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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一陣刺耳的金鐵交擊聲,鳳棲梧大環刀下矮身掠過,燕南黑簫追擊,卻為大環刀所阻,與之同時,鳳棲梧人刀已然一股旋風也似斬向郭勝,詭異而迅速!

  郭勝嘶聲暴喝,大環刀上下翻飛,突然脫手,飛入半空。

  他右手以至右半邊身子這片刻已多了三十六道刀口,鳳棲梧再一刀,抹過了他的咽喉。

  刀凌空未落,人已仰倒了下去,燕南一聲「大師兄」,方待扶下,刀光一閃,他手中簫已被挑飛,鳳棲梧的刀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這一招如何使來,燕南完全看不透,寒氣迫近咽喉,不由得雙目一閉。

  也就在那剎那,寒氣突然一歛,燕南反而心頭一沉,接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

  鳳棲梧的刀的確沒有斬下去,反而收回,一抖抖飛了刀上的鮮血,「叮」的入鞘。

  燕南應聲立刻張開了眼睛,卻見鳳棲梧正要轉身離開,他一怔厲聲道:「姓鳳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鳳棲梧淡然一笑:「他們譏笑我的時候你沒有笑,所以我殺他們不殺你。」

  燕南道:「誰要你來假慈悲,有種的,連我也殺掉!」

  鳳棲梧道:「那就算我沒種好了。」轉身舉步。

  燕南即時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就像是一個瘋子,鳳棲梧聽得笑聲冷冷的回頭一望,繼續前行。

  燕南狂笑著大吼:「姓鳳的,你是個聾子。」

  鳳棲梧竟然應道:「你喜歡將我當做聾子,那就是聾子好了。」

  燕南嘶聲道:「你沒有聽到我的笑聲,不知道我也在譏笑你?」

  鳳棲梧道:「我只知道無論你幹什麼,都是你的事,與我一些關係也沒有。」

  燕南道:「我就是在譏笑你沒種,連要過門的妻子也保不住。」

  鳳棲梧道:「是事實又怎樣?」非常奇怪,他現在顯得出奇的冷靜。

  燕南也想不透,當對方既然這樣,他實在再也笑不了下去。

  鳳棲梧隨即一縱身,掠上了郭勝的坐騎,燕南一見,大聲叱喝:「姓鳳的,不要走!」

  鳳棲梧反問:「不走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燕南大叫:「殺我!」

  鳳棲梧冷然一笑,勒轉馬頭,接一聲吆喝,催騎疾奔了出去。

  燕南大叫著:「姓鳳的──」搶前拾起插在地上的一枝長劍,向鳳棲梧後心疾擲了出去。

  鳳棲梧腦後彷彿長著眼睛,半身陡然往鞍上一伏,正好將來劍避開。

  健馬走勢卻沒有受此影響,迅速將燕南拋在後面,燕南嚷叫著奔前,探手將那柄劍拾回,滾鞍上了旁邊的坐騎,疾往山下追下去。

  山坡雖然並不怎樣陡峭,這樣飛騎衝下去亦甚是危險,燕南顯然什麼也已豁出來。

  馬蹄過處,砂石激飛,燕南一騎迅速將鳳棲梧追近。

  鳳棲梧的刀再次出鞘,一些聲響卻也沒有發出來,上半身猛一仰,反手一刀削出!

  燕南已經在小心,簫立即迎前,那知道鳳棲梧那一刀攻擊的對象,不是人,而是馬!

  刀光一閃,馬頭斷飛,燕南的反應亦可謂敏捷的人,在馬倒下之前,身形已然倒翻了出去。

  那匹無頭馬隨即往山坡下滾落,馬血濺出了一條血路。

  燕南長身而起,再看鳳棲梧,已然飛騎遠去。

  那一刀之快,又準又狠,實在是罕見,砍的若不是馬而是人,燕南實在懷疑自己能否閃得開那一刀。

  他的面色變得更難看,呆望著鳳棲梧那一騎去遠,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山坡上還有其他的馬,燕南那會子卻完全沒有想到換過另一匹馬追下去,只是呆立在那裏。

  鳳棲梧也沒有再理會燕南,刀入鞘,放馬奔馳,只希望能夠及時趕到去。

  在鳳生探取行動之前趕到去。

  郭勝燕南並沒有提及他們的四師叔住在什麼地方,但好像胡子玉這種名人,在附近隨便找一個江湖人一問,亦應該有一個清楚明白。

  鳳棲梧現在就是奔向大峽谷的方向。

  郭勝燕南準備在大峽谷伏擊,中原五義的老四胡子玉,也應該就住在大峽谷附近。

  由這裏到大峽谷,非要一個時辰不可,鳳棲梧這是知道的。

  一個時辰之後,應已天亮,胡子玉的莊院不可能在大峽谷之前,否則郭勝燕南亦無須在大峽谷埋伏,鳳生若是在夜間採取行動,在鳳棲梧趕到大峽谷的時候,應已有一個結果。

  而鳳生敗退,若是不得不取道大峽谷逃走,經過大峽谷應該是在天亮之後,這樣郭勝燕南等人的埋伏才管用。

  以此推斷,鳳棲梧是絕沒有可能趕到去接應的了。

  郭勝絕無疑問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話到口就說,不管是否合理,鳳棲梧應該看得出來。

  但現在他竟然因為郭勝的話而生出希望,以為能夠趕到去支援。

  這只有一個解釋,鳳生與他到底是兄弟,到底是血濃於水。

  只是他實在想不透,鳳生為什麼突然找上中原五義的麻煩。

  鳳生雖然出身綠林,但一向的作為,比正道武林更正派,鳳家與中原五義之間也一向沒有任何的仇怨,而偷襲更不是鳳家一向的作風。

  鳳生甚至痛恨那些不守武林規矩的人,一個像他那麼素來光明磊落的武林大豪,現在竟然一反其道,甚至用到偷襲的手段,這實在難以令人置信。

  可是從郭勝燕南那些人的言談舉止看來,亦顯然不像是在說謊。

  他們甚至不惜拚命。

  鳳棲梧亦竟然忍心將他們殺掉,這就連鳳棲梧自己也覺得奇怪。

  那剎那他只覺得一股殺氣直貫握刀的右手,一炳刀不由自主疾砍了出去。

  看到血,他心頭的殺機亦竟然更濃,出手亦更狠,這在他已不是第一次。

  這一年以來,他總是這樣,刀不出鞘倒還罷了,出鞘而見血,殺機便大盛,那柄刀便連他也控制不住,彷彿不屬於他所有。

  不過這一年以來,他殺的都是該殺的人,不像這一次。

  他實在不想殺那些人,也看出那些人都不是壞人,甚至郭勝,雖然兇暴,口齒刻薄,也顯然是一個血性漢子。

  他喜歡血性漢子,可是他方才殺郭勝,出刀卻毫不猶疑。

  難道就因為郭勝說了那些話?

  鳳棲梧想不透,唯一令他安慰的是那間不容髮之間,他總算將刀勢收住,沒有將燕南也刺殺於刀下。

  但他也看得出,若是有機會,燕南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斬殺。

  這是血債,豈非應該用血來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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