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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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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入松小劍方從袖中飛出,刀光便已在眼前閃現!獨孤雁把握機會,一刀斬向風入松咽喉。風入松右手長劍一抹,叮的將飛刺過來一刀震飛,冷笑道:「只是這一刀,還要不了我的命!」 獨孤雁刀收倒發,電光石火間,又連刺三刀!風入松立原地,從容以劍挑飛,又說道:「這樣子的武功也敢與老夫較量?」 獨孤雁悶哼一聲,道:「這樣的武功,卻已經足夠將段天寶斬殺刀下。」一頓接道:「徒弟不過如是,師父未必怎樣高明!」 風入道:「你口才不錯,可惜老大向來不喜歡與別人鬥口。」語聲一落,人劍驟起,九九八十一劍連綿劃出,織成了一道劍網,撒向獨孤雁。獨孤雁鏈子刀飛舞,接連三十六刀急斬,但都斬在劍網上,被震了回來。風入松劍勢不停,腳步不停,緩步向獨孤雁斬過去!獨孤雁斬一刀,不由退一步,到他突然醒悟風入松的用意,人已經被迫入死角,後背已接近鋼柵。 「不好!」他暗呼一聲,回身揮刀,錚錚錚三聲,擋住他退路那道鋼柵的鋼枝已被他刺斷了三條來。他身形一矮,立即從鋼柵鐵口竄出!風入松十七劍幾乎同時刺在那道鋼柵上。 獨孤雁衣衫下襬亦被劍削去。風入松十七劍,回劍一引,亦將旁邊三條鋼柵削斷,欺身迫出。獨孤雁一竄半丈,頭也未回,反手已一刀飛斬回去,正斬向從鋼柵缺口追出的風入松。可惜他的刀雖快,風入松的劍更快,劍往面前一抹,便已將來刀震開去!獨孤雁收刀,身形再展動,突破出小樓,落在一座假山上。風入松人劍如閃電劃破長空,緊追不捨。 獨孤雁假山上刀勢再展開,凌空十八斬!風入松人劍半空中連成了一道直線,劍尖嗡嗡的不停震動,震出了漫天劍芒,獨孤雁十八刀竟然不能夠將他的來勢截下來。獨孤雁看在眼內,心頭駭然,他早就已知道風入松武功高強,但高到這個地步,實在他意料之外。他的第十九刀尚未斬出,風入松已踏足假山,一劍當胸刺到。那剎那之間,獨孤雁最少已想到三種方法,四種招式避擋這一劍,可是他一種方法一種招式也沒有用,竟然就以胸膛迎向刺來的利劍。 「奪」的利劍穿心,獨孤雁一聲慘呼,風入松幾乎同時也發出了一聲慘呼來!獨孤雁的彎刀已同時反削入他左脅下的要害。 獨孤雁可以閃避封擋,而竟然不作任何閃避封擋,這實在在風入松意料之外,他方自一怔,刀已經削入。風入松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痛苦!鮮血怒激,染紅了他一身錦衣,他怒瞪著獨孤雁道:「你瘋了!」 獨孤雁大笑,道:「我既然打不過你,總得想個辦法來與你同歸於盡。」他本就是一個殺手之中的殺手,要與一個人同歸於盡,當然無論時間分寸各方面都會拿捏得恰到好處!風入松武功雖然高強,深處禁宮,江湖經驗到底比不上獨孤雁,最要命的卻是他心高氣傲,根本就瞧不起獨孤雁。他當然也想不到,武功是一回事,殺人又是一回事,獨孤雁武功雖則不如他,在殺人方面,卻遠比他高明。現在他總算知道,可惜卻已經太遲。 鮮血在奔流,他的生命也開始消逝。獨孤雁當然沒有風入松支持得那麼久,笑語聲一落,他人亦倒。風入松卻就在這個時候往上拔起來,隨著他身形的拔起,手中劍從獨孤雁的心胸拔出。劍出,血亦出,如箭般射出獨孤雁的胸膛,他身形再一矮,從假山上滾落。刀亦從風入松左脅下脫出,風入松凌空一拔丈八,右手猛一揮。劍脫手飛回,劍光閃電般劃過長空,飛入小樓中,飛向變化大法師。 這一劍的威力同樣驚人! *** 變化大法師雙掌才將沈勝衣那支劍夾住,風入松那支劍已飛至。他眼旁瞥風劍到,卻已經無從閃避。若是鬆手,沈勝衣那支劍必穿胸而過,雖然沈勝衣無意殺他,在這種情形之下,亦無法控制那支劍去勢的。那只是電光石火的剎那,變化大法師心念甫轉,已感覺到那一劍的寒氣。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慘笑,也就在這剎那,他感覺一陣鑽心的痛苦!一陣前所未有的痛苦!風入松那支劍從他的左脅穿入,穿透了他的心臟。他的雙掌不由自主一鬆,沈勝衣那支劍勢如破竹,直入胸膛! 沈勝衣立即收劍,三寸劍尖仍然刺入變化大法師胸膛之內。三寸未足致命,致命的是風入松那一劍!沈勝衣脫口呼道:「大法師!」 變化大法師無言倒下,倒在血泊中。沈勝衣嘆了一口氣,身形倒掠,穿過鋼柵的缺口,飛掠向小樓之外,一面大呼:「風老前輩。」 「在這裏!」風入松居然還能夠應聲,他半跪在那座假山的後面,一手扶著假山,面如金紙。沈勝衣落在風入松的身旁,一把扶住風入松的右臂,道:「老前輩……」 風入松接口問道:「我那飛劍一擊怎樣了?」沈勝衣道:「飛入了變化大法師的心臟!」風入松一笑,道:「很好──」笑意未逝,語聲已斷,眼簾垂下,頭也側過一旁。 沈勝衣又嘆了一口氣。