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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石完答道:“我师父是南海双童,姓甄。两个师父和我一样,都会穿山行石。我是秦岭石仙王的孙子,你知道么?”

  宝相夫人早已隐修,不曾见过南海双童,又未听说七矮之称,拿不定真假,未免猜疑。又以宝相夫人乃昔年道号,超劫以后便不再用,便令石完收剑去唤。石完恐其逃走,偏又不肯离开,非令押了同往不可。

  宝相夫人笑答:“随去无妨,但你飞剑不是峨眉家数,我也不甚信你。问你两人,你知道么?”

  心有顾忌,始终没有提起紫玲、寒萼是她女儿。以为齐灵云与李英琼,一是峨眉女弟子之长,一是三英之秀,来人如是峨眉第三代弟子,当无不知之理。不料石完刚刚出门拜师,除见过师长外,全不相识。宝相夫人母女之事,来时虽听七矮谈起,对方偏又未提,于是一问三不知,斗也越急。正在边打边说,甄氏兄弟恰也赶到。宝相夫人认出果是峨眉门下,心中大喜。双方停手相见。略谈了几句,便请甄氏弟兄速命石完去请金、石诸人入内,人口禁制不要破去。甄兑随命石完依言行事,将外面金、石诸人请进。

  互相谦礼相见之后,问知宝相夫人年来道力精进,穿通金顶金室一节,也在仙示所限日程以内,多前进了一二百丈深远。半年以前,只在地窟中加功下苦,虽然往来两洞之间,从未往对崖洞外涉足探头。这日坐功完毕,想起多日未往对崖洞窟,心中一动,意欲赶往对崖查看。刚一到达,便听崖外有一女子叩壁低唤:“秦道友,你昔年老友云九姑,为我兄弟云翼之事,冒着险难,万里远来,已然来此数月。因此崖设有上清禁制,费尽心思,才得深查出点底细。我知道友超劫重修,大道将成,本不应在此时相扰。无如事太危急,不到一年,便临危境,非你不能解救。想起昔年负罪,虽有愧对之处,你我以前终是至交姊妹。现已事过境迁,你已因祸得福,当已不再念前恶。并且此事无须劳动道友,只请见面略谈几句,如蒙俯允,便可脱我姊弟于危了。”

  宝相夫人一听,来人竟是海南岛五指山散仙黎人云翼之姊云九姑。以前双方本是至交,后因极乐真人李静虚的大弟子秦渔被自己用邪法诱往紫玲谷结为夫妇,数年内连生二女,自己也由此改邪归正。但丈夫已犯色戒,不能重返师门。这日方在悔恨,商议同往请罪,真人忽在谷中现身,说二人虽是夙孽,不可避免,但秦渔戒体已毁,不得再入本门,可在谷中修炼十年。期满,秦渔去真人洞前兵解转世;宝相夫人去东海三仙之一玄真子所设风雷洞中人定勤修,以待他年应劫重修。以致才有今日。

  宝相夫人想起自己和丈夫本是几世纠结的情侣,恩爱至深。初次相遇,看出他所习乃玄门正宗,来历甚大,虽然爱极情深,仍存戒心。先只打算行法迷恋,不令离开,日久生出情慷,再与言明,就此洗心革面,合籍双修,同登仙业乙实不愿毁他元真,行那损人利己之事。只因事前云九姑也同在场,见丈夫仙骨仙根,丰神玉秀,动了情欲,不好意思当时明夺,暗欲染指。于是一面助自己将人诱迫入谷,一面暗施她独擅的邪法。连自己也因一时疏忽,中了算计,不能自制。此女随即故意别去。等到夫妻好合,乐极情浓,双方同失真元,此女突然赶回。变生不测,又是深交,本来极易受制。

  幸亏修炼功力尚浅,失阴以后,觉着误人误己,心中悔恨。素日机警,一见此女突然回转,心中一动,立即警觉,不问来意善恶,先已暗中戒备。此女也负愧遁去,事已无可补救。每想起自己幸得死里逃生,转祸为福,丈夫诀别多年,更无音信,便自悲悔。虽然事过境迁,宝相夫人对于此女心终不无介介,见她反来叩关求见,自非所愿。何况奉有仙示预诫,如何敢违?知道此女神通不小,再不应声,不是用她黎母教中隔水照形之法查看踪迹,便以法力强攻洞壁。全崖设有隐形禁制,虽然不怕,到底难缠。听她所说口气,尚未真个查见自己,正好先行下手。便将禁法暗中发动,隐去真形,回到此间。

