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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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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老人右手一翻,长剑叮的入鞘。风入松亦自回剑入鞘,道:“中原武林,果然是卧虎藏龙,一个无名的红衣老人,剑术竟如此高明。” 红衣老人笑应道:“大理剑师,也是名不虚传。” 风入松忽然问道:“方才你我双剑若是互击,十三招之下,阁下可知道有何结果?” 红衣老人道:“风兄三尺龙泉,在第十三招,必穿我右肩!”风入松道:“阁下之剑亦必然同时将我的右臂斩下──两败俱伤!” 红衣老人道:“此非我所愿。” 风入松接道:“亦非我所愿。” 红衣老人道,“因为我们之间并无仇怨。”风入松道:“不错。”红衣老人笑接道:“而且像我这种无名之人,风兄就将我击杀,亦没有任何好处,何况我们现在都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做。”风入松抚掌笑道:“这才是最主要的。”盯稳了红衣老人,又道:“不过以阁下这种身手,在中原武林若是无名,实在上难以令人置信,莫非阁下瞧不起我这个大理国来人?” 红衣老人道:“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 风入松道:“然则,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这句话与方才那句话一样的意思,不想交他这外朋友何异瞧不起他?红衣老人微喟道:“风兄言重了。” 风入松道:“那么阁下就是另有苦衷的了?”他现在才考虑到这种可能。红衣老人苦笑道:“可以这样说。” 风入松道:“要交你这个朋友实在不容易。”红衣老人道:“只因为我现在的责任实在太大,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们再好好一聚。” “这件事?”风入松追问:“那件事?” “当然就是红梅盗这件事。” 风入松道:“这件……”红衣老人接道:“风兄不是也有要事在身?” 风入松道:“不错。”一顿笑问道:“可是阁下既无名,也无姓,事后叫我到那里去找你?”红衣老人道:“风兄莫非忘了我是沈胜衣的朋友?”风入松道:“找到沈胜衣,就可以找到你?” 红衣老人道:“一定可以。”风入松一笑道:“很好。”一顿又接道:“你们与慕容孤芳的事情了结之后,我那件事情相信也有着落了。” 红衣老人道:“嗯。”风入松接道:“沈胜衣、白玉楼已经不简单,再加上阁下,慕容孤芳这个红梅盗,这次只怕就只是末路穷途了。”红衣老人笑笑道:“风兄所知道的事情倒不少。” 风入松道:“因为我一直都窥视一旁,很多事情也都看在眼内。”红衣老人“哦”一声,并没有怀疑表示,风入松却仍说道:“你那位好朋友与方重生在柳堤上的一战,也在我眼内。”红衣老人明显地一怔,道:“那么就难怪阁下知道红梅盗、慕容孤芳是一人。” “沈胜衣离开之后,我仍然留在那里,因为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透。”风入松笑笑接道:“想不到,未几又看见一辆马车从快活林之内疾驶出来,马车虽然帘幕低垂,我却认出驾车的乃是慕容孤芳的子弟。” 红衣老人道:“风兄莫非就跟了下去?”风入松道:“所以我知道慕容孤芳现在何处。” 红衣老人道:“风兄对于那个方重生,似乎仍然有怀疑。” 风入松一怔,道:“阁下知道的倒也不少。” 红衣老人道:“并不多。” 风入松道:“看来你们对方重生都很怀疑。” 红衣老人道:“因为像他那种高手实在不多。”他稍歇又道:“但是他竟然名不经传。” 风入松道:“与你不同,也许你说出名字,很多人都会大吃一惊,而这个方重生,却虽然有名字,而对人却是陌生的感觉,除非他真的淡薄虚名,否则他这个名字,只怕就是假名字。” 红衣老人道:“以他那个年纪,竟然会自甘寂寞,不求闻达于江湖,的确是罕有。”风入松道:“我们都年轻过,年轻时的心情、抱负大家心中有数,总之名利得失,年轻人实在很难看得破。我最初甚至怀疑,那个方重生的面目也是假的。” 红衣老人道:“因为他的武功路子与独孤雁太接近。”风入松道:“不错,但他的面目却是真的,并没有经过易容化装。” 顿一顿,他抚须接道:“所以我怀疑是另一种可能,方重生与独孤雁之间可能有什么关系,譬如说师兄弟。” 红衣老人道:“风兄是希望从他的身上打听出独孤雁的下落?” 风入松道:“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他的两条白眉不由自主地锁在一起,道:“说来这实在奇怪,独孤雁一路逃亡,逐渐陷入我们的包围网内,只道他插翅难飞的了,那知突然间烟雾一样消散无踪。” 