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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那個武士細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就是這裏了。」風入松目注羊皮地圖,沉吟道:「這附近並沒有什麼大森林,能夠出入的地方,我也已派人小心監視,他們卻顯然並無任何發現。」一頓,指著地圖上的一條紅線,道:「難道問題就出在這條河流之上!」

  沈勝衣道:「這條河流通往何處?」風入松道:「地圖上畫得並不詳細,我當時也會派人追著河流走了一段路,卻為一片荊棘林木所阻。」他沉吟著接道:「根據他們的描述,那一片林木應該是絕對難以通過的,除非將之斬開一條路,或者用火燒開來。」

  沈勝衣道:「可有放舟河中,追上前去一看?」風入松道:「沒有。」沈勝衣道:「那條河流莫非又有什麼障礙?」

  風入松道:「水流急激,前行不遠,即為煙霧封鎖。」沈勝衣道:「煙霧?」風入松道:「那個地方地勢較低,所以山谷之類,很多地方,整天煙霧迷濛。」

  沈勝衣沉吟道:「我們倒不如就沿流上去一探,可有什麼發現?」風入松道:「也好。」

  白玉樓插口道:「若是前路果然不通,我們盡可以折回來,再轉向萬花谷正面進襲。」風入松道:「這樣決定好了。」轉向來報訊的那兩個武士,吩咐道:「你們先走一步,召集附近的兄弟,到那條河岸,伐木為舟,等候我們到來。」

  兩個武士應聲轉身,上馬奔出。白玉樓目送兩騎遠去,一笑道:「人多好辦事,這句話果然大有道理。」

  風入松道:「他們的武功雖然不大好,但集合起來所發生的威力,卻是遠在任何的一流高手之上。」白玉樓點頭,笑道:「我們也該上路了。」

  語聲一落,他當先躍上坐騎,看來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五騎迅速又啟程。

  ***

  河水急激,放目望去,並沒有任何橋樑,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沈勝衣五騎溯流而上,前行約莫五里,便聽到了伐木叮叮之聲。到他們趕往聲響之處,遠遠已看見一群大理武士正在建造一隻木船,已接近完成階段。那條水船雖然簡單,但亦見心思,手工簡單中見精細。

  五人在船旁停下馬。白玉樓目光落處,笑道:「風兄手下武士可真不簡單。」

  風入松道:「平日我見他們閒著沒有事,就吩咐他們學一些造車造船之類的技術,以備不時之需,想不到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白玉樓道:「看來我朝對於大理王國,得重新估計了。」風入松心弦一震,道:「白兄,大理小王國,對天朝可不敢有什麼不敬。」

  白玉樓接道:「小弟只是信口說說,風兄不必太認真。」風入松道:「白兄多多包涵。」白玉樓一笑,道:「風兄也應該知道,我朝一向都主張和平。」

  風入松道:「大理小王朝小臣,胸襟自沒有白兄廣闊,難免會胡思亂想。」

  白玉樓大笑。

  風入松岔開話題,道:「看情形,一個時辰之後木船便可以啟用,我們就趁這個時候,好好休息一下。」

  對於他這個提議,沈勝衣他們當然不會反對。

  ***

  船終於下水。沈勝衣他們相繼躍下。除了他們五個人之外,就是四個年青力壯的大理武士,是負責划船的,風入松將他們分成了兩批。在兩人划動之下,那隻木船如箭般向前疾駛出去。到這兩個人感覺疲倦,第二批兩個人立即接上。船行速度始終保持。

  風入松、沈勝衣、白玉樓都是站著,白冰到底不慣。在正中坐下。艾飛雨也坐下來。風入松的身子猶如標槍,紋風不動,白玉樓反而沒有他那麼穩定,忍不住道:「風兄策馬如飛,在船上想不定也如此的穩定。」

  風入松道:「白兄莫忘了大理附近河流縱橫,乘船的機會實在比騎馬要多。」

  白玉樓道:「這個倒也不錯。」

  風入松道:「以小弟所知,白兄是長於北地,北人善馬,不似南人的慣船。」

  白玉樓笑道:「這大概是因為我雖然長於北地,卻常下江南遊玩之故。」

  風入松道:「我們現在大概已經到達荊棘林子了。」沈勝衣道:「卻不見有荊棘。」風入松道:「據說在荊棘的邊緣卻是植著柳樹。」

  沈勝衣道:「現在我們已經走在柳樹之間了。」風入松道:「柳樹比較矮小,枝葉卻是濃密,尤其這個季節。」

  毫無疑問,他也是一個很小心的人。膽大心小!