  此女查不见宝相夫人的踪迹,便以法宝攻山。不料法宝无功,几吃大亏,越断定人隐在内。眼看时机紧迫,一班同道法力比她还差,以为平生至好只此一人,虽然前嫌未消,照着对方以往热肠对友,只要能相见,略微认过负荆,即可修好求助。于是求见之心愈急。云九姑也不是不知峨眉的威力,但想本身虽是旁门,平日无什大恶,此来只为求见故交,未存敌意;又知诸长老闭关,门人多已奉命下山。因此尽管仙府密迩,依然用尽心力,想将洞壁攻穿,迫令出见。此女本来极有心计,初来试出禁制神妙,地域广大,山壁坚厚,两面崖壁均有禁制,拿不定人在何方。

  此时算计时限还有一年多,惟恐被人发觉,到此不数日,便强迫唐家婆将原庵烧掉重建,以便早晚无人之际,暗用水磨功夫察访。因是初来,略试即止。宝相夫人恰在新移石窟之内勤修,云九姑又是谋定后动,隔了数日,窥探出了一点线索,才行下手,所以事前并不知道。连日定中默运玄功察看,得知此女虽然力绌计穷,心终不死。每到夜静,便往对崖攻山叩壁求告;日里入定神游,到处向人求借攻山法宝。

  前夜云九姑哀求不应,忽以恶言恫吓说:他姊弟不久大难将临,非借元丹宝珠一用,或代向峨眉教祖求恩,不能解免。以前虽有愧对良友之处,但是此举已令对方转祸为福,务请顾念前好,恕过相见,助她脱难。再如视同陌路,她弟云翼因和女仙苗楚芳的门人杨厚有交,日前劫后重逢,蒙允将昔年红花鬼母朱樱所遗七宝中的碧灵斧,以及当年准备抵御幻波池圣姑伽因所炼乾天一元霹雳子的阴磷神火珠借他,那便豁出树下强敌,同归于尽,用此二宝将解脱坡方圆三十里内毁灭。宝相夫人虽只开府时奉命诛戮妖人离洞一次,以后不曾外出,紫玲、寒萼、司徒平三人下山时曾来隔崖话别,详谈开府盛况与群邪扰闹经过。得知苗楚芳正是鬼母朱樱转世,不特师徒四人早已改邪归正,并还在处治叛徒何焕时,将七宝中的碧磷冲交由嵩山二老转赠妙一真人,向往本门甚切。心想:“杨厚纵与云翼交好,别的尚可,决不会将师门至宝借他来此侵扰。”

  闻言仍未答理。云九姑好说歹说,俱都无用,忿忿而去。

  一连多日,没有动静。宝相夫人一心戒备,守定仙示,不敢出探。再运玄功推算,对方好似有了防备,但只知她元神出游甚勤,行止不定,别的全算不出。虽料此女不知后洞石窟,只向对崖下手,无异背道而驰,未足为虑。但是广慧师太原有石窟通路所设禁制,却未必阻得她住。可惜当时不知底细,用本门灵符禁制时不曾细查,留此漏洞,如被发觉,却是讨厌。凭本身法力虽不致败,毕竟多年不见,深浅难知,想起也颇犯愁。适才定中警觉洞中禁制发动,为防万一,刚刚行法戒备,意欲在敌人破禁以前设伏相待,来人已然穿山越禁而入,不料竟是一家。

  众人正说之间,阿童、灵奇见原有禁制复原以后,并无异状,不耐久候,相继随入。宝相夫人知阿童行辈较高,经众叙见,立即下拜。阿童还礼不迭。金蝉便问:“此事如何处置?”

  宝相夫人道:“我只守定本门师长之命,不与外人交往接谈,别的均非所知。不过此女以前除却性情倔强外,委实无甚大恶。分手后为人如何,却未听说。她要我出山相胁,自是不可。我意仙府密迩,竟敢在此久留缠绕不休,想必还有几分自信。我知这位道友法力甚高,莫如寻上门去,告以我奉师命清修,不能见人,并非怀什仇怨;纠缠无用,最好另请高明,否则彼此不便。能听好言,遣走最妙;她如反脸出手,自非诸位道友之敌,只请不要伤她好了。”

  石生因听唐家婆先说受虐之事,见时那等惊惶,转询经过。宝相夫人道:“此女性刚,必是初来强人所难。唐道友故主恩深,先存仇视,被她看破,因此以法力强制,迫令服役。她又未断烟火,唐道友日常服侍,自然不免怨愤忧疑。如真是恶人,早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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