红衣老人道:“之后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风入松道:“没有,就好像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人世间了。” 红衣老人沉吟不语。风入松道:“阁下又知道这一次我们出动了多少人追杀他?” “听说数以千计。” “所以实在难怪我怀疑方重生这个人。”风入松抚剑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准备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红衣老人道:“风兄尚未说人在何处?” 风入松道:“过柳堤东面七里一座古剎之内。” 红衣老人道:“那座古剎好像已荒废了?” 风入松道:“也所以不惹人注目。” 红衣老人道:“我们回快活林,必须经过那条柳堤,除非备有船只。” 风入松道:“恰好我正要回快活林去,因利乘便,一闯那座古剎如何?” 红衣老人道:“好得很,因利乘便。”他忽然一笑,道:“我们一直都处于被动的地位,现在竟采取主动,反客为主,慕容孤芳那边势必大乱。” 风入松道:“也好教她知道厉害。” 红衣老人道:“原则上来说,她突然发觉主客互易,惊乱中难免会有失错,不过像她这样的人,必然会考虑到任何的一种可能,在古剎之内,相信也早有防备。” 风入松道:“也许。” 红衣老人道:“但我们无妨走此一趟,小心一点儿就是。” 风入松忽然放声大笑,道:“我们这些老前辈,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若是传出去,只怕要惹人笑话。” 红衣老人道:“风兄在乎别人的话。” 风入松道:“有时,这一次却例外。”他大笑接道:“因为这一次,我乃是奉命行事。” 红衣老人道:“风兄这个护国剑师的职位,实在不易为。”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风入松捋须一笑,回顾那边步烟飞,道:“那位小姑娘,却还是不要随我们去的好。” 红衣老人尚未接话,步烟飞人已飘来,眨眼即至。风入松一怔,脱口道:“好一身轻功。”步烟飞应声道:“凭我这一身轻功,大概可以去得了。” 风入松不觉点头,道:“去得了。”红衣老人道:“却是要小心,莫要离开我太远。” 步烟飞盯着红衣老人,道:“你到底……”红衣老人实时伸出他的左手,一面道:“你应该记得我的……” 步烟飞黛眉一皱,道:“你──我在那里见过你?”红衣老人道:“在一幅冰绢之上,在相思小策之中。”步烟飞一怔,神情突然激动起来,道:“怎么你……”红衣老人道:“这要问白玉楼了。”步烟飞忽然笑起来,道:“这个人有这个本领?”红衣老人目光一闪,道:“他就是有这个本领,否则我怎会出现?”他的话听来并没有什么,但风入松听入耳里,却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红衣老人到底是什么人?白玉楼到底有什么本领将他请出来? 心念一转,风入松更留意。步烟飞笑容忽然一敛,问道:“那……” 红衣老人道:“沈胜衣都知道了。”步烟飞幽声道:“他怎样说?” 红衣老人道:“叫你放心,不是那回事。”步烟飞问道:“那么他怎么……”红衣老人道:“只是因利乘便,他这次南下,目的并不是快活林。” 步烟飞道:“那是……”红衣老人道:“一点也不错。”步烟飞难掩一面惊喜之色,盯着那个红衣老人,一句话却也再说不出来。红衣老人一笑,不语。 风入松忍不住插口道:“两位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红衣老人道:“怎能够说是哑谜?”风入松道:“在我是,因为你们的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红衣老人道:“每一个人的说话都有些是别人听不懂的。” 风入松点头道:“不错。”也不再问。红衣老人道:“我们现在可以起程了。” 风入松点头举步。红衣老人跟在风入松后面,步烟飞走在红衣老人身旁,忽然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袖,笑道:“老人家,你小心一点走路。” 红衣老人大笑。风入松回顾他们一眼,也笑,是苦笑。这两个人的话,他总是觉得奇怪,却又想不透。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很多都是那么的奇怪,很多他都想不透,就是因为想不透,心里发问,他才走出来散心!他披着月色放开身形,不觉掠到这附近,却遇上了这件事。这件事的结果,又平添一个不可解的谜。 ──怎么中原武林中人,都是这样奇奇怪怪?风入松只有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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