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23)_黃鷹

二三

　　「也得想想辦法看如何善後，阻止東海留侯更進一步陰謀得逞。」楚輕侯忽然一聲嘆息，「問題在……」話說到一半，突然又住口。

　　「在那裏？」楚安急不及待的追問。

　　楚輕侯苦笑，語聲也變得無可奈何，「我們說的話有誰會相信？」

　　楚安怔住，不能不承認楚輕侯所說的是事實。

　　楚輕侯接問：「你有沒有被人當作瘋子的經驗？」

　　「沒有。」楚安應聲搖頭。

　　「那麼，你很快就會有了。」

　　楚安總算明白是什麼意思，呆望著楚輕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輕侯嘆了一口氣：「呆在這樹上淋雨也不是辦法，我們下去再說。」

　　楚安當然同意，楚輕侯沒有等他答話，探臂托在他的脅下，身形一動，掠了下去。

　　有樹葉阻隔，在樹下雨勢自然弱了很多，可是雨聲卻強了不少，楚輕侯再抹去披面的雨水，嘟喃道：「該怎麼辦？」

　　楚安呆應道：「公子也沒有主意？」

　　楚輕侯嘆息道：「沙灘上的小舟縱然沒有被波浪捲去，這種天氣之下，我們也出不了海，一個方向錯誤，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楚安道：「我們不可以跟著五色帆的方向……」

　　楚輕侯道：「那裏跟得了？有昨夜的經驗，你應該認識大海的可怕。」

　　楚安一想，打了一個寒顫，楚輕侯接道：「風狂雨暴，一葉輕舟在海上，就只有隨波逐流的份兒。」

　　楚安道：「說不定隨波逐流會流到中土去。」

　　「說不定……」楚輕侯微喟。「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運氣都還不錯，這種好運氣會不會繼續下去，那就難說了。」

　　楚安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若是到此為止，說不定就會葬身魚腹了。」

　　「嗯。」楚輕侯淡淡應道。

　　楚安吐了一口氣：「老奴這把年紀，死不足惜，只是公子年青有為……」

　　「生死有命，問題在我們必須活下來，知道那個東海留侯秘密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生死事小，國家的安危事大，就是拚了命，也不能讓東海留侯陰謀得逞。」

　　楚輕侯沉聲接道：「我的意思，相信安伯也明白。」

　　「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捨身成仁，殺身取義，老奴雖然讀書不多，但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好，很好，我們走！」

　　「走到那裏？」

　　「先試試能否闖出那邊松林，闖過那些白衣人的阻截！」

　　「必要時，公子就將老奴留下來好了！」楚安說得很肯定。

　　楚輕侯沒有作聲，這時候風雨仍然沒有停止，楓林中一片黑暗。

　　楚安忽又道：「在離開之前，我們必須準備好一些食物，還有食水，以防萬一，否則舟雖靠岸邊，我們已經餓斃渴死，才叫冤枉。」

　　楚輕侯道：「本該如此。」

　　楚安接問道：「公子現在其實只是要試一試那些白衣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實在有些懷疑。」楚輕侯沒有否認他的動機！

　　「懷疑他們並不是活人？」

　　「實在很不像。」

　　「可是他們都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現身。」

　　「奇怪就在這裏了。」

　　楚安考慮了一下，道：「那麼公子就將我留在大殿中，也好放開手腳。」

　　楚輕侯「哦」的一聲，楚安笑接道：「老奴本來很害怕，但現在一點也不害怕了。」

　　楚輕侯明白那是因為什麼。「安伯既然這樣說，我就一個人先去闖一闖。」

　　楚安道：「公子一定闖得過，看情形若是立即可以啟程，那就不必闖回來！」

　　「這個話怎麼說？」

　　「公子應該明白，而且公子也不是一個那樣子婆媽的人。」

　　「留下你一個……」

　　「老奴即使一個人留在這裏，也不會餓死，而只要公子粉碎了東海留侯的陰謀，隨時都可以回來，將老奴救出這裏。」

　　楚輕侯沉默下去。

　　「公子不必再考慮了。」楚安隨即舉起腳步，大步跨前，楚輕侯一把扶住了楚安，放步往山丘下走去。

　　樹林中雖黑暗，但依稀仍辨樹影，難不倒他們，他們的腳步與心情同樣沉重。

　　殿堂中仍然是一片死寂，燈火仍然是高燃，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動。

　　餘香猶在，是昨夜的酒香，楚安在殿中逡巡了一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放聲大笑起來。

　　楚輕侯奇怪地望著楚安。

　　楚安笑說道：「老奴方才還為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煩惱，其實簡單得很。」

　　他的目光轉向殿後，楚輕侯的目光順著一轉：「你是說那些酒？」

　　「可不是，一醉解千愁，就是天塌下來又有何妨？」楚安雙掌興奮的互搓著。

　　楚輕侯笑道：「你當然沒有忘記那都是難得一嚐的陳年佳釀。」

　　「當然沒有。」楚安目光四轉：「一會拆掉兩張矮几，生個火取暖，順便把酒溫一溫。」

　　看樣子，酒雖然還未進喉，他心中的寒意已經被驅去不少。

　　楚輕侯笑道：「只是不要喝得太多，省得一會兒我要扛著你離開。」

　　楚安應了一聲「省得了。」接道：「公子最好也喝兩杯再出去。」

　　楚輕侯還未回答，楚安又說：「酒能夠活血行氣，公子一身濕，喝點酒，也正好將寒意驅散。」

　　楚輕侯笑道：「倒是有道理。」

　　楚安立即道：「公子你在這裏稍候片刻，我這就去拿酒來！」也不等楚輕侯有所表示，他便舉步，向殿後奔過去。

　　楚輕侯沒有叫住楚安，事實上他也想喝點酒來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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