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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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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氏练过一身武功,平日虽受叔父之教,人又阴狠,老想掩盖以前流浪江湖的形迹,一直假装正经,不肯发作。当此要紧关头,见蔡氏泪容满面,拉着老贼哭诉,说完又拉自己,行礼又快到了时候,心里一急,怒火上升,竟下杀手,假装推拒,朝蔡氏腰胁致命之处用重手法一点,唉呀一声当时倒地,纷乱立起。总算皮耀老奸巨猾,人又机警,知道侄女早晚大权在握,最好先将新夫妇哄好,根基才得坚固,争此一时虚荣本非所愿,曾向皮氏劝告,说主人内宠太多,你应以退为进,忙必出事。 皮氏终是虚荣心盛,力言此是老少主人之意。皮耀原是一个积年恶贼,本领甚高,隐在钱、王二贼家中做了多年总教师,最得宠信,也最凶狡。背后虽听小贼口气并无二言,心仍不放,特意立在近处,所以外人混进不曾看出。先已发觉形势不好,隔着许多女眷不便挤过,费了许多事,仗着老人又是亲戚,好容易绕到老狗男女身旁,中间被人挡住,还未挤到,业已出了乱子,忙即咳嗽一声,打了一个手势。皮氏最怕老贼,自知下手大辣,对头不死也必残废,忙朝老贼耳语,说:“你一人受礼最好,不要管我。” 随即惊呼:“五妹又犯旧病,那里说去。” 随将被人扶起的蔡氏抢在手内便往里跑。皮耀急怒交加,只顾赶往查问,忘了当日他是主管全局的首领。这一离开,无人统率,虽然连当地和君山来的贼宾也有不少能手,到底要差不少。 钱贼人颇机警,看出爱妾取闹,众目之下何等难堪,最宠爱的一个性又刁泼,万一争吵打滚,这人怎丢得起,空自急怒攻心,无计可施。不料平息这快,仗着女眷人多,自己又是先被宠妾喊过,外面的大群宾客十九不曾看见,再听皮氏一说,立时醒悟,心中感激,越发高兴。方自暗幸,外面已来催请行礼,升座受新夫妇礼拜,慌不迭匆匆赶出。快要走到,还未落座,正想对新娘格外客气一点,改坐为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新娘拜见舅姑,朝内立定,所有男女宾客均在围观。沈、姜二人发现来人,惊喜之极。 因喜堂地方广大,老贼又讲排场,人数虽多,当中空出一大条直达厅外的人弄,再铺上丈许宽的红毡,这时忽由外面走进两人。一个身材高瘦,大六月天披着一件斗篷,下面赤脚,露出一双草鞋;一个身穿黄葛布衣,身量不高,同在厅门前突然现身。群贼都是一身华服,胸带红花标记。因各人目光都注在新夫妇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妇女身上,除沈、姜二人外谁也没有发现。只有两人觉着来人岔眼,但因男女双方的来宾甚杂,九流三教无所不有,平日又常有奇装异服的人往来,虽觉当日不应如此,为了全庄戒备森严,并恐所戴喜花可以仿造,非但随时传令变换,连戴的地方都有一定,全由妖道作主,无人敢强,外人万难走进,事前又无动静,正看得希奇,忽听外面一声极清越的长啸,宛如白鹤唳空,半晌不绝。 这时,外面鞭炮挂有好几十串,每串约有两三丈长,同时点燃,劈啪之声宛如密雷怒轰,加上萧鼓齐鸣,人声嘈杂,这样繁喧之声竟掩那啸声不住。同时,又听远远几声号炮和呐喊喧哗之声。沈、姜二人听出师长用长啸发出信号,正在准备,忽听身旁有人低语:“外面已有变动,你两个还不去保护那两个老的。” 回顾正是女侠李玉红,身旁还有女侠段无双和勾十一,廖小鸾夫妇,青云山四杰也在其内,每人佩有一朵喜花,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心中惊喜会意,忙即握剑上前。 就这转眼瞬息之间,先那几个贼党业已看出来人有异,无意间向旁立同党打听来人是谁,群贼纷纷回顾。当头一人已将斗篷取下,内有数贼刚认出来者正是大侠独手丐席泗,同来那人极像以前作对的大侠真布衣,这一惊真非小可,当时一阵大乱。一片哗噪刚起,因那喜厅宽大,来人离开新人背后少说还有三丈,外面鼓乐爆竹之声响成一片,谁也不知发生变故。前面群贼刚刚一乱,耳听霹雳也似大喝道:“你两个还不上前?小的交我。” 