白玉樓這時候又凌空掠下,一面急問道:「怎樣了。」沈勝衣搖頭,雙手將風入松的屍體抱了起來。白玉樓嘆息一聲,道:「真可惜!」 除了這三個字,亦已無話可說。沈勝衣抱著風入松的屍體,向小樓掠回。白玉樓即時道:「我們去找慕容孤芳。」 沈勝衣道:「她也許已走遠。」白玉樓道:「傷了腳,諒她也走不了多遠。」一頓握拳道:「我生平最恨就是這種臨危不顧屬下,獨自去逃命的人。」沈勝衣道:「也許她是另有目的。」 白玉樓道:「何以見得?」沈勝衣道:「看來她不像是那樣的人。」 白玉樓冷笑。沈勝衣接道:「若是我沒有推測錯誤,相信我們快就會找到她,而且說不定,會令我們很意外。」 *** 沈勝衣的推測並沒有錯誤。慕容孤芳雖然並沒有留在牆洞之後,卻有一條血路留在那邊的地上。他們跟著那條血路,很快又看見了慕容孤芳。還看見十多樣天下無雙的奇珍異寶。 血路將他們引到慕容孤芳那個藏寶密室。密室的石門並沒有關上,血路伸入室內。沈勝衣他們跟進室內,就看見慕容孤芳盤膝坐在一副玻璃棺材前面。 白玉樓目光一落,苦笑道:「沈老弟,果然不出你所料。」沈勝衣腳步停下,道:「像她這種人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種失敗的,大勢已去,她又怎會忍辱偷生?」 慕容孤芳目光正落在沈勝衣的臉上,道:「明白我的人,相信就只有你一個了。」沈勝衣劍入鞘,嘆息道:「成敗不足以論英雄,對於姑娘的成就,沈某人衷心佩服。」慕容孤芳道:「能夠有你這種對手,我雖死何憾?」 沈勝衣只有嘆息。慕容孤芳目光一轉,忽然笑道:「白大人,你可知已輸了給我?」 白玉樓苦笑道:「我賭紅梅盜是一個男人,紅梅盜卻是姑娘,當然輸了。」慕容孤芳道:「可惜我雖然贏了你在京中那幢莊院,卻連一天也沒有機會住下。」白玉樓道:「實在可惜得很。」慕容孤芳回顧沈勝衣,道:「我以十九樣天下無雙的珍寶,賭你與紅梅盜的輸贏,當然就是我輸了。」 沈勝衣無言。慕容孤芳笑接道:「可惜你雖贏了我,那十九樣珍寶你卻也無福消受。」她目光轉落在那些珍寶之上,道:「就正如那隻碧玉瓜,你當然得送回皇宮。」 兩側的紫檀木架上,放著十八樣無雙的珍寶。拳大的明珠,高逾六尺的血玉鳳凰,刻著三百三十五個美麗仙人,瓊樓玉宇,精巧之極的碧玉瓜…… 白玉樓目光從那些珍寶之上掃過,道:「這裏只有十八樣珍寶。」慕容孤芳道:「還有一樣就放在我身後這副玻璃棺材內。」 玻璃棺材內只有一個人,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人。白玉樓目光一落,一怔道:「一個人?」 「而且是死人!」慕容孤芳道:「已死了多年。」 白玉樓追問道:「是誰?」 「潘安。」慕容孤芳道:「可不是那個潘安,他可以說是一個天下無雙的男人,我原是準備找一個天下無雙的女人與他配對成雙。」白玉樓脫口道:「冰兒?」慕容孤芳笑顧白冰,道:「現在當然不能夠了。」 白冰聽說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慕容孤芳笑接道:「看來還是由我伴著他算了。」沈勝衣忍不住問道:「他是你的什麼人?」 「丈夫!」 沈勝衣怔住。慕容孤芳道:「這一樣珍寶,沈公子當然不忍心不留下來伴著我?」沈勝衣不假思索道:「當然。」 慕容孤芳笑道:「多謝。」沈勝衣搖頭未語,慕容孤芳話已接上,道:「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說多謝,卻也是最後的一次了。」 沈勝衣終於道:「卻之不恭。」 慕容孤芳轉向白玉樓,道:「我最後還想知道一件事情。」白玉樓替她說出來,「無雙譜到底是什麼東西?」慕容孤芳重覆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白玉樓道:「就是記載如何製造我給你那個盒子之內所盛的那種東西的方法。」 「那種東西又叫做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到現在我還沒有想到一個貼切的名字。」 慕容孤芳嘆息道:「我本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譬如:你那兒得來的無雙譜等等,但現在,我再多說什麼,你們只怕就會懷疑我貪生畏死的了。」她又再一聲嘆息,頭一仰,枕在那副玻璃棺材上,一縷黑血即時從她的嘴角淌下! 白玉樓脫口道:「毒藥!」 慕容孤芳眼簾垂下,眼角流下了兩行淚。艾飛雨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不作聲。步煙飛、白冰這兩個女孩子的眼睛看來竟然已濕了。 沈勝衣仰首不語,心頭忽然感覺到一種難言的疲倦。 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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