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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香奴這才站起身,眼淚仍然珠串般掉下,楚輕侯看著心都快要碎了。

  「別哭──」楚輕侯本待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香奴「嚶嚀」一聲,撲入了楚輕侯的懷抱,楚輕侯冷不防,要推已經不及。

  那奇異的香味那剎那更濃,楚輕侯心神俱醉,甚至沒有在意香奴高出了很多。

  那剎那,香奴的身子竟然平地徐徐地升起,血紅的櫻唇已接近楚輕侯的咽喉。

  也就在那剎那,楊天的第二聲「楚公子」劃空傳來,楚輕侯應聲神智猛一清,目光及處,正好看見香奴口中有兩隻牙長出了很多,而且向自己的咽喉咬下。

  他反應的實在快,一聲怪叫,左手猛一揮,將香奴推出去。

  裂帛一聲,他左肩的衣衫仍然給香奴那兩隻增長的門牙咬下來。

  一陣冷風即時從窗外吹進,楚輕侯一連打了七八個寒噤,渾身寒毛倒豎。

  香奴的一張臉同時青起來,仍然閃著淚光的眼睛閃出了碧芒,充滿了邪氣,嘴唇卻更紅,彷彿要化成鮮血滴下。

  楚輕侯隱在肘後的龍泉劍一轉,橫護在胸前。「好一個妖女,差一點我就上了你的當。」

  香奴發出了銀鈴一樣的嬌笑聲,卻沒有絲毫溫柔,而且有點恐怖。

  「你說,你到這裏來到底有什麼目的?」楚輕侯厲聲喝問。

  香奴陰森森地:「來吸你的血!」

  語聲未落,她的身子輕飄飄地飛起來,凌空撲向楚輕侯。

  那種輕盈,那種飄忽,絕不是一個人所能夠做得到的。

  楚輕侯暴喝出劍,一劍疾迎向香奴。

  破空聲急響,劍光暴盛,天外流星般輝煌,這柄龍泉劍本來就是一柄寶劍。

  香奴的眼睛彷彿禁受不住那股劍光,半瞇了起來,臉上突然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凌空一翻,從劍上翻了過去。

  楚輕侯一劍刺空,身形亦倒翻,龍泉劍追著香奴,又劃出三劍!

  香奴身形一翻再翻,挨住了牆壁,一縷輕煙似地貼著牆壁掠了上去。

  楚輕侯第三劍刺在牆壁之上。

  白堊飛揚,牆壁之上那剎那出現了七個劍洞,楚輕侯縱身雙腳往牆壁上一蹬,緊追在香奴身後,劍芒更盛了。

  香奴幾乎就是貼著屋頂往外飄,始終搶在劍之前!

  劍光過處,那片牆面被劃開了一道縫隙,瓦礫「簌簌」散落。

  楚輕侯人劍眼看就要撞在牆壁上,那剎那他及時一翻,亦貼著牆壁落下來,半空一轉,「嘩啦」地撞碎了那個窗戶,衝出窗外,放目望去,不見香奴,楚輕侯心頭卻不知何故突然一凜,不覺抬頭一望。

  香奴赫然就貼著牆壁,虛懸在窗口之上,也就在楚輕侯抬頭仰望的那剎那,凌空落下來,張口咬向楚輕侯的咽喉!

  楚輕侯驚呼滾身,貼地疾滾出走廓外!

  香奴平地三尺疾追了上來,輕紗般飄忽,緞子般溜滑,凌空飄滑出走廊。

  楚輕侯一出院子,風車大翻身,劍與人,有如一個光輪,颼地一轉回斬向香奴。

  香奴一聲嘆息,一溜煙似地往上升起,一翻,落在滴水飛簷之上。

  楚輕侯一收劍,驚魂未定,楊天已向他這邊掠來,一停步翻腕往後連刺三刀!

