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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又過了一會,芍藥的睫毛終於顫動了幾下,半閉的櫻唇中吐出了一聲呻吟。

  這些,芭蕉看在眼內,呻吟聲入耳,他就像被刺了一劍似的,渾身一震,脫口:「芍藥,你醒醒──」

  芍藥徐徐睜開了眼睛,目光呆滯,左右看了看,停留在芭蕉臉上。

  「你……」她好像要說什麼,又好像已認不出芭蕉,眼神迷惘,只說了一個「你」字。

  「我是芭蕉。」

  「芭蕉?」芍藥好像在竭力使自己恢復記憶。

  「是你的師兄。」

  「師兄?」芍藥茫然點頭:「芭蕉是我的師兄……」

  「不錯。」芭蕉擔心地望著芍藥。

  芍藥又左右望了一眼:「我怎會在這裏的?」

  「你給留侯嚇昏了,是我將你抱進來的。」

  「留侯,那個留侯?」

  「就是那個王侯裝束的妖怪。」

  芍藥沒有作聲,眼瞳中突然露出了一種強烈已極的恐懼,身子亦瑟縮起來。

  芭蕉安慰道:「不用怕,他已經給趕走了。」

  「走?」芍藥恐懼的眼神倏地一轉,變得有點茫然若有所失。

  芭蕉手撫著那串佛珠:「就是他再來,我們也不用害怕了,他不敢碰我這串佛珠。」

  芍藥好像並沒有聽到芭蕉在說什麼,緩緩坐起了身子。

  「師妹,你還是多躺一會。」芭蕉伸手按住。

  芍藥沒有理會,一縮身子,推開芭蕉的手,還是站起身來,移步往外走。

  芭蕉看見很奇怪,沒有再阻止,跟在芍藥的身後亦走了出去。

  那剎那,他忽然覺得芍藥與以前有些不同,卻又看不出不同在那裏。

  走下了石階,來到院子,芍藥仰首望著天上的月亮,眼神迷濛,有如籠上了一層煙霧。

  她凝望著天上的月亮,好一會,喃喃地:「走了……走了……」

  那語聲就像是嘆息,帶著一些兒難言的悲哀、失望。

  芭蕉傾耳細聽,越聽越覺得毛骨悚然,旋身一轉,繞到芍藥面前。

  芍藥彷彿根本就感覺不到芭蕉的存在,繼續仰天望著夜空喃喃自語。

  芭蕉伸手在芍藥眼前搖了搖,芍藥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珠子甚至一轉都不轉。

  「芍藥,你到底怎樣了?」芭蕉雙手抓著芍藥的肩膀,一下搖撼。

  芍藥雙腳即時一軟,身子一栽,倒在芭蕉懷中。

  芭蕉急忙扶住,再看,只見芍藥閉上眼睛,昏迷過去。

  「芍藥!」芭蕉急忙將芍藥抱回去。

  燈光下,芍藥的臉色仍然是那麼蒼白,嘴角卻多了一絲微笑。

  這看在芭蕉眼內,反而更心寒。

  芍藥的神態舉動與以前完全是兩個人,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是不是給那個東海留侯迷住了?

  芭蕉終於想到這個可能性,機伶伶一連打了幾個寒噤。

  ──那若是事實,怎麼是好?

  芭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夜已深。

  火龍寨到處仍然燈火輝煌,照耀得亮如白晝。

  風寒凜冽,雖然還是深秋,給人的卻是隆冬的感覺,那些在巡邏的值夜武士,一個個都披著風氅,亦無一不挺著胸膛,他們到底久經訓練,雖然已平靜了多時,一旦重掌兵器,與過去並無太大的分別。

  蕭十三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對他們說出要應付的是什麼人,他們也並不在乎。

  他們本就隨時都準備為蕭十三獻出生命。

  蕭十三看得出,可是他始終沒有說出來。

  這種事,實在太無稽,在未能夠完全確定之前,他實在不願多說,引起不必的驚恐。

  在楊天離開之後,也一直再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

  ***

  楚輕侯、大法師、楊天三個人這時終於趕到了。

  坐騎可以換,他們的四肢軀體都不能換,到寨門之前,人卻似要散掉了。

  寨門已打開,兩行數十個武士迎出寨外,火龍幫飛鴿傳書,當然比馬行得更快。

  沈宇一騎率先立在武士之前,遙見三騎奔至,方待迎上,後面馬蹄聲響,蕭十三一騎已急奔出來。

  不過幾天,蕭十三彷彿已老了幾歲,濃眉深鎖,頭髮亦有些兒散亂。

  可是飛馬迎上大法師三騎,他仍然打了一個哈哈:「你們怎麼現在才到來,可知道快要急死我了。」

  目光落在楚輕侯臉上,他顯得更興奮。「輕侯,你來得正是時候。」

  楚輕侯苦笑一下,忙問:「紅葉怎樣了?」

  「這幾天雖然再沒有事發生,但是她看來還是令人擔心。」蕭十三一聲嘆息。

  楚輕侯這才鬆過口氣,蕭十三也這才留意到楚輕侯的狼狽樣子,只道是楚輕侯牽掛著自己的女兒,一接消息,立即上路,狂奔前來,反而安慰他。「你放心,紅葉沒事的。」

  楚輕侯無言頷首。

  蕭十三催騎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大法師一眼,搖搖頭:「琵琶,這一次要看你的了。」

  琵琶合掌。「十三,你現在到底相信我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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