语声未住,一股疾风突由当中红毡之上带着两条人影飘过,只听接连两声惊呼,两个新夫妇首被来人一边一个鹰捉小鸡一般抓起,连脚也未沾,宛如掠波蜻蜓飞向当中喜案之上。小贼性喜夸大,喜堂布置甚是豪华,并用鲜花扎成一座小台,敬神的香案又高又大,离开下面平地快到一丈。这两人径由人头之上斜飞上去,落在当中神桌之上,把脚一踢,许多香烛供品全被踢飞。 刚下手时,小狗男女均有一身武功,每人还有四个男女护卫,也都能手,除沈、姜二人借着保卫老贼为由,立照预计,一人一个抢往二老贼身旁,先每人点了一下死穴,又各将剑尖抵住二贼前胸,口中大喝:“不许乱动,听我师父独手丐、真布衣二老前辈吩咐。” 这时群贼闹了一个手忙脚乱。小狗男女正在满心欢喜之际,猛觉身后扑来一股疾风,心方微动,已被来人点倒抓起,往神桌上飞去。另外男女六贼也是警觉,齐声惊呼怒吼,想要动手抢救。两个男贼被真布衣右手一劈空掌凌空打翻在地,一个当时毙命,一个也受了重伤;掌风过处还伤了三四个旁立的贼党,虽不甚重,也够受的。另一面四个女贼瞥见新娘被人抓走,两个连刀也未拔便纵身抢救。 独手丐只得一手,虽未回击,但那前进之势何等猛急,力量绝大,一个扑空,一个被独手丐带出丈许远近,甩落人丛之中。另两女贼忙取暗器发出,拔刀抢救。哪知暗器被敌人弹落,若无其事。女贼吴碧云反中了一技袖箭,惜命急呼:“你们不要乱动,有话好说,只要二位老前辈饶我一命,无论何事均可商量。” 小贼闻言也被提醒,更急得连声哭喊,因是点了穴道,只能发话,不能挣扎。 二侠又将他单臂举了起来,口中大喝:“谁要敢动,便是找死!” 一面向众宣说:“君山已破,关中九侠和叶神翁、王鹿子、大侠汤八、龙灵玉夫妇、童天保、乌云蛟以及各路英侠全都在此,还有黄河两岸和各地山中开垦的义民早分水陆两面埋伏,如今全部杀将进来。吴贼、妖道此时想已除去。如今天下荒乱,民不聊生,各地人民业已分头起事。我们应该与之会合,去除皇帝老儿和那些踏在我们头上的阉宦恶奴、鹰犬爪牙才是正理。吴枭如真为民请命,起义反抗,我们只与为友,怎会为敌?只因他利用君山地势和三湘洞庭财富,非但不与赃官恶霸作对,反与勾结,更加杀害人民,搜括财物,使两湖鱼米之乡变成一片荒凉阴惨的地狱;近又勾结妖道,愚弄良民,设卡收税,抢劫农商。 休说别的罪恶,单这次出嫁女儿前后多少天来的豪奢举动,稍有天良岂能出此?他和钱、王两家恶霸用尽心机,养下许多坐享现成的盗贼光棍,锚铣必较,巧取豪夺,搜括来的大量财物却和水一样洒将出去,哪一样不是人民的膏血?其罪已不容赦,我们自有处置之法。人都一样,天下非一人一姓所私有。 各地起义的人初意都因皇帝老儿和他手下的奴才尽量荒淫,害得他们平日受尽压榨苦痛,最后还要家败人亡,妻离子散,吸尽他们血汗,还不使其能保残生,忍无可忍,方始发难。本心只力求得大家温饱,安居乐业,因其本身忠厚纯良,受了数千年愚民政策的毒,对于管理国家、施行教化以及文武两途许多重大之事都不知道。自前古以来,这般起义的人顶着造反的罪名,不是随仆随继,为暴力所摧残,便是换汤不换药,白出了许多血汗性命,只便宜有限几个比较知道民间疾苦利病的恶人,他们比那伏处深宫、穷奢极欲、专发淫威的暴君昏主虽然明白一点事理,也更加懂得如何驾驭愚弄之法。一旦遂了他们野心,在人民乱极思治、恋乡思息之下,做了王侯将相,而大量出血出汗的人仍是一无所得。专制帝王,家天下的制度如不去掉,人民永无抬头之日。 “难得吴枭和钱、王二恶霸有此一片基业,我们义兵已有好几万,不是真个人多,众心如一,我们平日虽负盛名,天大本领也不会这样容易成功。你们也都是人,如有天良,此次从贼各有原因,只要放下屠刀,除首恶外并不追究。我们是不计较你们以前为恶,重在此时能够改过归善。不管以前多好,要你现在更好,能随我们真心实意为天下人民解除苦难,便是好人。在场的人除却三元教下贼子贼孙,从他已满一年以上的,必须放下兵器,归在一旁,去往水寨等候公审,自吐罪恶,听凭发落而外,余均暂时各归原地,听凭查明来历姓名,收录指点,不留听便;还有平日罪恶较重,以及钱,王二贼手下这许多爪牙,除一些极恶穷凶之徒,我们早已访问清楚,不分等第,只是亲身残害过善良的,便和首恶一样一律处死而外,也均同往水寨,听候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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