截棍外,还有手中迎门三不过连珠铁桃,小贼你须留意。”

  杜良边打边笑答道:“你这蠢牛倒还直爽,不似吴广鼠贼猾盗,口口声声要报弟仇,自不上前,却教旁人做替死鬼。依我相劝,乘早退下去,教吴贼上前纳命,否则我虽不想杀你,宝剑无眼,万一把你弄成残废,就后悔无及了。”

  石镇方不知杜良恨极吴氏兄弟,欲为青、徐人民除害,故意不使全力,口中不住讥嘲,想激吴广出战,闻言只当敌人对他轻视,如何肯听?急欲取胜,一面应敌,一面把腕力运在左手之上,准备相机打出,一击成功。吴广终是绿林中有名人物,此行虽应赵奎之请而来,为报弟仇,变成主体。石镇方、法空二人均他转约,又曾当先与敌对面发话,临场取巧,任凭别人上前已然说不过去。再听敌人如此讥嘲,越发难堪,又看出敌人除纵跃如飞,轻功甚好外,手中双剑并无什奇妙之处,当时恼羞成怒,取出身后月牙护手钩,摸了摸囊中暗器,故意人前显耀,也是单手舞钩,一纵老高,落向当场,口中大喝:“我只不愿两打一,既想死我手内也容易。石老弟且退!待我取他狗命。”

  吴广为人阴险,口中说话,故意将钩连晃,意欲出其不意乘机暗算。石镇方并不知道,还在乱喊:“大哥且慢,还是让我杀这小贼!”

  杜良一见吴广受激出场,正合心意,哪里还肯放他过门,明知两敌人均颇自负,上来还不肯以多为胜,手中钩乃是虚势,完全是用诡计,想分自己的心神,并非真招,暗忖:“吴氏兄弟纵横青、徐、齐、鲁之间,无恶不作,前年已伤他弟,剩这一个,万留不得。”

  好一个杜良,专能以虚为实。口喝:“无耻鼠贼!想要两打一么?”

  随说随用左手剑一挡三截棍,身子往侧一偏,右手剑拨开敌人的钩,分心就刺。吴广没想到敌人来势这快,几乎弄巧成拙,又惊又怒,也说不上不算来,只得招架,迎敌上前。

  石镇方终较心实,见双方已然动手,敌人有两打一之言,闹得手中快要发出的三个铁核桃也无法出手,正急得口中乱喊:“大哥让我!”

  忽听侧面有一女子声音喝道:“狗强盗!当真不想两打一么?把命交我,也是一样。”

  同时急风扑面,一条黑影已由侧面树后飞纵过来,落地乃是一个手持单剑的黑衣女子。石镇方看出来势不弱,怒喝:“贱婢通名受死!”

  黑女答道:“方才不是有人说过了么?”

  随说,手中剑已当先刺到。石镇方本不知仙都男女诸小侠的来历底细,以为女子力弱,自己力猛棍重,打算一棍把剑磕飞,竟用了八九成力。哪知黑女虽然瘦小枯干,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有极大来历,父母俱是高人,从两三岁起,便照家传心法,用秘制真药浸炼筋骨,一面再以人力传授训练,天赋又好,生具神力。这一棍磕去,不特没有将剑磕飞,反被敌人就势往上一挑,震得虎口都发了酸。

  这等硬磕硬打最犯武家之忌,双方俱用真力,稍微相形见绌非败不可,上来双方都想以力取胜,于是僮在一起。石镇方固是弄巧成拙,吓了一跳,惟恐对方再就势进招,赶急纵出圈外。黑女也吃了兵器分量大轻的亏,一剑未将敌人的棍震脱了手,手指反倒发酸,也自失惊,纵向一旁。虽然双方拉平,黑女剑芒未折,仍是一泓秋水,石镇方的棍却被斫了半寸来深一个缺口。幸是九炼纯钢,不然已被斫断,方知黑女不是易与,那口剑更是吹毛断铁的利器,哪里还敢再与硬对?总算石镇方虽在绿林为盗,人尚忠厚,命不该绝,黑女不曾看出对方棍已受伤,因觉对方力猛棍重,也不肯再与硬碰,在此一个转念之下,才得保住性命。由此男女四人分两对打将起来,杀了一个难解难分。

  打有顿饭光景,先是吴广看出杜良和自己一动手便改了样,剑法甚是精奇,自己在在江湖多年,竟还不出它的娘家,并且真力充沛,越杀越勇,才知上当,已然无法下台。在场诸人,只有法空本领最高,但自三年前被一高人打败削去左耳以后,凶焰尽敛,曾说不报前仇决不在江湖走动。这次一半静极思动,一半友情难却,虽然同来,实是勉强,来时并曾说好,不是万不得已便不出手。路上还在说笑,敌人一出面时仿佛听他“噫”了一声,由此一直旁观,不再言动,必是有什警兆,故而如此。下余人数虽多,都是无用之辈。此人如不相助,更是非败不可。越想心越寒,一面奋力抵御,一面暗中准备卖一破绽,以便施展独门暗器,败中取胜,无奈敌人逼得太紧,无法缓手,正在暗中愁急。

  杜良早就知他心意,哈哈笑道:“狗贼,你想卖弄那些破铜烂铁么?这个容易,由你施为,免得你做鬼也不甘心。我且纵向一旁,等你下手,不到你力竭计穷我不取你狗命。你看如何?”

  说罢,双剑一分,果然往后倒纵出去。吴广被他说得愧忿交加,急恼不得,暗中咬牙切齿,口中怒喝:“小贼找死!”

  扬手便是三支连珠钢镖照准杜良打去,跟着钩交左手,右手往腰间一按特制的机簧,身带暗器锁扣全开,跟手取出七粒飞星铁弹,那最后一种暗器也准备停当。先发三镖,已全被杜良一个剑花上挡下隔一起磕飞,当中一镖震出最远,打在石翁仲上,叭的一声石火星飞,打裂了一大块。耳听有人喊好,也未在意,二次又把七粒飞星弹发将出去。

  杜良得过高人指点,知道敌人身藏四种暗器,常头三镖只是一个信号,虽然连珠同发,并不足奇,底下却一件狠一件,最厉害是末了的二十六片月牙金钱飞刀,能在逃时反手伤人,闻声打敌百发百中。杜良早就想好破法,故意引逗,向后倒退。一见七枚铁丸上三下四相继打到,知道底下便是四支飞簧弩,故意卖个破绽,双剑上下一舞,挡开当头三粒,双足一点地,又倒纵起丈许高远,只听玱玱玱三四声剑弹相击之音,人已离地而起。

  吴广因自己一手四暗器,纵横青、徐、淮海之间,成名多年,任他一等的好汉,也从未全数发过,至多发到第三件上,对方不死必伤,那金钱刀更是轻易难得出手。这时因见敌人剑法精奇,身手轻快,恐有失闪,想把全套施展出来报仇雪恨。这当头三镖本无必中之心,及见对方连身子都未动,双剑一摆全数打落,越知不是易与。二次发出铁弹,早把弩箭备好,一见敌人忽然纵起,暗骂,“小狗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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