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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血奴整個身子都已伏倒在王風懷中,就像一隻受驚的鴿子。

  她同樣恐懼。

  這地獄一樣的地下室,恐怖的死亡陷阱,她竟似毫不知情。

  王風輕擁著她,已發覺到她的身子在顫抖,正想安慰她幾句,她卻已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

  他這才看清楚她的臉。

  那簡直已不像她的臉。

  血奴的眼睜大,眼角的肌肉不住跳動,整張臉的肌肉幾乎都在跳動。

  她面上的表情很奇怪,也不知是驚慌,是悲哀,抑或是什麼表情。

  她從王風的懷中掙扎出來,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淒厲至極的尖叫,劍也似割破烈火焚燒之聲。

  她的人跟著撲前,撲向那一片火海。

  王風不由的一呆,嘶聲道:「你瘋了,快回來!」

  血奴充耳不聞。

  王風連忙亦撲前去。

  血奴似乎真的已發瘋。

  那一片火海,即使是無知的小童亦知道危險,不會走近去,她卻像撲火的燈蛾,拚命撲入。

  莫非她又著了魔。

  這一次又是什麼妖魔附在她的身上?

  火焰雖遠在半丈之外,熱氣已迫人。

  血奴額前的「劉海」已經捲曲,一額都已是汗珠。她如果再撲前,單就是那熱氣已足以將她燒焦。

  她還是繼續撲前。

  好在這下子王風已撲在她的身上。

  兩個人一齊倒下,王風雙臂一圈,將血奴抱了一個結實。

  血奴死命掙扎,嘶聲狂叫:「放開我,放開我!」

  她越叫放開,王風就抱的越緊,他剛要從地上站起來,「蓬」一聲,又是一股火柱從火海中沖高,陷阱邊緣的火焰立時被那一股火柱迫的往外怒卷。

  王風耳目何等尖銳,半起的身子慌忙又伏下。

  他的動作雖則迅速,比起火焰還是慢了一步,一股火舌已然舐上了他的衣衫。

  他的上半身立時著火燃燒。

  他一聲怪叫,緊抱著血奴,幾乎同時貼地滾了出去。

  總算他反應敏捷,火剛起就被他壓熄。

  他的身子停止滾動之時,他與血奴已遠離那一片火海兩丈。

  也就在這下,轟隆的一聲,一道石壁突然從凹口的上面落下,那一片火海即時被隔斷。

  灼熱的空氣即時變的清涼,那一抹金的顏色更完全消失,整個石室又回復一片碧綠。

  這變化的突然,迅速,連王風都無法適應,他整個人都呆住,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臥在地上。

  血奴亦已被嚇呆,她不再掙扎,靜靜的臥在王風的懷中。

  烈火燃燒的熊熊聲響亦被隔斷。

  一種難言的靜寂充斥整個地下石室。

  死亡一樣的靜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室之中才出現生氣。

  王風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終於從地上站起來了。他仍緊抱著血奴,這下站起了身子,血奴亦被他抱了起來。

  血奴沒有再掙扎。

  她的眼還是睜大,瞪著那一面將火焰隔斷的石壁,眼瞳中透著一種莫名的悲哀。

  王風看著血奴那悲哀的眼瞳,不知何故心中竟也有了悲哀的感覺。

  莫名的悲哀。

  他輕撫血奴的秀髮,柔聲問道:「你可有受傷?」

  血奴恍如夢中驚覺,淒然一搖頭,道:「沒有,你呢?」

  她的目光落在王風燒焦了那半身衣服之上。

  王風隨著她的目光伸手一掃衣衫,道:「只不過燒焦了衣服。」

  血奴道:「是你救了我?」

  王風道:「你為什麼要那樣?」

  血奴呆呆的道:「我不能看著她就那樣死去。」

  王風道:「為什麼?」

  血奴道:「她就算不想再活,也得先將人放出──」

  王風正要問將什麼人放出,血奴已伏在他懷中痛哭起來。

  她本來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現在卻變得春草一樣纖弱。

  多少辛酸,多少悲哀,多少痛苦,都盡在這一哭之中。

  王風卻給她哭得亂了手腳。

  對付敵人他很有辦法,對付女孩子他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雖說是個鐵漢,卻不是真的用鐵打的。

  他渾身上下,唯一用鐵打的就只有他那支短劍。

  他的心事實也並不狠。

  現在他更連心都亂了。

  他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連他的口才現在都已變得笨拙。

  血奴哭得更傷心。

  女孩子在一個自己可以信賴的男人的懷中除非不哭,一哭往往都可以哭上相當時候。

  王風輕撫著血奴的秀髮,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很能安慰人的話。

  只可惜他這句話要出口的時候已經不是時候了。

  血奴的哭聲已然停下,昏倒在他的懷中。

  王風苦笑。

  他只有苦笑。

  石室又靜寂下來。

  只是這一次的靜寂中,多了一股憂傷的氣氛。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很輕的腳步聲,竟是從石室外傳來。

  這莊院之中難道還有活人?不是活人又是什麼東西?

  他打了一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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