  ***

  越進,柳樹越多越高大,染柳煙濃。船就像是飄浮於煙霧之中,仰不見天,再進,就非獨不見天。

  沈勝衣道:「那樣就比較容易聚煙霧。」風入松笑道:「我讀過不少詩詞,煙霧與柳樹就好像分不開似的。」

  說話間,船已進入了差不多半里,兩旁的柳樹更加濃密,不少柳條垂在流水中。前面水面已有些迷濛,再進,柳條蔽空,就彷彿是一道無盡的綠簾子。

  船如箭射進柳條中,也駛進迷濛的煙霧之中。風入松雙袖一拂,煙霧飛散,但迅速又聚起來。他眉宇一皺,道:「船放緩,小心莫要撞在什麼東西上。」

  天,連水都幾乎見不到了。眾人也不知何故,竟然全都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玉樓忽然笑了起來,道:「這條河流真個奇怪,看來好像沒有盡頭的。」

  沈勝衣道:「方向顯然都並沒有多大改變,根據老前輩那張羊皮地圖來推測,我猜已經很接近萬花谷了。」

  風入松道:「不錯。」

  沈勝衣道:「莫非這就是進出萬花谷的秘道?」

  風入松道:「亦未可知。」袖子一拂,「呼」的一聲,一股煙霧被盪開,前面看見了水光。他雙掌左右一分,又擊出了兩掌,煙霧又被震開了一些。

  眾人總算勉強看見兩岸的情形。河面並不怎樣寬闊,兩岸仍然長滿了老柳。風入松目光一閃,道:「河面越來越狹窄了,兒郎們千萬小心。」

  划船的那兩個武士齊聲應諾。風入松連隨取過一條木漿,上前兩步,踏足於船頭,木漿平伸了出去。前面若是有什麼障礙,一觸及木漿,他就會知道,從而將船停下來。

  連白玉樓也不能不承認,風入松實在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玉樓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你們看這條河流到底有多長?」

  語聲未已,前面煙霧陡開,一股冷氣迎面撲來!

  風寒如刀,砭人肌骨,眾人齊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也就在這剎那之間,煙霧盡散,眾人又看見了流水。

  晶瑩碧綠的水,天反而不見了。船赫然進入了一個大山洞。眾人目光及處,無不目定口呆,轉而一聲驚嘆。

  眼前的景色,實在是他們此前所未見的。

  ***

  無數的石鐘乳從洞頂垂下,在洞壁之上,每隔一丈許,就嵌著一盞長明石燈。燈光也很明亮,那些石鐘乳映著燈光,晶瑩蒼翠,再與水光輝映,七彩繽紛,美麗之極。眾人一時間只覺得眼花撩亂。

  白玉樓脫口嘆道:「好奇妙的地方,我生平僅見。」沈勝衣道:「這簡直已不像是人間的地方。」風入松道:「看來我們誤打誤撞,是找對地方了。」白玉樓立即道:「大家禁聲。」

  風入松道:「舟放緩,大家都必須小心。」

  兩個沒有划船的武士,立即拔出腰間長刀,保護在划船的那兩個武士身旁。風入松放下木漿,右手斜按在劍柄之上。白玉樓的右手也按上劍柄。白冰劍已經出鞘,艾飛雨也不例外。沈勝衣的左手並沒有按著劍柄,只是斜叉在左腰之上。他很少這樣,這樣的時候,他的劍已隨時準備刺出去的了。

  「欵乃」聲響中,船緩緩駛進石鐘乳中。船仍然直線前行,但在石鐘乳的阻礙之下,不能不轉彎,一轉再轉,幾轉之後,眾人忽然發覺連方向都已掌握不住。白玉樓第一個察覺,道:「這些石鐘乳有問題!」語聲一落,「錚」地拔劍,突然在一條石鐘乳之上劃了一道裂痕。然後他接道:「繼續向前划。」

  船於是繼續前行,不停地轉彎,半盞茶之後……

  白玉樓突然喝道:「停!」兩個武士忙將船停下處,白玉樓目光灼灼,盯在一條石鐘乳之上。那條石鐘乳之上,赫然有一道劍痕!

  風入松脫口道:「這是白兄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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