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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萧烈!”张甫大叫。

  与之同时,沈胜衣身后的门户突然被撞开,一道闪电也似的刀光夹着一串惊心动魄的铃声,还有飞舞的雪花从门外袭进来。

  铃声发自刀柄金狮吞口咬着的一个金铃,刀长而阔,看见这柄刀,不难就令人想起萧烈来,就是只听这铃声,沈胜衣亦省起这个人。

  来人也正是萧烈!

  沈胜衣闻声转身,刀光已罩来,在他后面的张甫同时即从榻上跳下,手中那根管子当头向沈胜衣敲下。

  沈胜衣的身子那刹那往侧一偏,倒闪出一丈,那边窗户即时破碎,十二支弩箭突然射至,好一个沈胜衣,一个身那刹那一只蜘蛛也似浮起来,就仿佛被一条蛛丝吊着,一下子升上了一条横枝上。

  十二支弩箭一齐射空,有两支只差寸许便射在他身上,他右手才搭上梁子,便往前伸出,一翻,撞碎了对面的窗户,穿窗飞了出去。

  无数弩箭立时射出,可是他才出窗子,身形便沉下,脚尖着处,便踏着冰封的谭面掠出,一个身子几乎是紧贴在潭面上。

  弩箭从他的身上射过,他的剑已出鞘,拨飞了要射在身上的几支弩箭,便到了那些施放弩箭的大汉前。

  那些大汉全都穿上白色的衣服,箭匣子兵器全都漆了上白色,伏在那里就像是一堆堆积雪,弩箭射出,兵器纷纷出鞘!

  沈胜衣长剑一引,砍倒一个大汉,身形一转,绕了开去,迎着他的大汉纷纷中剑,血花四溅,惊呼声此起彼落,然后一连迷蒙的雪花激荡起来。

  到这阵雪花洒落,沈胜衣已经不知所踪。

  那边草堂即时崩塌了一半,萧烈在叮当铃声中,大步走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张甫。

  二三十个大汉紧接左右向这边涌来,脚步过处,踏得积雪纷飞。

  萧烈目光一扫,回头,一头乱发疾扬了起来,他跟半年前并没有太大分别,只是瘦了很多。眼睛深陷,散发出一种幽深阴冷的光芒,就像足一对豹狼的眼睛,还透着三分恶毒。

  沈胜衣这时候若是站在他面前,正视他这双眼睛,一定会怀疑是否认识他这个人,这双眼睛的在他以前的朋友来说,的确感到陌生,只看这双眼睛,沈胜衣就不难想像这半年以来萧烈有什么遭遇,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萧烈没有在草堂中等候沈胜衣。

  他回头瞪着张甫,突然道:“你方才是干什么?”

  张甫扬着手中那根烟管子,道:“我不是配合你的行动,往他的后脑敲下去?”

  萧烈冷笑道:“那你的气力哪里去,你若是全力出击,沈胜衣如何闪避得开?”

  张甫道:“我全身的气力都已经用上,敲他不着,是他的运气,是他的本领。”

  “你就只有这点儿气力?”

  张甫道:“本来还有些的,吃了这东西之后,手脚不知怎的气力便少了。”接将那根烟管子放进口里。

  “你这是骗哪一个?”萧烈异常的暴燥,双眼仿佛有火焰冒出来。

  张甫吃惊的道:“你怎样了?我这样卖力你还不满意?”

  萧烈历声道:“沈胜衣说过在所有朋友中只有你懂得最多。”

  “是什么?”张甫诧异地反问。

  “剑理!”萧烈接道:“他说过不用再见上你多少次,便能够练到以指代剑的境界。”

  张甫连连点头道:“这个人很聪明,在他来说这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萧烈又道:“我跟你见上这许多次,每次亦从你口里领悟到不少御气行功的法门。一

  张甫笑道:“那是沈胜衣跟我说的,每有所得,他便会到来与我印证一番,我的记性一向都很不错。”

  萧烈道:“以他的武功,尚且要向你请教,你虽然没有他的身手敏捷,突然出手,也应该不是他所能够应付得来。”’

  张甫又笑道:“看来你是有些误会了,我看你听沈胜衣说那些活的时候,神智要不是有些不清,那便是听漏了一截或者沈胜衣说漏了一截了。”

  萧烈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甫道:“我做的一直都只是学问的工夫,沈胜衣也只是从中领悟到武功上的变化。”

  萧烈怔在那里,张甫接道:“那到底是他帮助了我还是我帮助了他连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没有他那种天赋,那种武学修为,根本就不可能领悟到什么来,而没有他的点化,到现在,我仍然是认为杜子美是古今一人。”

  “杜子美?力萧烈诧异道:“又是哪一个呢?”

  “不就是杜甫了?”张甫接叹道:“人说诗之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天下之能事毕矣,所谓游刃余地,运劲成风,古今一人,其实这所谓一人,不过是表示说这些人的一种极度的敬仰,每个名人其实都有他的一套,而江山代代有人才出,各领风流数百年。”

  萧烈听得直眨眼睛,冷截道:“你又在说废话了。”

  张甫道:“譬如说,韩愈后来有一个苏轼,苏轼后来又出现了一个陆游。”

  “住口——”萧烈喝止:“你这个书呆子,既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不说清楚。”

  张甫道:“我记得你还没有问我有多少气力。”

  萧烈道:“不错,我只是问你有多大本领,你却说沈胜衣也不过如是。”

  张甫道:“你大概没有看过我讲学,天下名士都莫不闻风而来,在文学方面我的地位,正如沈胜衣在武学方面一样,暂时我看是没有那一个比得上的了。”

  “你……”萧烈胸膛起伏,恨恨道:“你这个书呆子这时候还说这些风凉话,你真的不懂得我是问你武学上的本领?”

  张甫拈发微微笑道:“你本该出手试一试的。”

  萧烈历声道:“我若是出手一试,你还能够活到现在?”手接一翻,“呛啷”一声,刀已架在张甫颈上。

  张甫面不改容,道:“我就是要活命,不能不拣好的话回答,但你无论如何,说的都不错。”

  萧烈沉刀一压,道:“现在我要杀你也一样易如反掌。”

  “这你杀好了,反正我领悟到的已告诉了沈胜衣,他总会替我传开去的,我也再没有什么放不下了,活着说不定就是活受罪。”张甫面上没有丝毫惧色,神态也从容。

  萧烈冷笑道:“你现在又不怕死了,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甫笑应道:“你当时若是将我杀掉,就不会这样简单,天晓得你会想出什么恶毒的办法来,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也得替朋友设想。”一顿接吁道:“小沈,你该怎样谢我?”

  沈胜衣的声音从对门一株参天古松卜传下来:“我只想大骂你一顿。”

  张甫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人心不古,连侠客也变得这样子忘恩负义。”

  沈胜衣亦叹气:“你难道不可以呆在草常里,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才给我说清楚。”

  一个声音随即在堂内传出来:“他是给我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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