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99)_黃鷹

九九

　　無數雪花在佛號中飄落。

　　寒風凜冽。

　　窗戶、門戶都緊閉，寒風吹不進，那種呻吟似的奇怪已極的聲音卻能夠透進來！

　　芍藥也在呻吟，這種呻吟並不奇怪，卻令人心蕩神搖，魂銷骨蝕！

　　她的眼睛閉上，長長的睫毛中彷彿凝著淚珠，櫻唇半張，呻吟不絕，一副如癡如醉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樂。

　　被翻紅浪，她赤裸的身子亦不停在翻騰，一雙手抓著芭蕉赤裸的肩背，指甲深陷在肌肉內，已抓出一條條血痕。

　　芭蕉完全沒有痛苦的感覺，也是一副如癡如醉的神情，一雙手緊抱著芍藥！

　　沒有人會驚擾他們，他們也沒有理會，已完全迷失！迷失在留侯的詛咒中。

　　＊＊＊

　　紅葉亦迷失！她在第二重燈陣破滅之前已經輾轉反側，只是眼睛卻緊閉不開。

　　第二重燈陣破滅之後，紅葉更翻騰不休，楚輕侯幾次替她蓋上被子，但旋即又被掙開。

　　她窈窕的嬌軀在翻騰，是那麼嬌柔，那麼動人，楚輕侯不能不看著她，越看心情便越動盪。

　　在留侯的詛咒中，紅葉亦呻吟起來，那並非痛苦的呻吟，紅葉的臉上，也並非痛苦的神色，卻逐漸出現一種近乎饑渴的表情！

　　楚輕侯本來在留意留侯的詛咒，但迅速被紅葉的呻吟吸引。

　　他從未聽過紅葉這樣呻吟，再細看紅葉一眼，不由得一陣心蕩神搖！

　　紅葉的呻吟充滿了誘惑，這種誘惑遠比香奴施於楚輕侯的，對楚輕侯來說，且不知強烈多少倍！

　　他的目光凝結在紅葉的臉龐上，一陣陣綺念接從心底襲上來。

　　紅葉一面呻吟，一面翻騰著，那一頭秀髮，有如一條條黑蛇也似散開，眼睫顫動著，終於睜開來！

　　楚輕侯看在眼內，卻從未見過紅葉的眼睛這樣誘惑人，這樣令人動魄驚心。

　　那雙眼睛本來就美麗，現在看來更分明，眼瞳更有如兩團妖火。

　　楚輕侯的魂魄也開始在這兩團妖火中燃燒。

　　他的臉不由自主向紅葉接近，越接近越衝動！

　　一種想將紅葉摟進懷中的衝動！

　　他還未將紅葉摟進去，紅葉已伸出她的一雙手，雖然沒有說什麼，那種神情已等於叫楚輕侯將她抱著。

　　楚輕侯脫口道：「紅葉──」

　　紅葉只是將胸膛挺前，衣襟已半開，紅葉的胸膛有如白玉，燈光下散發著令人目眩的光澤。

　　楚輕侯目光落下，竟不能移開，紅葉身子突一挺，伸手將楚輕侯摟了一個結實！

　　楚輕侯雙手亦不由自主摟住了紅葉，兩個人一齊倒在床上。

　　紅葉間歇的呻吟，櫻唇不住吻在楚輕侯臉上！

　　楚輕侯血脈賁張，紅葉伸手解開楚輕侯的腰帶，繫在腰帶上那支龍泉劍從床上滑落，「嗆啷」著地，一截劍鋒亦露了出來，映著燈光，清寒奪目。

　　這「嗆啷」一聲有如一盤冰水迎頭淋下，楚輕侯渾身一震，頓時由迷惘中清醒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劍上，亦自一怔。