  月奴果然追在他身後,刀一到,亦輕煙一樣飄上滴水飛簷。

  那隻黑貓已蹲在她的肩頭上,有如附骨之蛆,穩定已極。

  楊天收刀,急問:「公子怎麼樣了?」

  楚輕侯俊臉微紅。「幸虧你那麼一叫。」

  楊天目光一轉。「悟空大師已給她們殺死了。」

  楚輕侯已看見倒吊著的悟空大師,聞言渾身一震。「那麼悟能大師呢?」

  「不知道。」楊天目光再轉:「他就住在那邊的房間,這樣呼呼喝喝,都不出來看只怕亦已凶多吉少。」

  楚輕侯目光望向飛簷上的香奴和月奴,恨恨道:「濫殺無辜,你們難道就不怕天譴?」

  香奴和月奴相顧一眼,再看看楚輕侯,嫵媚已極地一笑,一齊飄離滴水飛簷,飄向楊天和楚輕侯。

  楊天刀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楚輕侯一劍亦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還有一半的距離,香奴月奴姊妹倆的身上已彷彿多了層煙霧,變得不怎麼真實。

  然後,竟消失在迷濛的夜色中,半空中卻多了兩個青瑩瑩拳大的火焰。

  楚輕侯和楊天寒毛逆立,看著那兩團火焰飄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兩個火焰浮在他們身外三尺,前後左右,飄忽不動。

  靜寂的夜空中隨即多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響,就像是風吹空竹,如泣如訴,淒涼之至。

  那隻黑貓仍然在飛簷上,「咪嗚」一聲,來回走動,碧綠色的眼睛就像是兩團碧綠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燒起來。

  靜夜貓叫已令人毛骨悚然,這隻黑貓的叫聲更加恐怖,簡直就像要叫散生人的魂魄。

  楊天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楚公子小心!」

  楚輕侯已經很小心,一雙眼盯穩了那兩團火焰,龍泉劍與人齊轉。

  那兩團妖火飄舞了一會,又轉向飛簷上飄去,飄過了屋脊,消失不見。

  那隻黑貓緊追在兩個妖火之後,眨眼間,亦越過了屋脊,不知所蹤,那種奇怪的聲音也就在這時候消失。

  楊天和楚輕侯相顧一眼,楚輕侯一咬牙:「先看悟能。」

  「好!」楊天應聲撲進悟能的房間。

  門緊閉,楊天一腳將門推開,雙眼猛一瞪,怔住在那裡。

  房中一燈如豆,悟能老和尚雙腳被腰帶裹著,倒吊在橫樑下,頸上就像是悟空老和尚那樣穿了兩個齒洞,有兩滴鮮血欲滴末滴。

  楚輕侯從楊天身旁走過,走到悟能老和尚之間,只看一眼,又自心裏一寒。

  老和尚的眼睛仍然睜開,充滿了恐懼,仍然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臨死之前的恐懼。

  楊天跟著走了過去,伸手摸去。

  觸手冰涼,老和尚的肌肉有如冰封過一樣,楊天失聲道:「怎會這樣?」

  楚輕侯應聲亦摸了一把。「看來他的血已經給吸乾了。」

  楊天倒抽了一口氣:「真有這種事?」

  楚輕侯目光霍地一轉:「師父那邊不知怎樣了?」

  楊天亦聳然動容:「那兩個女人定來對付我們,說不定東海留侯便是去對付大法師。」

  楚輕侯一點頭,轉身疾奔了出去,楊天不敢怠慢,緊追在後。

  出了月洞門,遠遠看去,殿堂內隱約有火光閃動,楚輕侯身形更急,一面大呼:「師父!」一面奔上前去。

  大法師沒有回答。

  楚輕侯破門而入,只見大法師盤膝坐在一個火圈當中。

  火光血紅,燃燒著的是血,蛇血。

  斷截的身子已快成灰燼,大法師手撚佛珠,眼皮低垂,神態安寧,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楚輕侯走到火圈之前,急問:「師父,你……」

  大法師倏然睜開眼睛。「師父沒事。」轉望向追來的楊天。「悟空悟能呢?」

  「都死了。」楚輕侯猶有餘悸。「好像給吸乾了血死的……」

  大法師道一聲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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