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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石径蜿蜒,走过了这条石径,就是白云馆的正门。

  石阶是用白石砌成,只有几级,当门一块石碑,刻的竟是“佛法无边”四个大字。

  杨天目光落在石碑上,笑笑道:“这虽然不是一座寺院,不知怎的,看见了这石碑,在下就有一种身在佛门的感觉。”

  大法师应道:“这块石碑乃是老夫的师父传下来的,他是个真正的佛门中人。”

  杨天“哦”的一声道:“大法师却是没有皈依我佛。”

  大法师道:“你是指形式那方面。”他一笑接道:“剃度不过是一种形式。”

  杨天点点头:“大法师乃是心中有佛。”

  “没有──”大法师摇头。

  杨天忽然有所悟。“恭喜大法师。”

  大法师笑笑道:“可惜。”

  杨天道:“也许有一天在下会追随大法师的。”

  大法师只是笑。

  绕过了石碑,是一个院子,苍松古柏,白石径从中穿过,古味盎然。

  杨天跟着大法师从松下走过,感到前所未有的宁谧,大法师也没有说什么,直入大堂。

  一个白衣青年盘膝坐在堂中,正在抄录佛经,看见大法师进来,欠身为礼。

  大法师没有理会,向杨天道:“你在这里侯我一会。”

  杨天点头,大法师往内走去。

  白衣青年又垂下头来,继续抄经,他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左右,眉清目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奕奕,下笔也非常稳健。

  杨天走过去看了看。

  白衣青年立即停下笔,对杨天点头为礼。

  他的字与他的人,一样清秀,杨天目光落下。“小兄弟写的好字。”

  白衣青年笑笑道:“字不好,人也不小了。”

  杨天转问:“尊姓大名。”

  “芭蕉──”白衣青年又一欠身。

  杨天一怔。“芭蕉?”

  “师父是在芭蕉树下拾我回来的。”白衣青年笑问:“芭蕉这名字是不是也很好听?”

  芭蕉道:“师父老人家认为我的心太散漫,抄经也许可以使我改善。”

  杨天想了想,笑笑道:“你只是太有礼而已。”

  芭蕉脸一红:“我若是专心抄经,又怎会旁骛,又怎会知道阁下进来,又怎会多礼。”

  杨天道:“你能够说这样的话,可见得你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有些身不由己。”

  芭蕉叹息道:“看见师父老人家不行礼,在下实在有些做不到。”

  杨天道:“你本该看不到我们进来,可是,你还是看到了。”

  芭蕉道:“不错,这是分心二用。”

  杨天道:“像你这个年纪,要你像个和尚一样抄经,实在不容易。”

  芭蕉道:“是我要抄的。”

  杨天细看了芭蕉一眼:“大法师从未强迫过你?”

  “家师从不勉强我们做我们不喜欢做的事情。”

  “除了抄经之外,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抄经可以让我对佛法多些了解。”芭蕉说着又拿起笔来,抄了几个字。

  杨天忽然问:“你真的知道你所抄的是什么意思吗?”

  芭蕉一怔,杨天笑着道:“老弟,有句不中听的话,不知……”

  “兄台请讲。”

  “抄经并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着抄的。”

  杨天缓缓:“你的字很不错,而且你也的确很用心地抄,却只是抄而已。”

  芭蕉沉吟起来,杨天又道:“一句句地抄,还差不多。”

  一顿间。“有些人穷一生之力才抄得一两句经书,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芭蕉忽然合掌:“多谢指教。”

  杨天再转问:“大法师没有跟你说这些道理?”

  芭蕉道:“也许他已经说了,只是我听不明白。”

  “你师父的话,的确不容易明白。”杨天不禁笑起来。

  芭蕉忽又道:“你对于佛经懂得好像很多。”

  杨天道:“很小的时候,父母曾将我送入寺院,那儿的和尚说我有慧根,可惜,我还是逃出来了。”

  芭蕉轻叹了一口气。

  一声怪叫,实时划空传来,杨天一呆,芭蕉摇头,接着又一声怪叫。

  那就像是一只野兽在吼叫,整个白云馆也彷佛为之震动,令人心惊动魄。

  杨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叫声?”

  “蝙蝠──”芭蕉的回答更奇怪。

  杨天傻了傻:“蝙蝠的叫声……”

  芭蕉忙解释:“这蝙蝠是我的师兄,是一个人。”

  杨天苦笑道:“你叫做芭蕉倒还罢了,蝙蝠这名字听来倒令人毛骨悚然。”

  “据说家师是在一蝙蝠洞中找到他的,当时他正与蝠蝠为伍,简直就像是一个成了精的蝠蝠。”

  “哦?”杨天不明白。

  “他的眼在日间就像是一个瞎子,在夜里也一样看不清楚,一双耳朵却能听出老远,还有其他更多像蝙蝠的地方。”

  杨天目光一转:“他这样叫有什么意思?”

  芭蕉道:“是饿了要吃东西。”

  杨天奇道:“难道他不懂得说话?”

  “不是不懂,只是不常说。”芭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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