　　紅葉一點也不覺，雙手接觸楚輕侯的衣襟，如癡如醉！

　　楚輕侯心念一轉再轉，一咬牙，雙手抓住了紅葉的雙手，將紅葉按在床上！

　　紅葉胸膛起伏，呻吟不休，要抗拒她這種誘惑，實在不容易！

　　她的身子更同時不住的向楚輕侯接近、摩擦，楚輕侯幾乎又忍不要將她摟住，纏綿於床上！

　　但他到底還是將那股慾火抑制下來！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不停滴下，他近乎哀求地呼：「紅葉，不要這樣！」

　　紅葉置若罔聞，竭力向楚輕侯接近，那種誘惑你說有多大便有多大！

　　楚輕侯緊咬牙齦，汗落淋漓，一身衣衫迅速被汗水濕透！

　　他的目光再落在那支龍泉劍上，神智再一清，「霍」地騰出一隻手，將劍拿起來，將劍背壓在紅葉額上。

　　紅葉的眼瞳那剎那突然露出了驚懼之色，雙手猛一鬆，呻吟聲亦斷。

　　之後她的眼睛一閉，又昏迷過去。

　　楚輕侯大吃一驚，伸手探向紅葉的鼻子，發覺呼吸仍然繼續，才鬆過口氣。

　　他伸手一拭額上汗水，爬下床，替紅葉稍理衣襟，再替她將被蓋好。

　　然後他束好腰帶，將劍繫上，移步到窗前。

　　窗外白雪紛飛！

　　「雪──」楚輕侯不禁怔住！

　　＊＊＊

　　雪越下越大，燈籠蓋上了一層雪，亦變得黯淡！

　　大法師一直沒有作聲，突然一聲長嘯，疾掠了出去，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目光應聲一齊集中在大法師身上！

　　大法師身形飛快，在燈籠上迅速地起落，雙手不停，迅速地一連撲滅了七六五四，四重一共二十八盞燈籠。

　　第三重燈陣他卻沒有動，身形倒飛而回，落回那座木台之上！

　　蕭十三大感詫異。「琵琶，你……你這是──」

　　大法師長吁了一口氣。「總算還來得及。」

　　「你這是幹什麼？怎的將燈籠陣弄滅了？」

　　大法師一笑道：「你還不明白，燈籠蓋上了雪，暗下來，留侯很容易瞧出其中的變化。」

　　蕭十三恍然。「他驅來這場大雪，目的就是如此？」

　　「還有一個目的。」

　　「又是什麼？」

　　「這一場大雪下來，明天一天絕不會溶化，在積雪之上，我們要將他藏身的所在找出來，是不是難如登天？」

　　蕭十三聳然動容！

　　「明天入夜，我們找他不到，他再來，既然瞧出燈陣變化，不消片刻便能夠破去，也就有足夠的時間對付我們了。」大法師語聲深沉！

　　蕭十三脫口一聲：「好厲害的一個妖魂。」

　　大法師搖頭。「蒼天何忍，容他一百年，再予他如此魔力？」

　　蕭十三一聲冷笑。「我早就說過蒼天無眼，誤盡蒼生！」

　　「口孽──」大法師手撚佛珠，一聲佛號。

　　「不是嗎？現在即使是天降神佛，立滅留侯於雪地，也救不了楚安的命及死在留侯手下其他人的命！」

　　大法師無言！

　　「別的且不說，玉硯只是一個小孩子，自幼拜在你門下，有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你總該清楚。」

　　蕭十三顯得甚為衝動。「若是他前生作孽，又何必讓他下來塵世，在這個小年紀再魂歸幽異？」

　　大法師苦笑了一下。

　　「還有楚安，一個老僕人，善良、正直，又做過什麼違背天理的事情。」蕭十三目光一掃。「還有我這些手下，替天行道，殺的是惡徒，流的是俠血，他們難道又違背了天理？」

　　大法師搖頭。「你這樣問我，我也不知道怎樣答你，善惡生死，原就是極其矛盾的事情。」

　　蕭十三連聲冷笑。「你深居在白雲之中，當然沒有聽過多少人在叫──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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