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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小樓臨水的一塊白石平臺上,一個美麗的青衣少婦正在燒著茶。

  她是秦百川眾多的寵妾之一,雖然她的年紀可以做秦百川的孫女兒,秦百川這時候也立在東面窗下,背負著雙手,看著簷前的滴水。

  他雖年已五旬,可是保養得很好,看來四十也不到,鬚髮黑油油的,連一根白頭發也沒有,一雙眼睛,比一般年輕人還要明亮。

  他也很懂得修飾,一身裝束令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個真正的有錢人,而且不是一個暴發戶。

  簷前的滴水沒有什麼好看,他卻已看了半個時辰,似乎看得著了迷。

  小樓中也應此一片幽靜,淡淡的茶香飄在空氣中。

  秦百川忽然一皺鼻子說道:「燒老了。」

  少婦應聲渾身一震,驚呼一聲,忙將茶壺拿下來,秦百川隨即回頭,笑笑道:「燒茶除了耐性之外,還要心無雜念,你方才在想著什麼?」

  「沒有——」

  少婦搖頭!

  秦百川走了過去,少婦不由站起來,怯生生地望著秦百川。

  很突然的,她的臉頰升起了紅暈,與之同時,秦百川的右手已然摟住了她的細腰,右手隨即穿過胸襟,探進她的胸膛,接問:「是不是在想這個?」

  她的臉上紅暈更盛,嚶鳴一聲,整個身子縮進了秦百川的懷抱。

  秦百川大笑,表情笑聲充滿了淫邪的味道,完全變了另一個人,將少婦一把抱起來。

  少婦媚眼如絲,嬌呼著掙扎幾下,那半邊胸脯已經外露,秦百川目光灼灼,一頭埋進去。

  正當此時,簷下掛著的一串竹鈴突然響起來,聲音不太響,卻已令秦百川焚身的欲火一下熄滅。

  他歎了一口氣,嘟喃道:「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卻來了。」

  語聲一落,將少婦放下,雙掌下推,輕拍了一下。

  到他再走到東面窗前,一個黑衣中年人已然由回廊奔至,在窗外跪下。

  秦百川目光一落:「雙魚塘那邊可是有什麼消息。」

  黑衣人恭恭敬敬回答:「蕭烈將一個年青人接進去。」

  「蕭烈——」秦百川露出了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黑衣人只看一眼,忙將頭垂下。

  「這個人運氣真還不錯,送雙魚令給他的人我們未能及時截下,河堤崩缺,他繞道走開,使我們派去截擊的人又等了一個空,路上居然還替楚萬里找來了助拳的人。」

  秦百川的笑容更森冷。

  「那又是什麼人?」

  黑衣人頭垂得更低,「蕭烈,楚萬里都沒有說出來,我們的人諸般打聽,也沒有收穫。」

  秦百川輕「哦」一聲。

  「看來楚萬里已經發現雙魚塘混進了我們的人了。」

  黑衣人接道:「楚萬里曾經下令召集那些送雙魚令的手下。」

  秦百川笑道:「那當然嚇了他一跳,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雙魚塘中竟然有那麼多叛徒。」

  一頓沉吟道:「蕭烈進去雙魚塘中他並沒有採取這種行動,一直到那個年青人進入,那當然就是那個年青人提醒他的了。」

  黑衣人沒有作聲,秦百川接道:「因微知著,看來那個年青人非獨武功很好,而且還是一個聰明人。」

  黑衣人道:「據報楚萬里看見那個年青人之後,非常興奮。」

  秦百川又笑了。

  「難道他以為憑那個年青人就能夠平反敗局?」

  他面上雖然笑容更盛,眼瞳中卻已一些笑意也沒有。

  黑衣人不敢表示意見,秦百川沉吟著又道:「是哪一個年青人能夠令他這麼迅速回復信心?」黑衣人道:「屬下以為,追查蕭烈經過的地方,一定有一個明白。」

  秦百川搖頭,「他人已經在這裡,還花那麼多時間,跑那麼遠路幹什麼?」

  黑衣人怔住。

  秦百川接吩咐道:「你去叫蟋蟀進來見我。」

  「蟋蟀?」

  黑衣人打了一個寒噤,急急退下。

  ***

  蟋蟀是一個年青人,本來叫什麼名字,除了秦百川之外知道的人一個也沒有。

  秦百川興建水繪園的時候,蟋蟀便已侍候在左右,當時他甚少開口說話,從來也沒有多說多少,此人說話說得很辛苦,聽的人也一樣聽得很辛苦,要很用心才聽得明白,可是他憤怒之下罵人,興奮之下狂歡的時候,卻出奇流利。

  不過卻一樣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那是另外一種語言,有人懷疑他是一個倭奴,卻沒有人能夠證實,那些好奇心特別重,一心要追查他究竟的人很多都突然不知所蹤。

  他也不是那種會令人發生好感的人,同樣他也絕少對人發生好感,除了女孩子。

  可是他卻絕少在外面鬧事,據說那是由於秦百川的吩咐。

  對於秦百川他顯然有一種強烈的畏懼,在秦百川的面前他不止像頭蟋蟀,簡直就像一條狗。

  秦百川卻從來沒有把他當作狗來看待,但一見到秦百川,他仍然立即狗一樣爬伏在地上。

  有人說這是海外島國倭民一種下屬對主人的禮節。

  ***

  一接命令,蟋蟀立即就趕到來,拜伏在窗外,嘴裡好像仍然細嚼著一些東西。

  無論怎樣看,他都不像一頭蟋蟀,倒像是一頭狼,野狼。

  秦百川所以叫他蟋蟀,也許只是他具備蟋蟀的一種特性。

  ——好勇鬥狠!

  他按在地上的一雙手,長滿了皮繭,接近他的人都知道這雙手一如利器,隨時能夠將敵人劈殺。

  他拜伏在地上,一個頭比剛才那個黑衣人垂得更低。

  秦百川沒有叫他起來,笑笑問:「我到現在還是領略不到檳榔的好處。」

  蟋蟀抬頭一笑,一縷鮮紅色的檳榔汁順著嘴角淌下,有如鮮血。

  他應道:「沒有人血喝的時候,我只好嚼檳榔。」

  接著手背往嘴角一擦,擦下了一抹血紅色的汁液。

  秦百川道:「近日的確是平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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